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想說不好,不想抱,卻感覺肩上一沉,渾身被寒冷包裹,一雙小手從他頸側伸出來,他耳邊傳來孩童般清脆的笑聲,好像有一個孩子趴到了他的背上。
晴天娃娃隨著笑聲變回了微笑的表情,虞幸沉默著掂量了一下背上東西的重量,緩緩回頭。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幾乎貼在他臉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好一個貼面殺!
“抱抱我好嗎?”面皮青紫的孩子說著,冰冷小手抱住虞幸的脖頸,似乎就想這么一直待在上面不下去,永遠待在他身上。
小臉越貼越近,那雙既擁有孩童的純真,又擁有鬼物的殘忍的銅鈴眼睛在臉上的占比,像極了昆蟲——眼睛特別大,幾乎占據一半的臉頰。
虞幸沒有如它想象中發出驚恐的尖叫,跌倒在地上瘋狂哭喊,他只是與童鬼對視一眼,然后“嘖”了一聲。
他伸手試圖拽兩下試試,手卻穿過了童鬼的身體,好像童鬼只是個不存在的幻像罷了。可實際上,背后的重量越來越大,仿佛鬼童正在逐漸長大,虞幸卻越來越累。
“感覺在吸收我的生命力提升它自己…”
他思忖一下,暫時不管鬼童,往房間里邁去。
在無光環境中,一切家具都只能看出輪廓,虞幸環視一圈,這里的布置和隔壁那間雕塑教室沒有兩樣,只在房間中央多放了一把椅子。
韓心儀似乎不在,可虞幸知道,這只是一種障眼法,她就在這里。
背著晴天娃娃搞出來的童鬼,虞幸往椅子那里走去,順便分心想了點別的。
精神暗示依賴的祭品、割喉刀、晴天娃娃、替死祭品,以及現實中她用來攻擊于加明的祭品…韓心怡光是被虞幸看到的,就已經有五樣祭品了。
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證明韓心怡對荒誕世界適應良好,且不說推演能力,只說殺人奪祭品,她必然是十分熟練的。
虞幸揉了揉沉重的肩膀,感覺體力不斷流逝,讓本就體力不富余的他雪上加霜。他四肢有點發麻,頭腦出現昏沉感,而晴天娃娃則越來越活躍,甚至連身體都開始凝實。
他來到椅子近前,能看到椅子制作異常精美,風格與雕塑教室格格不入。
“嘻嘻嘻…抱抱!”童鬼似乎不會說別的,它興奮的時候也只會說抱抱,看見虞幸越來越糟糕的狀態,童鬼小手在虞幸脖子上印出兩個黑乎乎的印記。
虞幸不爽地瞥了它一眼,見到童鬼身體好像在實體化,再次伸手觸碰,這次,他成功捉到了童鬼的胳膊,將其提了起來。
“抱抱我好嗎?抱抱!”童鬼面露猙獰,用巨大的力氣掙扎著,虞幸都感覺到手被震得生疼,換個正常人來,肯定是會力量對抗失敗。
還好,虞幸是個屬性點歪得離譜的人,雖然體力是大短板,但是要論力氣,他胳膊上的肌肉可不是吃素的。
他穩住童鬼,一把將其丟了出去,讓童鬼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吧唧摔在了地上,就跟韓心怡把他的人偶踢出去一樣。
虞幸:記仇.jpg
丟出去之后,他喘息了一聲,捂住發悶的胸口。下一刻,他聽到身后傳來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虞幸眉峰一挑,順勢彎腰撐住膝蓋。
“咦?你已經累了嗎?我還以為你打架那么厲害,體力應該很好呢。”
果然,韓心怡的聲音從身后響起,他裝作被驚到的樣子,猛然直起腰,轉身回頭。
韓心怡笑吟吟地站在離他不到兩分米遠的位置,在他“愣神”間,一只柔軟的手覆上他胸口,猛然用力!
虞幸順著推力往后跌去,他后面就是那把特殊的椅子,這一跌,讓他直接坐到了椅子里。
在虞幸脫力地坐下去的瞬間,黑暗中驟然亮起一抹暗綠幽光,籠罩了他的全身,他低頭看去,原來是椅子里鉆出了許多張發著光的、巴掌大的怨靈的臉,它們在空中飛舞,連成一長串,環繞在虞幸腰間,還有搭在扶手上的手腕間,仿佛某種禁錮。
…他的感覺沒有錯,下一刻,系統提示就來了。
你遭到規則祭品“禁斷之椅”的攻擊,三十秒內無法離開椅子,無法使用任何祭品,無法使用任何道具檢測到祭品存在數據錯誤…已更正,檢測到規則級祭品存在,祭品規則等級高于禁斷之椅,可無視禁斷之椅的能力效果祭品“#”(數據錯誤)可正常使用 發現被禁錮,虞幸本來只抱著看戲的態度,想看看韓心怡要怎么殺他。
可提示中,有一個詞匯吸引了他的注意。
“規則級”?
