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想得挺美!
虞幸早知道她大大方方出現,存的就是不放過于加明和高長安的心思,但是沒想到,這個韓心怡還想著跟他在一起呢。
不愧是單棱鏡的成員,腦回路極其蜿蜒曲折,堪稱九曲回廊。
也不知道她在腦海里到底想著把他怎么樣。
他輕咳兩聲,委婉拒絕道:“你想多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沒關系,早晚會喜歡上的。”韓心怡卻好像執念頗深,刀架在張羽脖子上,輕聲喃喃著,念念有詞。
一時間,場面居然平衡了起來。
于加明和高長安不斷接近,韓心怡劫持著張羽,張羽一動不動,而虞幸則漫步一般,一邊與韓心怡說話,一邊往前走。
“這個張羽怎么回事,他是傻了嗎,為什么剛才不跑!”于加明小聲地咬牙切齒。
他看著乖乖被韓心怡抓著的張羽,心里實在難以理解。
虞幸都這么犧牲自己拖延時間了,張羽好歹是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小姑娘劫著,至于連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嗎!
“可是我有女朋友了。”虞幸繼續順著韓心怡聊,方便兩個刑警拉近距離。
“女朋友…你的女朋友能理解你嗎?”韓心怡嘆了口氣,看向虞幸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憐憫,“我們這種人,你的女朋友能理解嗎?難道你想一輩子活在謊言之中,被誤解,被懷疑?虞幸,我們才是最合適的,你的直播回放我看了,我們是同一種人。”
推演者不能告訴毫不相關的普通人關于荒誕推演的事情,除非這個普通人自身涉及到了與荒誕相關的事物。
最多的就是被映射類推演游戲波及到的人,比如虞幸的資格測試,那所廢棄工廠是真實存在的,如果當時有普通人誤闖了進去,僥幸沒有被鬼物殺死,那么成功活下來后,他們也可以接收荒誕世界的相關信息,得到下一次資格測試的途徑,可以選擇是否成為推演者。
還有一種,就是小環境傳承。
比如現實里的趙家、洛家、許家,這些家族里的很多年輕人在進入荒誕推演游戲之前就已經掌握了一些長輩們從游戲里帶出來的能力,從小到大一直接受著某種詭異的教育,這樣的人也可以得到資格測試途徑。
韓心怡顯然把虞幸的“女朋友”當作了一個普通人,在普通人眼里,進行消耗現實時間的推演游戲時,推演者們就相當于直接消失了。
對于任何人來說,有一個時不時就消失,電話不接短信不回的男朋友,一定會滿心疑慮。
而且,說不定哪一天,男朋友就死了。
所以,推演者想談戀愛甚至是成家的話,還是和同樣身為推演者的同伴在一起比較好,雖然兩個人都會不穩定,前路茫然,但是至少能相互理解,相互鼓勵。
可是于加明和高長安都與荒誕世界沒有什么交集,韓心怡毫無顧忌地在這兩人面前和虞幸說這種話,雖然沒有直接點明游戲的存在,但也已經很明晃晃了。
韓心怡覺得待會兒她就會殺掉這兩個人,所以說話沒有顧忌,但虞幸是要保護兩個刑警的,他當然不會放任韓心怡暴露這些,于是開口打斷她:“我和你不是一種人,我比你稍微聰明一點。”
“嗯,你是最聰明的!”韓心怡高高興興附和。
下一刻,她目光一偏,看著悄咪咪越走越近的于加明和高長安,唇角一勾。
“虞幸,我沒有立刻殺了張羽,是為了讓你好好看著我殺人,你一定會喜歡那種美麗如寶石一般耀眼的年輕生命在血花中消逝的感覺的。”
韓心怡抓住張羽背后的衣服,神色有些病態。
從第一眼見到虞幸時,她就覺得對方像從天而降來救她的神明。
但是很可惜,她是個腐朽的、見不得光的泥底之蛆,神明于她而言太過遙遠,不可望,更不可及。
更何況…這位神明滿心想查出割喉案兇手呢。
所以…把神明拉下深淵,使其成為與她一樣的魔鬼,才是她的愿望。
韓心怡手里的刀往里遞了遞,張羽也向后仰了仰,以此避過刀尖。
察覺到她不打算再廢話,而是準備動手了,于加明呵斥一聲:“住手!適可而止吧!放下刀,不要再犯下更多錯誤了!”
他頂著眼前的暴雨瞄準韓心怡,決定只要她再動一下,就得冒險開槍了。
就在這時,于加明突然覺得,張羽似乎回頭看了他一眼。
明明看不清眼神,但他莫名感受到,那雙眼睛里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
在韓心怡的刀即將碰到張羽皮膚時,張羽才動了一動。
于加明瞳孔一縮,看見張羽伸手握住了韓心怡的手腕,然后轉過身,抬腿,往前一踹。
“咚”的一聲,大雨都沒能遮蓋住這一聲悶響,韓心怡往后飛了出去,砸在地上,刀被打飛,插在碎磚的縫隙中。
韓心怡的笑容凝固在唇邊,隨后因為肚子上和背后傳來的劇痛而皺起了眉頭,喉嚨里漏出一聲痛哼。
她的背好像背裸露在外的尖銳物品劃破了。
為什么?
