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吞噬萬象的小宇宙
紅巨星，是伊舍世界行星系最龐大的存在。
這顆尋常恒星百倍體積的龐然大物，便放到任何地方都超是超乎想像的碩大天體。
它的體積，能塞下上億顆地星，質量更是一般星球的千萬倍，光子從其核心出發，都要走上好幾分鐘才能離開恒星表面。
它的存在感無庸置疑，是整個行星系的絕對中心。
不需要其他動作，僅僅是存在于此，質量便帶動時空扭曲，形成至少數光年的引力牽引，能在行星系外圍聚攏冰晶微塵星云，連綿十幾萬天文單位。
但這一刻，有一物的存在感更勝這顆巨星。
一股超越了恒星，超速了天地，令萬物震顫的氣息浮現。
紅巨星的無邊光芒，在這股氣息下無聲消散，虛空群星黯下。
星光日光皆盡散去，似乎萬象臣服，齊尊一位“真神”。
月神筆直站著，背后一個巨大光輪開始回轉，卻不再釋放光芒。
原本照耀整個虛空，壓下紅巨星光輝的銀白月華消失，只剩下一抹難以形容的“黑”。
祂銀白身軀變化，變得漆黑、幽深，任何目光投注其上，都會被吸收吞沒，什么都看不見。
本來帶著優雅、清冷之感的月之女神，在此化作一名漆黑的真神，一身氣質變得深邃無比，像從幽冥深處顯現的幻影，看不清任何面貌。
甚至祂的“輪廓”，都變得異常朦朧，就像真正的混洞，讓時空斷流，只能望見一片混沌。
若說不久前，祂是“滿月”，那如今就是懸掛于冥府的“冥月”，無光無貌，或可稱為“無貌混沌之神”。
“無貌之神”靜謐的立在虛空，沒有帶動多么龐大的能量，沒有綻放多么強大的光輝。
可這一瞬間，祂的存在感膨脹，彷佛無限擴張，讓紅巨星都生出被擠壓般的感覺。
偏偏祂的身軀大小沒有變化，依然保持上萬公里，與紅巨星相比就像微塵一樣，形成一股極致的矛盾。
大與小的概念，在此被顛覆。
渺小之神，卻令龐大恒星顫抖，有種要被宇宙壓扁的錯覺。
恰在此刻，一道白金色的光流劃開蒼穹，筆直飛向月神。
這是玉微方才打出的一擊，他本人向后飛退，可揮到一半的拳頭依然爆發恐怖力量。
這一擊蓄力已久，不只蘊含“羿落九日弓法”的道理，還被玉微附加了四維力量，能在三維空間任意疊合。
其剛擊出，只是不起眼的拳勁，如光如線，化作一道細細的光虹穿梭宇宙，以超光速飛掠。
但光虹至月神近處，卻照徹寰宇虛空，
四維度的分化重疊，轉瞬暴漲，變成一片無垠光輝。
光輝以難以想像的勢頭膨脹，由水滴之渺小變作無垠大海，籠罩大半紅巨星的區域！
其內有億萬細碎光虹凝聚，每一道光虹都有無數拳影重疊，似乎一瞬打萬千重拳！
滔天的力量，震蕩虛天，分斷引力，使魔素大海都被卷起大片，竟在虛空發出疾馳的爆鳴：
“轟——！！”
伴隨以空間為介質的震蕩轟鳴，白金光流狠狠轟到月神身上。
月神不閃不避，任由光流命中自己。
白金光流一觸碰到那黑色身軀，四維力量隨之轉動，將無數拳影化實，一個個粉碎星辰的巨拳兇狠落下，踏實的轟月神身上。
每一拳，都足以打碎星辰，這萬千拳影疊成的光海，就算恒星在前也能生生轟爆。
可一切力量流轉，剛觸碰到黑色的人形視界就憑空消失。
那黑色的身軀表面，將每一股力量都承受下來，然后無聲無息的吞沒。
沒有閃光，沒有爆炸，也沒有震蕩時空的沖擊。
玉微一拳爆發的浩蕩力量，像是被更高次元的橡皮擦抹去，沒有引起一絲波瀾。
被這一拳帶動的無窮魔素，也在月神體表消散，如同從未存在過。
甚至四維度疊加的力量，都隨之消彌，漫天拳影一齊崩潰！
震動虛空的一擊，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的消失。
看見這一幕，玉微目光一閃，暗道：“果然！”
白金巨神此刻已退到數十萬公里外，兩顆能裝下國度的眼眸瞇起，神情無比的凝重。
同為五大神群，他對于提坦最驕傲的“空間支配—小宇宙”技術，也有不淺的理解。
正因為理解其底細，才更明白其恐怖之處。
他非常清楚，這名泰坦已算一個“人形宇宙”，不是尋常辦法能突破。
祂看似還站在玉微面前，實際上已經不在這個宇宙了。
月神所在之處，已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宇宙時空。
空間在祂身邊彎曲，不再是普通的引力起伏，而是近乎無限度的偏移，時空曲率無窮大，完全和外界宇宙的時空隔絕，如同“奇異點”。
那漆黑的邊界，便如同混洞視界外的能層，已經不是“世界”的差別，而是兩個“宇宙”，完全迥異的封閉時空的。
眼下的月神，整個身軀都形成一個“特異點”！
認真來說，祂已經和混洞差不多，雖然不像混洞般爆發無窮吸力，把所有物質都撕碎拉長，危險程度卻絲毫不下混洞。
在其身軀上，物理宇宙的法則已再無作用！
只要接觸到月神體表的視界，就等于接觸祂身內的宇宙，一個和當前宇宙完全迥異的封閉時空。
更重要的，是宇宙內部的一切運轉，都依照泰坦的意念變化！
