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二章 一閃即逝的戰機,特拉斯卡拉人的夜襲
陰云散開，夜幕深沉。月光如水般落下，鋪灑清冷的光輝，照亮樹蛇城外連綿的墨西加軍營，仿若擇人欲噬的巨蛇。墨西加貴族的大小旗幟高高飄揚，猶如巨蛇的羽翼，在陰影中看不真切。而營地間一處處點亮的篝火,
就像巨蛇身上閃光的鱗片，躍動著攝人的殺機。
“嗷嗚！吼！...”
夜色正深，沸騰的嘶吼與嚎叫，卻忽然從墨西加人的軍營中響起。緊接著，就是城邦武士們，聲嘶力竭的哭喊。
“啊！啊！不朽的太陽,
落山了！...”
“為長者獻祭,
為大祭司報仇！...”
“殺！殺！攻陷樹蛇城，殺光特拉斯卡拉人！...”
“嗷嗚！吼！...”
可怕的呼喊聲震原野,
像是滾滾驚雷，一直傳到遠方。而同樣的呼喊，似乎也在東北白蛇城的方向，遙遙響起。夜的驚雷帶著挽歌，在浩蕩的長風中流動，落入數萬人的心中！
“蹬蹬咚...”
數十名精銳的特拉斯卡拉武士，身穿樹蛇紋路的皮甲，迅速登上城樓，往兩面散開警戒。接著，一名尊崇的中年神裔，頭戴長長的羽冠，脖環黑曜石的項鏈，身披樹紋的斗篷，手持玉石的神杖,
匆匆趕來。他登上城頭高處，神情帶著擔憂。
“怎么回事？！墨西加人為何突然喧嘩？”
中年神裔站在城頭，遙望東面的墨西加軍營，只聽見如瘋似狂的呼喊。
營中的墨西加武士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那聲音像是受傷的群狼，正對月哀嚎不斷。而他望向墨西加軍營中的主帥大旗，在隱約的月光下，顯露出一顆樹木的圖紋，正是特帕尼卡潘邦的酸木軍團。
“今晚在城頭駐守的貴族是誰？讓他速速前來回稟！”
聞言，樹蛇親衛們快步離去。不到半刻鐘，一名身背大弓、眉毛粗厚的世襲貴族，就出現在中年神裔的面前，恭敬跪地行禮。
“尊敬的樹蛇神裔，奧科特城主！云蛇獵手特拉維托，向您行禮！”
聽到“云蛇獵手”的稱號，樹蛇城主奧科特神情一肅。云蛇是狩獵之神的化身，而能以云蛇命名的獵手，都是最頂級的弓箭大師！他微微垂首，向特拉維托點頭致意。接著，尊貴的樹蛇神裔沉聲詢問，聲音中帶著急迫。
“特拉維托，墨西加人的軍營中發生了什么？他們為何如此呼號，甚至有些癲狂？”
“城主,
我在城頭聽了許久，又看了看墨西加武士的舉動...”
云蛇獵手特拉維托神情思索，坦然稟告。
“他們高呼著太陽隕落，獻祭報仇...似乎有極為尊貴的太陽神裔，去往了神國！”
“啊？！太陽神裔，隕落？”
聞言，奧科特神情一動，低呼出聲。他臉上流露出幾許希冀。
“莫不是阿維特國王死了？若是如此，墨西加人失去了首領，就會從城下撤軍了！”
“...城主，應該不是。”
特拉維托想了想，搖了搖頭。
“東城外是墨西加人的城邦軍團，若是登基數年的國王去往神國，他們可不會如此悲傷！...”
“呃...”
奧科特一時無言，這倒是句實話。各地的城邦軍團都是各部貴族的私兵，直接效忠于城邦中的大貴族，而非最上面的聯盟領袖。天下各部，除了曾經的塔拉斯科王國，基本都是如此情形。
墨西加的阿維特國王登基以來，厲行集權，壓制地方城邦。他雖然聲威卓著，卻咄咄逼人，讓利益受損的大貴族們心生不滿。要是他真的在東征中死去...恐怕城邦軍團的貴族與武士們，只會暗自慶祝，絕不會如此傷心。
“嗯...除了墨西加人的大特拉托阿尼，又還有誰能被稱為太陽？就連南面的死神殿下，現在也擔不起這個稱呼啊...”
“城主，我隱約聽見，‘韋韋’一詞反復出現...”
“韋韋？尊敬的年長者？”
聽到這，樹蛇城主奧科特怔了怔。他稍稍思索，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啊！難道是？難道是！...祂？”
“很有可能！”
特拉維托神情嚴肅，認真點頭。
“只有親手建立墨西加聯盟的祂，才會讓各邦的墨西加貴族與武士，發自內心的敬畏與崇拜！”
“啊這！...”
樹蛇城主奧科特神情變幻，思緒急轉，幾乎忘記了。在過去的四十余年里，他都是聽著那個名字，一路從孩童步入中年。那個名字存在了太久太久，幾乎成為了一個不朽的印記，一位現世的神靈。而一旦這樣的太陽隕落...谷縥 “殺！殺！攻陷樹蛇城，為了不朽的太陽，獻祭他們！...”
