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
丁局正在喝茶,這看到劉星推門走進來了,那是笑了笑:“把門帶上。”
“我們又不是說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關什么門啊!”劉星嘴上是這樣說,但雙手卻是很誠實的將門給關了,而且還上了鎖。
丁局看到這一幕,那是哭笑不得:“別鎖門,這樣被領導看到了不好。”
“關門跟鎖門有區別嗎?”劉星沒有再去執行丁局的命令,而是淡笑坐在了對面。
見辦公桌上有花生,拿起來剝著就吃了起來。
丁局看到劉星這反客為主的樣子,那是頭疼的不行:“你不是說有事情找我說嗎?怎么吃起我的花生來了。”
“我來你這都沒吃飯呢!”劉星看著丁局:“而你又是鐵公雞,肯定不會請我吃飯,所以我只能吃點花生來充饑了。”
“你小子,別油腔滑調好嗎?”丁局算是知道劉星今天這是來者不善了:“趕緊說正事,我等下還要去開會呢!”
“對了,你聽誰說的我是鐵公雞?”頓了一下,丁局有些惱怒的又問了一句。
“現在估計全HY市的人都這樣說您。”劉星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屑:“這可不是我在杜撰捏造,而是事實。”
“此話怎講?”丁局糊涂了。
要是他的人品這樣差,那還能做工商局長這個位置嗎 “您是真的不知道?”劉星揶揄反問道。
“真不知道。”丁局輕嘆一聲,就給劉星倒了一杯茶水。
對于他來說,不管怎么樣,劉星多多少少都算是客人,所以茶水還是要招待的。
“那我告訴您,就是因為辦理個體戶的經營執照惹出來的禍。”劉星端起了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別不信,至少以我的了解是這樣的。”
丁局屏息聽著,在明白過來后,臉色變了變。
因為劉星說的一點都沒錯,就目前來說,整個HY市的個體戶經營執照審批手續很復雜,好多個體戶都不能辦理,但要說原因,有他這個局長下的命令在里面,但更多的是那些個體戶沒有達到審核條件啊!
要是他給這些個體戶開后門,那上面的領導追究起來怎么辦?
這一個兩難的選擇題。
所以他最后寧愿選擇嚴格審核個體戶的經營資格,也不可能多開放一些個體戶的經營執照數量。
這樣一來,背后自然有人罵他鐵公雞了。
想到這,他就有些哭笑不得。
劉星猜到了丁局心中所想,在笑了笑后繼續說道:“不知道您認真去讀了改革開放的相關政策沒有,要是讀了,我想您肯定不會按照現在的模式去審批個體戶的經營執照。”
“我當然讀了,而且還能背出來呢!”丁局自信的回道。
“那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您做到了嗎?”劉星一針見血的問道。
“這個…”丁局回答不上來。
因為他只負責審核個體戶的經營執照資格,一部分人富裕起來好像跟他沒有什么關系吧!
“其實啊!您完全曲解了改革開放的政策,要是按照正確的思路去做,這對于您來說是一個升官發財的好機會,只可惜,天大的機會被您玩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只怕上面的領導現在看到您就頭疼的很!”劉星說到這,一口就將茶水給喝完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丁局聽的稀里糊涂,心中更是好奇的很。
上級領導可是很器重他的,要不然工商局局長的位置哪能讓他來坐。
劉星看了一下墻壁上的時鐘:“我不能多說了,好像半個小時到了。”
“我再給你一個小時。”丁局連說道。
這臭小子,跟他說半句話就不說了,這不存心折騰人嗎?
“一個小時好像也不夠。”劉星揶揄的笑了笑。
“我今天下午就陪你說這個,這總夠了吧?”丁局沒好氣的說道。
見劉星答應了,連端起茶壺給劉星倒了一杯茶水:“快說,別吊我胃口。”
“我哪有,其實您想想,改革開放的政策一出來,允許一個人辦理個體戶的經營執照,跟一百個一千個是不是都一樣?”劉星揶揄提醒道。
“那些沒有達到審核資格的肯定不能辦理經營資格了,這能一樣嗎?”丁局連說道。
“那您認為哪些不夠資格呢?”劉星好笑的一攤手:“是在田地里勞作的農民,還是下崗的工人,甚至是唯利是圖的商人?”
