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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緣分讓我們在島上相聚

  幽深漆黑的大海,卷起了一陣陣驚濤駭浪。

  古怪的灰云籠罩在海面之上,看起來,這片海域沒有了地平線,海面上方就是壓下來的天空,時不時響起可怕的雷聲,卻不見閃電的光亮。

  一座島嶼在狂暴的大海中靜靜低伏,看不出輪廓,卻有極具壓迫感的力量籠罩其中。

  狂風呼嘯,在島嶼不遠處的水面悄悄上露出了一只觸手尖,觸手背面長著密密麻麻很多只眼球,灰黑色瞳孔隨著水波轉動,肌理收縮,讓觸手無序地扭曲。

  另一面的吸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微微卷起,在海面留下了一灘深綠色的粘液。

  緊接著,一顆碩大無比的章魚腦袋破開水紋,驟然伸出,從章魚腦袋上流下來的水聲勢浩大,一點兒也不亞于陸地上的瀑布景觀,水體相撞,發出轟然巨響,十幾條肥大粗壯的觸手分布在章魚頭周圍,混亂地拍打在水面上,道道巨浪隨之朝四周蕩開。

  震耳欲聾。

  章魚靈活地朝島嶼游動,如果有人在這里,就能發現這只章魚的體型,竟然一點兒也不比那座島嶼小,它拍打出去的巨浪延伸出望不到邊際的距離,在遙遠的海域引發了一場海嘯。

  說它是章魚,可能有點美化它了。

  它的碩大頭部上沒有眼睛,光禿禿的如同一個肉球,只在“正臉”處有一道裂縫,一直延伸至后方,像是將身體一分為二。

  而那些觸手上則全部都是眼球,因為沒有眼皮,眼球被浸泡在海里,也不知究竟還有沒有視物的功能,黯淡而邪異。每根觸手根部都長著一團灰白色的東西,大半的面積都被皮包裹著,少數面積露出來,才能讓人看出與人類自身相似的東西——大腦。

  這東西的每根觸手上,都長了一團大腦。

  終于,天空中出現了第一道劃破云層的閃電,隨著閃電而來的,是一艘風格復古而華麗的海盜船,船首立著一個整張臉上只有一只巨大眼睛的女人,桅桿高高升起,一面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海盜旗綁在上面,隨著海上的冽冽狂風狂亂鼓動。炮口伸出鋼鐵長管,在沾滿血跡的船身襯托下更顯肅殺猙獰。

  觸手怪物看到了海盜船,發出一陣類似遠古鯨吟的悠遠而詭異的吟叫,頭部隨著那條裂縫驟然裂開。

  一塊塊皮膚撕扯開,有些地方已經長在了一起,在撕裂時拉斷了肉筋,流出墨綠色粘液。這顆頭像開了花般,露出里面的一排排尖牙和深紅口腔肉壁,還有一條長長的紅色肉舌。

  肉舌探出,和觸手怪物的巨大身軀一起往海盜船卷過去,本應雄偉壯觀的海盜船在觸手怪物的對比下,像燈塔下的人類一樣渺小。

  海盜船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島嶼方向駛來,只是在肉觸和肉舌即將碰到它的時候,整條船突然虛幻起來,和海中的大怪物穿插而過,換了一個航向,穩穩駛向遠方。

  這是艘幽靈船。

  觸手怪物打了個空,好像在笑,空洞的腹腔里傳來饑餓的聲音,它好像覺得那艘船比島嶼更吸引它,扭轉身體隨著幽靈船離去的方向追去。

  巨大身軀沉入海面之下,海浪再次翻滾,直到幾分鐘后才歸于平靜。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短暫照亮了海面,觸手怪物化為了一個無法形容的怪異黑影在水面下悄無聲息地游過。