墨西加武士的呼喊，再次從軍營中響起，宛如雷霆。這一次，他們的呼喊是如此清晰，幾乎直入城頭眾人的耳朵！
“啊！”
奧科特城主渾身一顫。他臉上露出幾許恐懼，低低自語。
“這...這些嗜血癲狂的墨西加人！...再往后，恐怕就是不畏生死的攻城，獻祭神裔的大祭...”
“城主！接下來墨西加軍團的攻勢，必然會前所未有的猛烈！要是一味死守，被動挨打，再是堅固的城市，也決然無法守住！”
特拉維托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開口出聲。他握住腰間的短匕，眼中露出狠色。
“尊敬的樹蛇神裔，戰機一閃即逝。趁著今夜墨西加人陷入悲痛，我們必須主動出擊！請您給我五百能夠夜戰的精銳武士，隨我出營，夜襲心神震動的墨西加人！”
“嗯？！你要夜襲敵營？”
聞言，奧科特城主神情一變。他握緊神杖，仔細思索了會，低聲問道。
“特拉維托，你有幾分把握？”
“城主，出城夜襲，以少擊眾，就像是獨居的美洲獅，突襲兇狠的狼群，本就是有死無生！”
特拉維托直起身來，拔出腰間的黑曜石匕首，往城外的軍營一指。
“墨西加城邦軍團的戰法，本來是民兵環繞在外，武士緊守在內。武士是城邦軍的核心，民兵們只是源源不斷的消耗品。無論民兵們如何慘烈消耗，武士們依托堅固的營寨，不動如山，隨時能夠撲擊而出。他們會用民兵的生命，來消耗敵人體力，打亂對方陣型，換取一個進攻敵軍武士的機會！...”
聽到此處，奧科特微微點頭。特拉斯卡拉人與墨西加人交戰數十年，對這樣的戰法再是熟悉不過。但墨西加人的武士確實冷酷無情，堅韌兇狠，很難真正擊潰。
“但今夜有所不同！墨西加武士們悲慟狂躁，處于混亂的邊緣。等他們疲憊歇息，我就率領精銳突襲！哪怕損失慘重，也必然會取得戰果，真正殺傷對方的武士！”
特拉維托說到這里，眼中有精芒閃動。他再次跪下行禮，向尊貴的樹蛇神裔請命。
“尊敬的神裔，請給我五百武士！若不能擊破敵方軍團，我情愿戰死在城外！”
奧科特凝視著英勇的云蛇獵手，注視著他明亮而堅定的眼眸。好一會后，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好！...特拉維托，我的勇士，我會給你五百樹蛇親衛！至高的云蛇庇佑著你！...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活著回來！”
“至高的云蛇，庇佑著我們！”
聞言，特拉維托精神一振，胸中有豪情激蕩。他伏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三下，沉聲起誓。
“尊敬的神裔！我一定在城外死戰，擊破墨西加武士，為您帶來光榮的勝利！”
奧科特城主默默點頭，伸出手來，握了握特拉維托的頭發。接著，他解下自己的樹蛇斗篷，親手披在特拉維托的身上。英武的云蛇獵手面露激動，再次伏地行禮。而兩名親衛帶上玉印，低調前行，去往城中調兵。
數刻鐘后，五百精銳的樹蛇武士，就穿著樹紋的皮甲，手握黑曜石的戰棍，聚集在城墻之下。特拉維托披著尊貴的樹紋斗篷，沉默的高舉戰棍，走過一個個樹蛇武士的面前。
“云蛇庇佑！為了神圣的血脈，決死一戰！”
“云蛇庇佑！決死一戰！”
樹蛇武士們低聲回應，眼中都燃著戰意。他們是奧科特的親衛武士，世代蒙受恩養，是城中最為忠誠而善戰的精銳。而只有真正的精銳，才能進行艱難的夜襲。
特拉維托走過一遍，看過這些精銳的樹蛇武士，心中有了些把握。隨后，他來到城門前，直接盤腿坐下，淡然閉上眼睛，靜靜在城下等待。
五百樹蛇武士看向城頭，尊貴的神裔奧科特站立不動，平靜的注視著城外，猶如一尊雕塑。城外的呼喊聲隱約傳來，依然如狼嚎般凄厲。樹蛇武士們也紛紛坐下，蓄養精神，積累著搏殺的體力。
“嗷嗚！吼！...吼...”
直到黎明將至，最深沉的黑暗涌來，墨西加軍營中才漸漸沉寂。悲慟的城邦武士們感到疲憊，已經陸續歇息。唯有少許巡邏的隊伍，仍然在城外游蕩。
“差不多了，就是此時！”
在寂靜的風中，特拉維托突然睜開了眼睛。接著，他猛然站起，揮動戰棍，向城門的守軍喝令。
“打開城門！各位狩獵之神的勇士，隨我一同出戰！云蛇庇佑勇士！”
“云蛇庇佑！”
不過十多個呼吸，在城頭守軍的忙碌下，緊閉多日的樹蛇城門，突然“吱...呀”打開，顯露出黑洞洞的城門！而在城門之后，有無數武士的身影，驟然涌現。
特拉維托披著斗篷，背著大弓，握著戰棍，當先從城門中躍出。五百樹蛇武士戰棍低垂，緊隨其后。他們沒有點燃任何火把，也沒有發出絲毫呼喊，就像沉默的樹蛇，張開劇毒的利口，向城外里許的墨西加軍營，兇狠而凌厲地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