“這個…”丁局猶豫了一下:“好像是商人吧!”
“可現在問題是,辦理個體戶經營執照的人,好像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商人。”劉星揶揄一笑:“您剛才說商人沒有資格辦理個體戶的經營執照,這是不是自相矛盾了?”
“別不承認,我調查過,從東河派出所到黑市,真正農民跟工人辦理個體戶營業執照的沒有幾個,而且就是先辦理的也沒有幾個成功,相反…商人一個個都很快就辦理了,為什么呢!您也知道,他們有人脈,他們有錢,在者實際上政策也允許他們辦理個體戶經營執照。”頓了一下,劉星又補充了一句。
這段話一出,丁局那是張了張嘴徹底的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這才發現,劉星說的根本就無懈可擊。
現在工商局給HY市的個體戶辦理經營執照,還真的是給商人辦理的很快。
但要是農民跟工人來辦理,那就以各種理由來搪塞。
起先他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想想,似乎…真的違背了改革開放的政策。
“這樣真的好嗎?”丁局捫心自問,最后卻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劉星沒有在說話,而是悠閑的喝起了茶水,等丁局想的差不多了,他突然間說道:“您這個位置干多久了?”
“有十來年了吧!”定軍笑了笑。
當初他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就因為母親一句話進入了體制內,現在想想恍如昨日一般。
“十年還沒有往上升啊!”劉星揶揄笑了笑:“看來是沒有干出什么成績,或者不被上面的領導看好啊!”
“你小子,能說點人話嗎?”丁局被這句氣的不輕。
要不是因為吳局,此時此刻他早就將劉星給趕走了。
“我現在說的就是人話,雖然難聽,但對您卻是有大幫助。”劉星拿起辦公桌上的花生又剝這吃了起來:“您也不想想,既然改革開放的政策允許一部分人富起來,那工商局的那些苛刻的審核條件存在嗎?”
“您憑什么給農民、工人設置門檻,給商人開綠燈一路通行,就因為他們有錢嗎?”劉星雙手一攤反問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丁局有些不耐煩了。
“我想說的是。”劉星站了起來,雙手叉在了辦公桌上,眼眸中有這認真之色:“既然辦理個體戶的營業執照審核是形同虛設,那您為什么不一視同仁給農民、工人辦理個體戶的經營執照呢?”
“我告訴您,只有做買賣的人多了,全國的一部分人才能先富裕起來!”
“否則,那一切都是空談!”
見丁局的臉色變了,劉星輕嘆一聲繼續說道:“我之前說您不被上面領導看好,可不是在打擊您,而是您根本就沒有領會到上級領導的意思,甚至他們可能都將您納入妨礙改革開放政策的攔路虎了。”
“這不可能!”丁局急的站了起來。
“是嗎?”劉星笑了笑:“那您說說為什么不可能。”
“這…”丁局啞口無言了,甚至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因為他細細一想,最近上面的一些領導總是以改革開放的政策為題找他談話,似乎真的對他有些不待見了。
“唉…叔叔!”劉星輕嘆一聲坐了下來:“說了這么多,我其實就是想告訴您,您對改革開放的政策有非常大的誤解,要是您真正體會到了上面領導的意思,那肯定會對所有來辦理個體戶營業執照的人一路開綠燈。”
“可是這樣做,萬一出事了怎么辦?”丁局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呵呵…怎么會出事?”劉星好笑的一攤手:“辦理個體戶經營執照的都是農民,工人,還有商人,可能還有老師,甚至還有退伍軍人,不管他們是什么人,國家的建設難道不是靠著他們才能繁榮起來的嗎?”
