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酒的問得很認真,暗色調燈光他冷峻的臉上,總給人一種“這小伙子怎么陰森森的”的錯覺。
他的意思很明顯——
你把計劃告訴我,不然的話,我總怕你坑我的時候我沒有心理準備。
反正你都是要坑我的,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再坑也不遲。
虞幸也接收到了他想表達的東西。
然后虞幸就十分委屈。
其實有一說一,他自認為自己其實沒怎么坑過趙一酒。
只是在初次見面的時候裝萌新騙了一波趙一酒的幫助,然后查到住址親切友好地拜訪了趙一酒的家,再之后愛麗絲地獄跳樓機那里可能嚇到了趙一酒…
怎么想他在趙一酒心目中都應該是善良勇敢的啊,為什么趙一酒老覺得他是個連隊友都坑的無情無義之人?
他哪有坑過趙一酒!
他要是問出來,那趙一酒也不知道。
首先,以上所有“善良勇敢”的行為都讓趙一酒想揍虞幸。
其次,這大概是一種直覺,和…偏見?就像他總覺得虞幸這種擅于說謊的人,肯定身邊有很多女孩子。
能和趙謀談條件,一定與家族里那些心思極重老家伙一樣,起碼和趙謀一樣,表面上對一個人好的時候,背地里不知道在盤算著怎么利用別人呢。
而趙謀就經常去酒吧,身邊女朋友也總是換,老不正經了。
趙一酒在趙家算是個異類,擅長的并不是算計和布局,也不是情報收集和刺探,家里純粹把他當武力在培養。
所以…面對虞幸的時候,趙一酒總會有種復雜的情感,既警惕又放心,既嘲諷又敬佩,既想罵又想打。
“也沒什么計劃,就…”虞幸拉長了音調。
趙一酒神色一動,跟著緊張了一分。
“其實我猜到擺渡人是誰了,隨時可以去找它。但是我察覺到了點別的事,挺不對勁的。”虞幸理了理馬甲下擺,又理了理襯衫的袖口,慢條斯理。
“算了,先去找擺渡人也行,那我們就——”
趙一酒面無表情地拽住了要離開的虞幸:“別算了,哪里不對勁?”
見他真要刨根問底,虞幸摸了摸鼻尖:“只是一點直覺,不靠譜的。”
“靠譜。”趙一酒不假思索道。
頓了一秒,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表現得太信任虞幸了,于是那略帶諷刺的語調回來了:“如果這是一部電視劇,你這樣婆婆媽媽,觀眾一定想打爆你的頭。”
虞幸沉默了一下,覺得趙一酒話越來越多了。
他搖搖頭,無奈地決定把自己的猜測告訴趙一酒:“這里鬼太多,走,去廁所。”
恰好現在不太忙,忘川酒咖的角落里有廁所,兩人進了男廁后,虞幸瞇著眼檢查了所有隔間,確認不會有鬼偷聽,他才雙手插兜,悠然道:“我總覺得這些鬼不是不知情,而且,這個推演從一開始邏輯就不對,你不覺得嗎?”
趙一酒順著他的話回想了一下。
虞幸知道他在思考,就牽引著他的思路:“領班說員工都被抓走了,迫不得已招了我們活人臨時工。而鬼客人對活人有很大惡意,我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是活人。這里面有兩個邏輯漏洞。”
趙一酒隱約猜到了,可答案仿佛是在質疑推演系統,無疑太過大膽,他怕自己想錯了,沒有對上虞幸的軌,于是直接問:“是什么?”
“第一,看酒吧客流量,這個推演世界不像是缺鬼的樣子,領班為什么不招鬼臨時工,而要冒風險招活人?”
“第二,既然鬼客人討厭活人,同樣是鬼,領班為什么能接受活人?”
“剛才我找調酒師問了兩款酒的價格,只是用了一種前面一些的交流技巧,她就把答案告訴我了,可想而知,完成任務才能獲得酒水價目的規則并不絕對,起碼調酒師本身就可以更改這個規則。”
“一個隨時可以被更改的規則,會有人遵守嗎?”虞幸說完最后一句,笑了。
他的笑沒有被客人看到,自然不會有什么懲罰,不過…
“你懷疑這個任務本身不存在?”趙一酒感覺這個思路很大膽,這是他的第三個主線任務,之前從來沒有人告訴他——
任務還可以是假的。
虞幸看他一眼,突然覺得趙一酒刨根問底的契機還不錯,他答應幫助趙一酒平安晉升到高級,除了和趙謀有償交換以外,也是因為趙一酒這個人還不錯。
除了性格冷一點,挺適合交朋友的。
所以,他也希望能幫趙一酒開闊推演思路,以后趙一酒單獨推演,或者和別人一起的時候,回想起今天的質疑,說不定會養成轉換思路的習慣,這對他將來一定有好處。
“你覺得這個任務存在嗎?換句話說,我們接到系統提示了么?”虞幸指了指趙一酒的馬甲口袋,“任務紙還在口袋里吧,你回想一下,任務的概念是什么?我們是推演者,推演系統發布的任務,才叫任務,而找出惡鬼,只是調酒師的一面之詞。”
“還有,說原來的鬼員工不會哭和笑,憑什么?都是鬼,我看客人笑得挺開心的。”
趙一酒眉頭一皺:“這么一想,公布積分排名規則的時候,確實沒提到我們不能被發現活人身份。所以,真的是系統誤導了我們?”
虞幸唇角微微揚起,目光虛看向空氣中某一點,沒有焦距:“誤會了,系統沒有誤導我們,誤導我們的只是這群鬼。”
“我有個大膽的猜想,你聽不聽?”
趙一酒黑發的劉海在臉上打下一層陰影:“聽。”
“我猜,根本沒有員工被抓這件事,我們也不是除了領班沒鬼知道的活人。說不定,這個酒吧的夜間活動之一,就是每天晚上都有活人進來做侍者,用莫須有的規則騙活人,而所有客人…”
“都只是貓戲老鼠的活動參與者而已。”
趙一酒瞳孔一縮,腦子里有個屏障轟然碎裂。
他知道了。
酒吧里的所有鬼都知道服務生們的活人身份,只不過上到領班調酒師,下到客人,都在用一個不存在的規則愚弄他們。
“擺渡人是誰呢?”虞幸突然把話題轉回一開始趙一酒提到的問題,然后自問自答,“擺渡人是忘川河上唯一的有職能者,而忘川酒咖中唯一一個有職能者是誰?”
“是調酒師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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