  游經一些礁石時,礁石從海底悄然斷裂,而那些足有籃球場大小的浮島,在水下黑影的襯托中,都如水上蜉蝣。

  最開始成為觸手怪物和幽靈船目標的那座島嶼,卻在某種冥冥中的氣運之下,完好無缺地、亙古不變地待在灰云之下。

  死寂島,死寂了很多年。

  直到,幾塊漂浮的木板載著幾個人類,漂浮到了島嶼附近。

  虞幸在一聲巨響之后察覺到他們所在的會議室已經成功轉換為某只船的房間之一,緊接著就是翻船環節。

  翻了船之后,他拉住了卡洛斯,和水浪一起卷入海里,又被一股震蕩里震上了海面。

  船只很快被巨浪吞噬,只留下仍然在沖擊力中四處漂蕩的破鏡小隊。

  周圍看起來沒有其他人。

  除了虞幸以外,曲銜青、趙謀、趙一酒都在災害級的自然之怒的沖擊力中昏厥過去,就連被虞幸帶在身邊的卡洛斯也沒能幸免,早就昏迷了。

  虞幸知道,這肯定是“加載”進推演的一部分,如果不是他能水下呼吸,并且身體本身抗壓能力非常強,他現在也該和別人一樣在海上自由漂浮才對。

  幾塊船身碎裂的木板順應某種“巧合”飄到昏迷的幾人身邊,將幾人托起,其中也包括了虞幸。

  虞幸想了想,順勢趴下來,打算什么都不做,和木板一起漂浮,從水紋來看,剛才沉沒的船只并沒有引發漩渦,他們成功離開船只旁邊,并隨著水紋朝一個很明確的方向漂去。

  一路上,黑壓壓的天空和大海都像一張深淵巨口,似乎隨時都能將人吞噬,虞幸無數次察覺到自己的小木板要碎了,又奇跡般生還。

  同時,他總覺得自己被注視著,腳下的海面底似乎總有東西游過去,帶來隱隱的…來自水下幾百米的震顫。

  他久違的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恐懼,或許是海洋的未知,比陸地上的未知要強烈太多倍的緣故吧。

  但和恐懼相輔相成的是一種隱秘的快樂和興奮。

  換個人體驗這一切估計都要瘋了,虞幸不一樣,他瘋得比較早。

  二十分鐘后,他看到了…死寂島。

  用不著系統介紹——雖然這次推演里本來也沒有這玩意就是了,他也能在看到那座島嶼的第一眼,就從它自身散發出的強烈不詳中,確定這就是死寂島。

  它大得像一座城市。

  恰好電閃雷鳴,虞幸將島外圍的尖銳礁石看得一清二楚,島身凹凸不平,有些伸出來的巖石又長又尖,他眼皮一跳,要是他們幾個人的木板撞在島上,立刻就能連帶著他們的身軀一起粉身碎骨。

  要不還是昏過去吧。

  就算沒有系統管了,規則還是會保護著他們,讓他們平安上岸,并換上“角色”的衣服,他現在醒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規則的工作。

  想到這里,虞幸立刻閉上眼睛,躺尸一樣躺在自己的雙人豪華合葬漂流木板上。

  卡洛斯剛才在水里也受了一番苦,眉頭在昏迷中也緊緊蹙著,藍色頭發緊緊貼在臉頰上,滿臉的疲憊。

  虞幸在海浪中也聽不到卡洛斯的呼吸,他看著越來越近的死寂島,想辦法昏迷,然后決定不那么麻煩,直接睡覺好了。

  于是,他的呼吸逐漸平穩,在這險象環生的海域里,睡著了。

  是睡著,也是昏迷,總之,虞幸失去了意識,成功在最后時刻將自己這一行人拉回了規則掌控范圍內。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疼醒的。

  冰涼堅硬的地面硌著虞幸的臉,既堅硬又潮濕,身上到處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像是皮膚被撕裂,骨頭也有錯位,衣服粘膩地沾在身體上。

  他清醒的時候沒有經歷太多深層休眠醒過來的感覺,而是驚醒般驟然睜眼,隨著他的呼吸,胸口傳來一陣陣鈍痛。

  摸到身下這片黑色礁石的時候,虞幸就知道自己上岸了,陰冷的味道才地面散發出來,讓他的身體十分不適。

  他是仰躺在地面的,此時睜開了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天上灰白的云層,顏色和腦漿似的粘膩齁人。

  但灰云發著月亮一樣的光,籠罩著他的視線,所以整片天空都是發著亮的,這是他能在身體再次回歸普通水準的情況下能看家東西的保障。

  下一秒,他捂著作痛的胳膊坐了起來,入眼處是一片凹凸不平的海岸線,礁石叢生,就在他的身邊就有一塊巨型礁石,擋住了他右側的視野。

  海在他正前方,一股股浪花拍打在較高的海岸上,一望無際的黑海讓人心情壓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沖上來的,不是很科學。

  他又看向左側,離他二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倒是有人,五個,橫七豎八躺著,看不清面容,身上多多少少覆蓋著點血。