“這倒是。”丁局不得不承認。
“那他們申請個體戶的經營執照,為什么會出事?”劉星輕聲反問了一句。
“我懂了,懂了。”
丁局緩緩的點了點頭,心中甚至有了醍醐灌頂的感覺。
對于他來說,劉星這小子就是妖孽,對于國家的政策居然看得這樣透徹,這要是說出去,只怕會嚇到好多人。
“我看您不懂。”劉星端起了茶杯,話鋒突然間一轉:“懂的話早就給我辦理百貨商店的營業執照了。”
“這哪跟哪啊?”丁局聞言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這百貨商店被供銷社的一眾領導盯的死死的呢!但凡是我有任何動作,那上面的領導就會打電話來詢問了。”
“您是工商局的實際負責人,關那些不相干的領導屁事啊?”劉星聞言直搖頭:“您信不信,這些所謂的領導,都跟供銷社有關系,而那些真正掌權的領導,根本就不會這樣多事,都在看著您怎么抉擇呢!”
“我就不明白了,您怕什么,我的百貨商店要是真的營業了,那能給HY市產生多少稅收您知道嗎?”劉星看著丁局:“而且還能給工商局帶來不少的收入,這才是上面領導關心的。”
這話一出,丁局整個人都呆了。
有種從當局者迷,到旁觀者清的感覺。
可以這樣說,他真的沒有想到,給劉星辦理一個百貨商店的營業執照,還能牽扯到這么多的問題,甚至還能牽扯到掌權的領導。
不過他知道,劉星所言非虛,絕對沒有嘩眾取寵,而是說的事實。
但同樣他也知道,劉星這小子就不是好人,最喜歡在刀尖浪口尋找刺激。
這個‘刺激’指的就是跟供銷社搶飯吃。
因為不管怎么說,劉星的百貨商店多少都有抄襲供銷社的意思啊!
但他真的要是不給劉星辦理百貨商店的營業執照。
那上面的領導會怎么看?
還有所引發的后果會是什么?
一時間,丁局心亂如麻,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劉星看出了丁局的心思,他笑了笑說道:“您知道之前老屋村集市上的供銷社為什么要撤掉嗎?”
“因為肖道德壟斷了當地的經濟唄!”丁局想都不想的回道。
“所以呀!我才力排萬難在集市上開一家百貨商店來改善當地百姓的經濟,這件事情一把手已經知道了,而且默許我這樣做。”劉星知道不拿出殺手锏是不行了,當下笑著透露了一點小信息。
“你指的一把手是?”丁局皺了皺眉頭。
“上面。”劉星伸手指了指。
“怎么可能?”丁局根本就不相信。
“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這可是叔叔跟我說。”劉星故作吃驚狀:“那天魯小班不是在集市上鬧事嘛!后來陳紅報了案,叔叔就跟我說這個陳紅跟一把手有莫大的關系。”
“你小子別嚇我。”丁局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知道吳局就在走廊上等劉星,當下連忙打開辦公室的們走了出去。
劉星沒有跟著,而是在辦公室安靜的等著。
片刻之后,就看到丁局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臉上有著激動的神色:“臭小子你跟吳局回去吧!至于百貨商店的營業執照,我明天讓丁蘭送過去。”
“不是,我現在不想辦理營業執照了,因為我怕供銷社的那些領導報復我啊!”劉星揶揄的開起了玩笑。
“滾!”丁局淡笑輕輕踢了劉星一腳:“回去記得跟陳紅好好相處,別把人家給得罪了。”
“好!我滾!我滾!您辦公桌上的茶葉要是不要的話,我也順便帶走啊!”劉星說著,拿起一盒竹筒裝的茶葉就走。
“你小子怎么比土匪還不要臉啊!”丁局看著劉星遠處的身影,那是雙手叉在腰上哭笑不得。
不過等劉星走后,他的臉色就陰沉了起來。