張羽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力氣,又怎么可能擺脫了精神失常的影響?
她捂著肚子爬了起來,于加明和高長安趁機沖過來,想將她制服。
韓心怡沒管兩個警察,只是用漂亮的大眼睛盯著張羽。
張羽眼神淡漠,和那個溫和嚴謹的圖書管理員不太一樣。
難道…她還在驚疑,就聽張羽開口說話了。
熟悉的皮囊之下,開口竟然是女聲。
“虞幸說的很對,你的確沒有他聰明。”
什么!?
韓心怡眼中透出一絲狠戾,因為這個聲音她記得。
這是她第一次去那家書店時,那個“好心”的前臺女店員的聲音!
這女聲壓得很低,除了她,于加明和高長安都沒有聽到,而說完這一句話,“張羽”就露出一個堪稱嘲諷的笑容,突然轉身跑了。
他跑得沒有章法,仿佛脫離了劫持后慌不擇路,于加明看了一眼,讓高長安去追他,自己則舉著槍:“人質已經沒有了,韓心怡,不要抵抗了,舉起手來!”
韓心怡靜靜地轉頭,看向于加明。
這一刻,于加明突然覺得遍體生寒。
好暈。
身下是堅硬的水泥地面,周圍的空氣潮濕陰冷,張羽感到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凍的。
他渾身酸痛,意識復蘇,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好,是完整的,沒有破開什么大口子。
下一刻,一個輕柔卻堅韌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你醒了?”
張羽這才睜開眼睛,茫然地朝一旁看去。
是冉冉,冉冉曲著腿坐在他旁邊,而他——
他一骨碌坐起,愣愣地打量了一遍自己。
沒有傷口,也沒有被綁起來什么的,行動非常自由。
與昏迷前唯一的不同是,他的上衣外套沒有了,所以才會感覺到特別冷。
什、什么情況…
張羽睜大眼睛看著冉冉,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昏迷前的記憶涌上心頭,那個詭異的女人明明襲擊了他,怎么他沒死?
不僅沒死,現在那個女人不見了,而冉冉也沒有限制他的行動能力,就不怕他跑了?
冉冉沒再說話,就這么靜靜看著他,眼中平靜無波。
張羽不由得問道:“你們不是要殺我嗎?”
“殺你?”冉冉重復了一遍,“沒有,她知道你把她誤認為兇手了,懶得解釋,將錯就錯用這個理由引你過來。”
雖然還是一腦門霧水,但是聽到冉冉語氣正常的向他解釋,張羽還是長松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選擇,誰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女孩沒有步入深淵呢?
“咳咳,我…”張羽又看了一眼冉冉,在冉冉看不出什么情緒的臉色下,試探著問道,“那我現在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冉冉手里還握著手電,她的手電光虛虛地照射著空氣,仿佛落不到實處。
她道:“可以。”
張羽精神一振,下意識坐直了:“她…你說的她…究竟是什么人?你們為什么要騙我過來?她是不是割喉案的兇手?威脅我的人是她嗎?還有你、你最近到底去了哪里?”
問題一個接一個彈了出來,冉冉低著眼皮,睫毛在眼瞼出打下陰影。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斟酌著回答道:“她不是割喉案的兇手,而是一個愿意幫助我的好人。”
“張羽,我要謝謝你能來,不管是為了救我,還是為了找我要一個答案,總之,我本來以為我沒有這么重要的。”
“她說,你的性格很適合接觸到這些…這些荒誕的事情。她還說,無論是因為感情還是因為求知欲,你都會來。”冉冉抿了抿唇,終于還是露出了一絲微笑,“反正,既然你愿意來,那我也該多信任你一點,告訴你真相。”
“我姓曾,你們平時都直接叫我冉冉,不提我的姓氏,所以,你一定不知道,割喉案的第三個受害人,曾朝云,是我的親哥哥。”
張羽意外地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發出聲音,選擇沉默地聽下去。
“哥哥和我一起長大,我們真的關系很好很好。哥哥被殺后,我恨死了那個兇手,但是沒有能力報仇,眼睜睜看著第四個死者出現。”
“直到那一天,她,和另一個男人來了,他們說他們已經大致確認了兇手,也知道兇手的下一個目標是誰——沒錯,是你。而要想把兇手抓住,需要我的配合。”
“第一次配合,是我謊稱生病,讓她代替我上班。他們知道兇手會借看書的名義接近你,所以她站在前臺,關注著兇手的一舉一動,還趁著讓兇手回去拿十塊錢的功夫,換掉了兇手的傘。”
“等等!”聽到這里,張羽不由得打斷了冉冉,“難道你說的兇手就是…那個笑起來很甜的女孩子!?”
