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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梨花衣

  “怎么了?”

  門口,林青燈看著孔征似乎變成了一尊石像,雙眼眨了眨。

  孔征摸了摸自己的心臟,覺得剛剛的心跳有些不可思議。

  “魅術?”孔征問道。

  魅術以前是大道之一,妖族最喜修煉,或化身美女俊男,或化身楚楚可憐的妖寵,讓人看到后不自覺心生愛憐,放松警惕,著魔太深者,更是如癡如狂,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喜歡施展魅術之人,但心中就是愿為施術者獻身。

  孔征聽說過一個故事,上古時期,曾經有一女妖天生魅骨,化為人形后,魅術更是登峰造極,三處丹田中,皆為魅術真氣,已然站在此道顛頂。

  彼時蠃蟲圣人里,有一巫族圣人,都著了她的道,看見自己的子民更是被她迷的神志不清,那圣人自剜雙眼,刺聾雙耳,準備將妖女殺掉。

  怎奈他五感只斷其二,還是中了術,妖女悉心照料他痊愈,那位圣人從此淪為妖女的奴隸。

  后來在妖女死后,魅道沒了顛頂修士,被幾位圣人聯手滅掉。

  不過,魅道雖然沒了,支離破碎的道術卻流傳了下來。

  儒修的雅,體修的威,藥修的慈悲,術修的炫麗,都摻雜了一些魅術旁門。

  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就是施展出來后讓你根本不忍心破壞的魅力。有時候即便會死在對方手上,也不由自主地會為對方的道術叫好。

  而今日,孔征居然從一具尸衣上,感覺到了魅術。

  林青燈更是意外:“我一直高估你的眼力,卻還是低估了。這是我宗門以前的煉尸術,是摻雜了魅術旁門,名為——‘梨花衣’。”

  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把尸衣形容的這么美,孔征著實少見。

  林青燈出關后,眼中一直有一層水霧,肌肉也不再僵硬,有些小心翼翼、畏畏縮縮,原本陰柔的氣質配上這幅尊容,難怪惹人心動。

  孔征撫平了心中波瀾,開口道:“我見的鬼修不多,似你這種上等尸衣,卻是沒見過的。你以前在天尸圣宗,來頭恐怕不小吧…”

  “我…忘記了…”

  林青燈輕蹙眉頭,小心地看著孔征,孔征一笑:“跟我不用擺這幅模樣了,以前師姐說過,我心是石頭做的。”

  孔征說完,嗅了嗅林青燈身上,尸臭已經消去,還有一絲淡淡的香味,好似雨后梨花的味道,他嘖嘖稱奇。

  不遠處,一位大腹便便的錦衣男子走來:“哈哈,孔少俠,這是準備離開嗎?”

  “嗯,待了一年了,該繼續游歷了,于老板,后會有期。”孔征拱了拱手。

  于老板笑著送孔征出塔,道別時,忽然發現了孔征旁邊的侍女。

  不看則以,只要一看,眼睛就移不開了。

  于老板雙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呼吸似乎急促了起來,林青燈不滿地瞟了一眼,那眼神,好似嬌嗔,又沒有那么媚俗,仿佛眼中帶電了一樣,讓于老板心臟一震。

  “看什么看。”林青燈輕聲道。

  于老板此刻,覺得自己多看一眼就是冒犯一般,連忙低下頭:“孔少俠,這位仙子,慢走!陽山坊市,隨時歡迎再來。”

  山下,馬車行駛在馳道上。

  車里,孔征摸出酒壇晃了晃,美酒幾近空了,一年的時間,里面的幽禪螯佛,也喝的差不多了。

  二人趕往三才法會的地點,林青燈這才知道,孔征準備去大夏的供奉監當個客卿。

  “劍玄山的護法仙師都不當,你為何要跑來這凡間當客卿?”

  林青燈不理解。

  “這里地脈靈氣充裕,地大物博,比越州要好很多。當個客卿,起碼有了落腳點,不好嗎?”

  以前孔征覺得,越州很好,實力強大的修士不多,自己只要潛心修煉,就能慢慢恢復到以前的實力。

  不過,他疏忽了一個重點。

  那就是越州太貧瘠了。可能以前作為東海道庭時還好,但現在,靈氣匱乏,資源不足,都是修行路上的大問題。劍玄山的靈氣跟千山劍宗,根本沒有可比性。他擁有的靈石,連支持他到金丹境都到不了。

  現如今,劍玄山已毀,如果自己還不去外面闖蕩,終其一生,都得落得籍籍無名的下場。

  以他的見識和經驗,能感覺到大夏絕非越州那般貧瘠之地,起碼聚靈塔的出現,和陽山坊市的規模,都比劍玄山的坊市高了不止一個級別。

  在這里,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林青燈不懂孔征的考慮,她湊到孔征身邊,輕輕挽住孔征的胳膊:“我知道你雖然是劍玄山弟子,但絕不是劍玄山的人,你是個無家可歸的,我也是無家可歸的。以后你到哪,我都跟著你好不好?”

  發現對方坐了過來,眼神楚楚,呵氣如蘭,輕聲細語配上那番煽情的話,孔征不知道林青燈今天是怎么了。

  他瞟了一眼林青燈:“又拿我試手?你這算陰魂不散嗎?”

  趕車的馬夫都聽不下去了,一鞭子抽的老馬唏律律地叫,他回頭道:“少俠!你們這號的仙師我見得多了,個個都是榆木腦袋!唉…”

  大夏的凡人,也沒越州那么拘束,似乎常和修士打交道一樣,孔征無奈道:“趕你的車。”

  馬夫是個老頭,話多人倔,也不怕仙家生氣,搖頭晃腦地唱了起來:

  “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

  “比目鴛鴦真可羨,雙去雙來君不見…”

  “生憎帳額繡孤鸞,好取門簾帖雙燕…”

  滄桑的嗓音配上那幾句騷話,成了孤直馳道的點綴,似乎在烘托氣氛。

  林青燈聽著歌聲有趣,看向孔征:“這是什么歌?”

  “記不清了,似乎是儒修‘幽憐子’化身凡人游歷時候所作。一些發牢騷的話都沒編入歌里,只留下這段抒情的詞句。”

  馬夫一愣,半晌后笑道:“嘿,仙師懂的挺多啊?”

  孔征撇了撇嘴:“你這又不是青牛白馬七香車,學人家附庸風雅作甚…”

  馬夫不服道:“雅人看世間處處有雅。我就當自己趕的是青牛白馬七香車,你會殺了我不成…”

  此刻,孔征忽然才發現一個問題,如果不是大夏的凡人不怕生的話,那么就是這馬夫有問題。

  自己難道又看走眼了?

  不可能,這人身上沒有殺氣,沒有煞氣,只有那股滄桑。

  這一世,就是因為實力太弱,自己的直覺才會相當敏感。

  只是…如果真是自己看走眼的話,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這馬夫和曹庚、韓天道他們一樣,是那種被封住了修為,出門歷練的修士!

  孔征不動聲色一笑,又摸出一壇酒,遞出車廂:“行行行,你是雅人,我也不會壞了雅興。這酒權當賠不是。”

  馬夫毫不客氣,拍開封泥,悶了一口,眼睛亮了起來:“好酒!你這仙師,蠻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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