規則級祭品是什么意思,和別的祭品不同嗎?好像意外接觸到了了不得的信息…
虞幸高興了。
他自從成為推演者,在人格面具里看到那個多出來的祭品后,就一直沒有得到過關于這個祭品的信息,尋找真相的進度停滯不前,結果,居然在這個出乎意料的時刻,有了進展!
韓心怡也很高興,她只看到椅子上無法反抗的俊美青年,心中笑意滿滿。
看吧,這就是不答應她的后果哦~不過就是個剛晉級的新人而已,她之前的容忍,好像讓這個新人膨脹了呢,竟然認為自己可以單殺她。
禁斷之椅發著幽幽光亮,讓韓心怡帶著甜美笑容的臉忽明忽暗,虞幸抬眼看著韓心怡的笑容,聽到她用優越的語氣發出一聲嘆息。
“很可惜的選擇,虞幸。”
大概是勝負已定,韓心怡看起來輕松了不少,她一腳踩在一座翻倒的石雕身上,手中把玩著剛才還掛在門上的晴天娃娃,瞳孔中映著螢火般的綠色,笑著盯住虞幸。
“我知道你不想與黑暗為伍,但這由不得你,我們墮落線的人就是這么霸道。活著與我在淤泥中廝守,或者死了被徹底埋進污穢里,你選擇了后者。”
韓心怡語氣甜膩:“你說得對,我似乎愛的一直都是韓彥那樣的人,我以為你可以代替他,但是你沒他那么骯臟,我在你身上只能看見虛幻的光,找不到真正的契合。真可惜,你再骯臟一點就好了呀。”
“那還真是抱歉呢。”虞幸試著動彈了一下,發現那些小怨靈完完全全把他定死在了椅子上,“其實我覺得你在夸我。”
“哈哈,或許吧。”韓心怡見他毫無懼色,手中出現了一個針管。
還有十秒的時間,她晃了晃針管中顏色古怪的試劑:“那么,我的紀念品,你就在臨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恐懼的滋味吧!”
祭品:枯萎試劑形態:醫用針筒 該祭品已與“人格面具•割喉者”融合,融合能力為:①將枯萎液體注射到人體中,可以使人血肉枯萎,頭部以下化為干尸,過程不可逆,直至死亡。使用一次后該祭品在當前推演副本中無法再次使用。②將枯萎液體注射至自己體內,獲得鬼化狀態,過程不可逆,直至推演結束。使用一次后該祭品在當前推演副本中無法再次使用。
描述:這是一個對別人來說非常惡毒的試劑,對鬼物無效,所以,該祭品與推演者割喉者的人格面具融合后的效果,可以反映出割喉者對同類的惡意。
注:需要將液體全部推入人體才可生效,所以你需要選擇目標不能反抗的時候動手哦~
這件祭品能力很出眾,可惜,對敵限制太大,讓整個試劑的可用性大大降低,所以韓心怡沒有將它當做主要的攻擊手段,只在有機會的時候使用。
而枯萎試劑,用在虞幸身上,剛剛好。
哪怕推演中以干尸狀態死去,到了現實里,也會以別的方式死亡,她出了推演后只要快一點,在虞幸死的時候割下他的頭,就可以把這張臉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虞幸掙不脫禁斷之椅,默默看著韓心怡把試劑注射到自己體內。
一股辣到燒心的破壞力從注射處肆意流竄,仿佛強硫酸直接潑向內臟,他瞳孔一縮,一聲悶哼從喉嚨里憋出來。
他不知道這是什么類型的祭品,只從自己的感受猜測,大概是直接要人命的東西。
這,就是韓心怡祭品欄中的最后一個祭品了。
最后幾秒悄然過去,禁斷之椅的怨靈雖然沒有縮回椅子內,但禁錮的能力已經消散了。
韓心怡站在原地,靜靜欣賞著眼前的一幕——哪怕禁錮解除,面前的青年也沒辦法站起來,因為他的腿已經化為枯骨,渾身的血肉正在無聲無息地消失。
鮮血從他的嘴角滲透,之后是鼻孔、耳朵、眼眶,由于破壞太徹底,他此時已經是七竅流血的狀態,渾身隱忍地顫抖著,好像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在別人面前露出丑態。
“疼嗎?疼就喊出來啊!”韓心怡笑容越來越真誠,“看著自己一點點枯萎,走向死亡,這感覺不錯吧?我允許你喊出來,這是我對喜歡的人額外的優待哦~”
她真是太仁慈了不是嗎?
對虞幸,她都不舍得割喉,都不舍得讓他體會喉嚨破開的痛苦呢!
虞幸額頭布滿了冷汗,試劑中攜帶著的氣息在他體內亂竄,把他的詛咒也給激活了。
此時,一股濃烈的腐蝕感橫沖直撞,帶來的痛苦即便是他都有驚悸。而另一股熟悉的陰冷氣息,才是他顫抖的原因,那種氣息直沖靈魂,如影隨形,一直是他夢魘。
“咳咳咳…”喉嚨也在枯萎,韓心怡的聲音傳至虞幸耳邊,他艱難地抬頭,聲音嘶啞難辨,“實不相瞞…上一個問我疼不疼的東西是鏡子…”
“你…咳咳咳…知道它后來…怎么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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