  他自己身上也沾著血,尤其是在胳膊上,原本的衣料已經看不見顏色,暗紅一片。

  進入一個新的空間,第一時間要做的,就是確認自身情況,在確定外界沒有立刻到來的威脅后,虞幸就開始檢視自身。

  貧血、體虛。

  弱小又無助。

  他現在在死寂島副本的初始點,就像曲銜青之前說的一樣,祭品、道具乃至進入荒誕體系后得到的身體素質都在這里被收回了,推演者論壇在活動開始前一天已經發布了各種推測貼,其中最受肯定的就是曲銜青在隊伍里分享的那套說法,他們要在推演中,自己把自己的能力和道具找回來。

  所以現在的虞幸變回了進入慶元制藥廠之前的狀態,就連翻騰的詛咒…也因為系統壓制的消失而回來了。

  萬幸的是他接觸鬼沉樹后的隱形福利仍在,他的身體素質要比進推演前好得多,對詛咒的承受力更強,不會出現遇到祭品和鬼物就全身發冷,生機漸無的狀態,他細細感受了一下,以他現在的狀況,加上詛咒的力量,應該是這樣的——

  身體情況比較良好,只是貧血和體力不夠,力量和速度小幅度削弱,但在這兩個方面依舊比曲銜青的軀殼強一點,相當于一個爆發型戰斗人才。

  水下呼吸、通靈感應都可以用。

  受傷修復也還在,但是需要詛咒之力來觸發,相當于從不耗藍的被動技能變成了耗藍的主動技能。

  負面狀態削弱了百分之五十左右,他大概和影子院長那種級別的鬼怪面對面打一局斗地主后會開始進入虛弱階段,觸碰祭品基本無礙。

  虛弱后體質下降,精神恍惚,但精神力增強,可以使用詛咒之力達到驚魂酒吧中外放詛咒與紅衣打架的程度。

  使用詛咒之力會加速虛弱進程,除非死亡回檔。

  復活也被削弱了,他才死亡到復活,大概需要一天的間隔。

  這些具體的數據都是虞幸自己能感應出來的,他一直很注意觀察自己的身體狀態,以前在研究所里,每一天他輕微的變化都會被玻璃器皿外的研究人員記錄,那些人從不避諱在他面前念數據結論,就好像當著他面念出來,能達到羞辱實驗體的目的似的。

  久而久之,虞幸記住了每一個微小感覺對應的數據,哪怕逃了出去,也一直沒有丟失這個能力,或者說習慣。

  總得來說,他因為鬼沉樹得到了很有用的力量,而鬼沉樹不隸屬于荒誕系統,當系統把所有的幫助和限制都撤回,虞幸雖然看上去又是那么羸弱,但事實上,他的戰斗力依然很強,或者說因為詛咒之力的存在——在面對鬼物的時候更強了。

  和血池中學考試不同,那一場推演明面上也是沒有系統,但系統無處不在,進行的壓制也是全面壓制,哪有現在徹底撤出去好。

  還不錯的結果,起碼在死寂島上,他依舊有底氣四處浪,加上他現在有可以信任的隊友,哪怕不小心浪死了,也有隊友幫忙收拾,改天再浪。

  只要別遇到能破解不死詛咒的那種東西——虞幸猜死寂島上不一定沒有那種級別的人或鬼物。

  虞幸用沒受傷的胳膊摸了一把粘在臉上的略長黑發,將額前的劉海一并往后擼去,額頭露了出來,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凌厲的攻擊性,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著,作為“A級污染體”,他本以為自己會是個什么實驗體之類的,這身份他熟啊,要么沒衣服穿,要么穿著實驗室統一的白色松垮衣服——松垮是方便抽血和切片的。

  這種待遇僅限不把實驗體當人的研究院,很多研究院在做科研項目的時候招募志愿者,也是對志愿者很溫柔的,可惜,虞幸覺得污染體應該不會有這種待遇。

  但現在一看,他身上竟然穿著件比較完好的長袖,白色長袖是襯衫的規格,紐扣之間間隙較大,底下是件黑色長褲,雖然布料和上衣一樣劣質,而且他好像是為了表面的體面,只套了個殼子,所以長褲里面是中空…但好歹沒讓他在初始點就產生打劫別人衣服穿的念頭。

  左臂應該是在撞擊中擦破了皮——沒錯,只擦破了皮,虞幸確定這不是他的身體素質給他修復的結果,而是他這個角色,確確實實只受了這么一點會流血的傷勢,其他地方的痛更不要緊,只是淤青而已,最嚴重的不過是胸口那里,仿佛因為撞擊較重,已經黑了一大塊。

