六百一十八章 東征大祭金烏飛翔,燃燒天下
夕陽漸漸西去，映照出赤橙的云霞。高聳的大神廟滿是血色，倒映在淡紅的特斯科科湖中，像是傳說中巍峨冷漠的蛇山。神圣的獻祭還在繼續，祭司的吟唱響徹天際。數十萬人沸騰的呼喊，就像主神手中，那震人心魄的雷霆。此刻，滾滾雷霆，在赤色的天空、暗紅的神廟、以及血色的平湖間回蕩，宛如紅色的神國降臨。
“贊美主神！贊美神王！回報以虔誠，回報以獻祭與血！”
這是渴望戰爭的呼喊，這也是墨西加人的意志。這可怕的吶喊狂潮，落在每一個外邦使節的心里，再用特拉斯卡拉神裔的鮮血見證，就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墨西加人的太陽，與南方的山林不同，是血色的啊！”
米斯特克使節云昭低著頭，小心翼翼，踩著地上的血。他身上戴著精美的金飾，頭上戴著閃光的銀冠，身上穿著細密的云紋白袍，腿上還套著鑲嵌綠松石的腿環。他渾身寶光閃耀，動作舒緩優雅，彰顯著古老血脈的尊崇。實際上，在南方的云中各部，能以“云”為姓，以“太陽”為名，便足以顯露出他高貴的身份。
“強大、勇武、令人尊崇的墨西加國王，偉大虎爪王的血脈，山河城榮耀貴族，米斯特克使節云昭，向您致意！”
云昭來到大神廟的頂端，隔著十幾步的距離，就向神座上的墨西加國王，天下間最強大的男人，恭敬行禮。隨后，他小心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頗長的銀盒，進獻給國王的侍衛。
“尊敬的阿維特國王，這是山河城大酋長云塵，令我進獻的貢禮。里面有一束查格爾鳥的羽毛，還有一頂鑲嵌綠松石的金冠，是天下間少有的至寶！祝愿您的威嚴，如綠松石般不朽，您的光芒，如黃金般閃耀，而您的神性，如羽毛般飛揚！”
說完，云昭雙膝跪下，五體伏地，大禮參拜。濃郁的血腥，立刻撲鼻而來，嗆的他有些難受。
阿維特接過侍衛檢查后的銀盒，淡淡看了幾眼，神色驟然一冷。他把銀盒捏在手中，面無表情，注視著跪伏的使者云昭，不發一言。
國王無聲，大神廟上，頓時一片死寂。眾多武士都握緊了銅斧，如虎狼般注視著纖弱的使者。唯有祭司長老們的獻祭，沉穩有序，聲聲入耳。
“膠人后裔，米斯特克神裔，神石城世襲貴族，勇士云山，去往戰神的國度！他的靈魂，會在天空，為太陽神戰斗四年，然后落回南方的山谷，化作一株莊嚴的大麗花！”
聽到這熟悉的名字，米斯特克使節云昭，頓時心中一顫。他回過頭去，便看到一具藍色的尸體，從高高的金字塔上滾落。而一旁燃燒的圣火中，也冒出灼熱的青煙。
“...尊...尊敬的國王...”
圣火熊熊燃燒，帶來迫近的熱潮，還有令人心悸的氣味。使節云昭的額頭，漸漸冒出汗水。他回過頭來，就看到阿維特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手中染血的銅斧。
“您...這是？...”
“我聽說，數月之前，山河城大酋長云塵，帶著數萬武士，與神石城首席祭司維可聯合，在云中神廟舉行了雨神祭典，壓服了神石城的軍事首領們。”
阿維特神色幽幽，講述著五六百里外的變故，就像是親眼所見。
“現在，云塵以云中神廟的守衛者，米斯特克聯盟的大話事人自居。他號令南方各邦，想要統一米斯特克各部，與聯盟為敵？”
“...啊！這，尊敬的阿維特國王！...云塵首領忠心耿耿，天空的云朵與太陽，都可以見證！...神石城膽大妄為，竟敢與聯盟交兵。云塵首領正是為了聯盟的威嚴，才出兵教訓，引領特瓦坎各部，恭順聯盟...”
使節云昭戰戰兢兢，連忙發聲辯解。
“哈！滾回去！”
阿維特神情一厲，伸手一擲！沉重昂貴的銀盒，隨即砸在云昭的身上，幾乎把他砸倒在地！
“區區聯盟附庸，一個小小的城邦首領，也敢送我金冠？！”
阿維特怒不可遏，用寶石的神杖，指著伏地顫抖的米斯特克使節，厲聲喝道。
“滾回去，告訴云塵！聯盟東征，米斯特克各部作為附庸，竟敢暗中阻攔？！這是對主神威嚴的冒犯，必須受到嚴厲的處罰！”
“告訴他！不要以為有著山林的阻擋，聯盟的軍團，就會止步！冒犯聯盟的塔拉斯科王國、特拉斯卡拉聯盟，都已經灰飛煙滅！...低地米斯特克各部，今年要朝貢四次，貢品翻倍！山河城送十名神裔，五千丁口，作為冒犯聯盟的賠禮！”
“如若不然，聯盟的十萬武士，頃刻就會南下，把低地米斯特克各部，把五百里外的山河城，徹底化為灰燼！...”
阿維特連聲訓斥，不容違逆。帝王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而在這獻祭神裔的大神廟前，這樣的威懾，也顯得格外有力。
當然，聯盟的大軍，經歷了殘酷的東征，剛剛解散修整。北路大軍折損了五萬余人，傷亡了一萬五千武士。同時，鎮壓聯盟的長者離去，南北各邦都有所不穩。而連年征戰，供應東征，湖中都城的糧食也積蓄不足...所以實際上，短時間內，聯盟是無法發動下一次神戰的。
南方米斯特克各部，散布在足足六百里的山林中。各部領土面積廣闊，城邦極為分散，地勢也山林起伏。聯盟想要徹底征服云中各部，有地形與距離的阻隔，實在絕非易事，甚至要比西征、東征，都更為艱難！
但是，若是不以征服為目的，專事劫掠，派出兩三支武士軍團，一路南下...清理村莊，燒毀城寨，掃蕩鄰近的米斯特克部落，擄掠青壯丁口，倒是容易做到！
而這，正是云塵的擔憂，也是阿維特的目的。聯盟對附庸出兵，總需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才不會逼得其他附庸，也一齊恐懼反叛。
“啊！...尊敬的國王！云塵首領已經在山河城中，供奉主神神像。我們絕不敢冒犯主神！...南方各部，忠誠天地可鑒...”
阿維特國王握緊神杖，往青石的神臺上一頓，打斷米斯特克使節的廢話。
“剛才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陛下...可是...”
“既然記住了，那就滾吧！”
阿維特舉起羽盾，向下一揮。三色的羽毛在血色中飄揚，就像擇人欲噬的太陽神鳥。
“記住，告訴云中各部的貴酋，告訴山河城中的長老們！恭順，或者獻祭，都在云塵的選擇！”
阿維特嘴角揚起，留下最后一句，意味深長的伏筆。接著，他揮了揮手，兩名斷發禁衛就大步上前，架起米斯特克人的使節，
往金字塔下而去。
神座上的國王面色平靜，撫摸著手中的神杖，也感受著腰間銅斧的冰涼。東方的高山要塞尚未完全平定，但他的目光，早已望向了南方。米斯特克人的命運，也在此刻注定。
烈日化成的金烏神鳥，在至高的神廟上飛翔。祂無時無刻，都想要燃燒！燃燒自己，燃燒整個天下，把陳舊頑固的一切，都在浩蕩的血火中，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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