“就是她,她叫韓心怡。”
“所以那個女人…我該怎么稱呼她呢,那個好像很有本事的好心女人,當時說我好看,其實是在提醒我,我被兇手盯上了?”張羽回憶起來,差不多也明白了那女人在木架上寫字的用意。
“下一個就是你”,同樣是在提醒他,因為他看到這行字的下一刻,那個笑容甜甜的女孩就進門了!
“可是…”他對冉冉話中的一處有些想不通,“為什么要換掉傘?”
“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超自然的概念。”冉冉顯得略有一絲為難,她沉思了一下,好像在考慮怎么說才能被接受。
最后,她放棄了:“就是拿到了韓心怡的傘,她就可以通過一些特殊能力,掌握韓心怡的動向。比如今天,她就是得知韓心怡打算在今晚,在這里,殺掉你,所以才先一步騙你過來。你的手機是她的同伴黑掉的,所以韓心怡給你發的信息你并沒有收到。”
張羽想象了一下,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他本不應該相信這種拿了一個物品就能得知物品主人動向的“巫術”,可常年看靈異,使他對此接受良好。
他只好問:“所以,騙我過來到底有什么用?”
冉冉眨眨眼睛:“因為韓心怡那邊,也有掌握你動向的方式,她在你家附近看到了小鬼。”
小、小鬼!?
張羽往后縮了縮,不知不覺間,冉冉已經變成了可以把這些事情若無其事地說出來的人了呢…
冉冉繼續道:“所以必須讓你出來,韓心怡才會上當。而且,你出來,警方也會認為,他們看到的受害者,就是你。”
“她要用你的樣子,在警方面前被韓心怡襲擊,這樣,既能將她自己的存在隱藏起來,又能給警察實際的證據,還能讓你免受傷害。嗯…你的外套被她穿走了。”
張羽:我謝謝她,真的好冷啊。
還有,穿個外套走,就能讓別人把她誤認為我了嗎?雖然我是不高,而她也不矮,但是…難不成除了巫術,她還會易容???
“至于我自己…我最近做了些別的事,回來以后住在了她所在的賓館內,所以你找不到我。而且…在接受了某種荒誕的設定之后,我一時間,也沒有心情理會你們的關心了。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冉冉道了個歉,看了看張羽的臉色,發現他似乎還能接受后,不由得也有些欣慰。
半晌后,消化完所有信息的張羽糾結了起來:“我還是想知道,那個女人叫什么啊。”
冉冉遲疑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確有易容的能力。不僅可以假扮成你,就連去書店上班,她用的也不是本來的樣貌。據她自己說,她的名字是…”
“曲銜青。”
一個墮落線的推演者,或許躲不過子彈,但是想在子彈出膛之前讓握著槍的人失去行動能力,卻也是輕而易舉。
韓心怡顯然已經對于加明動了殺心,她的腳下,一縷縷死氣蔓延開來,朝著于加明涌去。
于加明看不見這種氣息,只覺得渾身上下變得冰冷起來,心中警鈴大作,面對著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他竟然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虞幸上前一步,抽出一部分詛咒之力,與死氣相抵消,而由于動了體內的詛咒,那股難以忍受的痛苦又席卷而來了。
他慘白著一張臉,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想讓警方看的,都已經做到了。
剩下的,就只有…以推演者的方式,讓韓心怡得到應有的結局。
他不布有紕漏的局,所以現在這個狀況,正是他一步一步引導的。
虞幸的手伸進褲子口袋,摸到了一小塊冷冰冰的東西——正是他一直帶在身上的道具,愛麗絲的紅寶石。
就在他晉升分化級成功后不久,系統就已經來過提醒。
你已達到觸發該道具的條件,可以隨時通過該道具進入分化掙扎級推演游戲“愛麗絲地獄”
該道具為一次性道具,使用后消失注:由于愛麗絲地獄的特殊意義,觸發該道具時,除去觸發者,還將強制拉入離觸發者最近的七名五天之內未進行過游戲的分化級(最高為哀悼級)推演者注:愛麗絲地獄為綜合類推演游戲,對抗占比40,映射占比40,扮演占比20,進入推演不消耗現實時間 這,就是虞幸用來完成這場布局的最后一個關鍵點。
就在韓心怡露出病態笑容,打算讓動彈不得的于加明前往黃泉路的時候,虞幸在心中默念。
“確認使用道路,愛麗絲的紅寶石。”
手中寶石開始發熱,給虞幸由于體內詛咒氣息暴動而冰冷無比的身體帶來了一絲微末的溫暖。
下一刻,一條條推演提示自他腦海中浮現。
即將開始推演游戲“愛麗絲地獄”
正在召集推演者召集完畢,為保護觸發者,召集順序已經打亂參與者名單:賭徒、噩鬼、幸、割喉者、荒白、癔、槐、白面 韓心怡顯然也聽到了這些提示,她猛地朝虞幸看過來,然后笑容越來越大。
“你是想在荒誕中殺掉我?”
“太好了,你與我果然是同一種人,我喜歡你啊…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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