  這和他醒來那一瞬間感受到的全身疼痛不太符合,更不可能是一個坐著木板觸礁的人應有的傷勢,應該是規則對推演者進行了傷勢修改,把骨折、頭破血流這種傷情都抹去了。

  他赤著腳站起來,沒有鞋子,腳底被磨得生疼,虞幸眼中露出一絲狐疑。

  不是很對勁,就這么點傷,對他來說應該像毛毛雨一樣,他甚至能完全無視,雖然他現在身體素質不行,但對疼痛的忍耐力一直都這么強。

  可現在,腳底的這么點磨擦就讓虞幸的神經做出了異常強烈的反饋,總結一個字就是——疼。

  身上那些淤青部位也一樣鈍痛的讓他有點受不了,這痛感接近于平時的他被貫穿、被開顱、被攪動內臟了。

  而那條破了皮,流了一大灘血的胳膊,幾乎就是動不了,像廢了一樣。

  “污染體…”虞幸在心中喃喃,“難道副作用是痛感呈幾何倍數放大?”

  疼得很,但不是不能接受,無非就是在傷勢消失之前,無時無刻不感受到被凌遲一樣的痛苦罷了。

  他打算待會兒見到了其他推演者之后,再悄悄用詛咒之力把傷勢恢復起來,然后就要一直小心,最好不要受傷。

  畢竟疼痛,也是會影響戰斗狀態的,他又不想在這種地方浪費詛咒之力,導致他精神虛弱。

  虞幸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個醒來的,反正不是最后一個,當他一步一皺眉的走向遠處那幾個人的時候,那些人才剛剛爬起來。

  他們穿著各異,有男有女,現在全部被濕漉漉的衣服包裹,十分狼狽,虞幸主要也是想試探一下痛覺放大的只有他自己,還是大家都一樣。

  這些人中沒有他的隊友,不過系統說推演者初始點在一起,想來,隊友們也都在這個海岸邊,只是需要沿著海岸找一找罷了。

  但虞幸還是發現了一個熟人。

  當他往那五個正在警戒周圍的人走去時,對面的也看到了他,其中一個蝎子辮姑娘直接吼了一聲:“小心,我看到了,有鬼魅正在接近!”

  這充滿了不信任的吼聲讓虞幸腳步一頓,他差點想往海里看看,是不是他的臉上有可怕的疤痕?這還什么都沒說就變成鬼魅了?

  其他人也紛紛警惕起來,直到一個皮膚為小麥色,約莫一米八的棕發青年看到他,突然眼睛一亮:“幸!”

  一睜眼就看見了熟人,曾萊好感動。

  “幸?”蝎子辮女人遲疑了一下,“他是虞幸,不是鬼物?”

  “那是我朋友,怎么能是鬼物呢。”曾萊和這四個人都認識,當下腰一叉,表明了態度。

  “我也想知道,我哪里像鬼物了呢?”虞幸已經來到他們面前,臉上露出完美而溫和的笑容。

  蝎子辮女人輕咳一聲:“咳,久仰…我以前看過你的直播,直播里你不長這樣。”

  “而且,你的樣子,真的好像傳說中會在夜里勾引人的鬼魅,又這么白…”

  “確實,”她身旁一個微胖的中年人道,“慘白慘白的,乍一看不太像是活人,我妹妹的眼睛比較特殊,能看見隱藏身形的鬼物,所以誤會了,對不住了朋友。”

  一邊說著,中年人一邊用略帶好奇的目光看著虞幸。

  虞幸在這兩天也算是在論壇上又紅了一把,無數勢力開始找他的錄像進行能力分析,可惜只有不多的直播錄像,里面虞幸的表現都很亮眼。

  重要的是玫瑰面具讓所有陌生人看他都不一樣,已經有很多人分析出了他應該擁有一個改變外貌的規則級祭品,大家對他的真實長相就更加好奇。

  “這兩個是神秘之眼的,”曾萊在旁邊插嘴,“白君瑞和白小冰,還有這兩位,是兩個實力很不錯的散團成員,代月甫,崔暉。”

  介紹完,他快樂地湊到了虞幸身邊:“上次一別之后我可想你了,任義那小子倒是和你搭了一回,羨慕死我了,現在我們剛上島就遇見,這是緣分吶!”

  虞幸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緊接著,曾萊就大大咧咧地大手一拍,拍在他背上:“走,我們一起去找其他人!”

  “唔…”虞幸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

  他右手微微顫抖,把一臉不解的曾萊的胳膊給揮了下去。

  曾萊手勁很大。

  而他的痛覺被放大了很多倍——現在他確定痛覺放大的人,只有他一個了,真的,好他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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