不是因為劉星,而是供銷社。
之前他還有所畏懼。
但現在…
他知道是時候改變了。
因為劉星說的對,改革開放的政策是讓全天下的百姓都富裕起來。
而不是供銷社一個。
離開了工商局。
吳局第一時間沒有開車走人。
而是站在吉普車旁語重心長的對劉星說道:“其實一把手跟陳紅的關系,你不應該跟你丁叔叔說的,這樣使得他很被動,萬一走錯一步棋,那可就是萬丈深淵。”
“只要他給我辦理了百貨商店的營業執照,就不會掉進萬丈深淵,我敢保證。”劉星認真說道。
畢竟他可是重生而來的人,要是對現在的局勢都還看不清楚,那他就不配重生了。
吳局見劉星這樣說,也沒有在言其他,而是鉆進吉普車的駕駛室載著劉星前往了集市。
半個小時后,鞋店大門口。
吳局將吉普車停到了柚子樹下。
打開車門正要去跟劉星交代兩句,突然間整個人卻是呆住了。
“怎么了?”劉星問道。
“沒怎么,你認識陳紅身邊的老者嗎?”吳局臉色很難看的問道。
“啊?”劉星看了過去,見集市的街道上陳紅身邊真的有一個兩鬢斑白的黑衣老者,一時間不由疑惑的抓了抓頭:“看著有些面熟,但具體的我可不知道是誰。”
“不知道就好。”吳局撇下劉星連忙朝老者的位置了過去。
劉星抓了抓頭,眼見瓜子在鞋店門口喊他,當下就走了過去。
令吳局感到哭笑不得的是,陳紅身邊的老者居然沒有理會他,而是帶著陳紅直接朝鞋店走來。
吳局沒有辦法,只得緊隨其后。
鞋店門口,瓜子抱住了劉星的右腿:“哥哥,四哥騎自行車來了,他說要帶窩回去打豬草,窩不想回去,你能跟四哥說說嗎?”
“劉燁人在哪?”劉星聞言笑了笑。
“在后院跟大姐說話呢!”瓜子歪著小腦袋回道。
“那你去陪小不點玩,記得不要跑遠了。”劉星叮囑了一句,正要去后院,身后陳紅的喊聲卻是傳來:“劉星,你過來一下。”
“哦!”劉星回頭看去,見陳紅將將黑衣老者帶過來了,一愣之下就迎了上去。
“這位是我伯父包仁。”陳紅等劉星走近了,笑著就介紹起來身邊的黑衣老者。
“伯父您好。”劉星微微點頭。
“小劉同志你好。”黑衣老者‘包仁’查看了一下鞋店周圍的環境,不由露出了笑容:“你這兒生意最近還好嗎?”
“還算是可以吧!”劉星見小不點跟瓜子搬來了長凳,當下笑著就遞給了包仁一條。
“什么叫可以呀!陳紅可是說你的鞋店日進斗金。”包仁笑了笑說道。
“你看這樣子像嗎?”劉星指了指鞋店門口冷清的樣子,跟著笑了出來。
“的確不像,我知道你很難。”包仁坐在了長凳上,撫須輕聲開口:“你要是有什么實際困難,可以跟我說,我現在雖然不管事了,但說的話在HY市還是能起到一點作用的。”
“我沒有什么困難,就是上面的領導一個個太敷衍了,說好的給集市架上電話線,安裝固定電話,這回都沒一點音訊了。”劉星以為包仁只是一個普通的退休干部,當下就發起了牢騷。
這話一出,吳局在一旁那是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但他又不敢提醒,只得捂著頭將臉扭向了一邊。
陳紅看著這樣子笑了笑:“劉星,只怕不只是安裝固定電話線的問題吧!你的百貨商店營業執照遲遲都沒有下來呢!”
“是啊!不過我今天去了工商局一趟,跟丁叔叔聊了一下,他答應幫忙給搞定了,主要是供銷社那幫不要臉的東西在暗中搞鬼施壓,要不然哪會拖到現在。”劉星接過了劉冬菊遞過來了的茶壺,給包仁面前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丁叔叔其實也難,這個咱不能怪他。”
“也是,”陳紅揶揄一笑。
包仁端起茶杯也跟著笑了:“你說的丁叔叔,不會是丁大力那個膽小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