祂只需要一念，就能修改體內宇宙的構成，能讓水往高處流，讓光源只能生出黑暗，也能把電子變成柰子，質子變成胖子，自行塑造“小宇宙”的所有根基。
而世上任何力量，若不至仙神之境，則盡建立在宇宙的規律下，如果力量的根基被抽去，再強的力量都會消失。
例如你運用高能粒子束進行攻擊，泰坦卻修改了宇宙構成，沒有高能粒子的型態，這等攻擊便從根本被破解。
即使強如仙道，可以隨世而移，依照宇宙規律改換自身適應環境，重新天人合一，卻也無法應對有意修改的宇宙。
幸好，玉微也不是珍束手無策。
心念一轉，一道白金光輝的閃耀，照入物質根基，隱隱讓萬物被卷動。
須臾間，“三昧神風”即將吹起！
漆黑的月神察覺到此，緩緩看了玉微一眼。
祂雖然身化特異點，幾乎變成獨立的宇宙，卻依然保持直感的運用，可以感應到玉微動作。
月神能察覺對方要使出某種強大神通，不容小覷。
可祂心下一轉，居然丟著玉微的“正身”不管，直直飛向虛空的無數虛影。
這一變化，令玉微眉頭一皺。
但此方宇宙有著魔素，用以太照入物質運轉更加困難，發動三昧神風間難以抽身。
他只能瞪著眼，在天人感應中看著那道氣機向上，沖入無數白金巨神的身影中。
在虛空中，激烈的廝殺還在進行。
無數的巨神，正與無數光芒箭矢對轟。
雙方的形影層層重疊，不停的分化，肆虐爆發的力量縱橫，把方圓千萬里虛空都打得粉碎，再無一點物質，甚至連魔素都排開，只有沸騰的能量。
這一片區域內，彷佛重回宇宙開辟時的混沌，一片連綿望不見盡頭的能量汪洋翻涌，在紅巨星表面凝成華蓋一樣的云氣。
千千萬萬的白金巨神在其內揮拳，因為動作亙靈活，勝過死板的箭雨，已漸漸壓下漫天光箭，占據場上的優勝。
一尊朦朧的巨神虛影揮拳，把橫貫宇宙的箭矢痕跡打碎，很快就能徹底鏟除無窮箭矢的源頭。
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這時出現。
黑色的月神踏入能量海洋，所過之處萬物盡消。
祂身軀晃動，踏過空間，那處空間就似被鏟開，露出一塊難以形容的空洞。
祂走過每一處虛空，在沸騰的能量海洋漫步。
無數白金巨神回首望向祂，目光露出警惕。
他們尚未有動作，月神只是簡單揮手，一時空倒轉，黑色的身軀便膨脹開來。
不，并非祂的身軀真的膨脹，而是一個“宇宙”在向外擴張！
對于無數“玉微”來說，只覺眼前光影變化，明亮的宇宙虛空突然化作一片漆黑，就像自己撞進另一個陌生宇宙。
但這是一種錯覺，實際上是一個宇宙撞上了他們！
這個撞擊非常短暫，但雙方一接觸，構成無數巨神的四維力量便憑空被抽去，全部失去存在的根本。
在月神的體內，祂修改了物理常數，分開了一切事物構成。
引力消散，粒子分開，能量斷流，萬物全數崩壞。
泰坦自由改變小宇宙中的物理常數，改變時空高低，崩解任何存在的根基。
連萬分之一秒都不到，虛空千千萬萬的巨神虛影盡散，連同洶涌的能量大海都如幻影。
本來激烈的戰場，就像一場夢。
月神踏入其中，于是夢醒了，毫無抵抗力的散去。
清空了無數巨神虛影，月神低眸看向遠方。
唯一剩下的玉微正身恰好抬頭，周身有一道狂風正在卷起。
那神風吹過，光芒為之扭曲，時空都開始波動，在月神直感內浮現巨大威脅。
月神目光一閃，心下凜然：
“仙道大神通—三昧神風嗎？”
就如玉微認出“小宇宙”，祂也認出玉微所施的三昧神通。
仙道三十六大神通，泰坦也有所耳聞，是仙神用來互相對抗的力量。
在祂清除無數虛影時，玉微已照到辦法這照入魔素間，成功用出了三昧神風。
乍看之下，是月神搞錯優先目標，先去清除不重要的虛影，反而讓玉微正身有機可趁，能用出三昧神風。
可月神并不認定自身選擇錯誤。
祂避過遠方那個“正身”，是有理由的。
其一是祂的直感，明確顯示上方的無數虛影更加危險。
而另一個理由，卻因為下方那個“正身”也是誘餌。
四維存在，分化無窮，聽起來像無中生有，憑空生出無數倍自身質量。
但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否則一個四維度物質無限重疊分化，不就能擠爆物質宇宙？
當玉微分化無數身軀，本質只是四維度照下的“投影”。
認真來說，這些看似具備“體”的存在，依然是影子，只是作為“四維投影”，就像二維的影子，在三維沒有質量，是不存在之物，回到二維度卻能對平面進行干涉。
投影的質量并不存在，只是從高維度向下進行干涉，造成等同的效果。
就像人在畫里描繪巨人壓垮房子，明明沒有真的巨人出現，畫中的房子卻真的垮了。
對于三維空間，除了不會有質量生成，這幾乎是真的，能造成真實一般的作用。
而這也是月神先取這些投影的原因。
嚴格來說，這些四維投影和遠處的“正身”都沒有差別，具是四維度引下的倒影，只有投注的力量強弱差別。
所有的投影，都不算本體，也都算本體。
月神要搶先出手，自然先解決數量多的那方，而非下方 不論那處偽裝成“正身”的投影想做什么，先解決威脅更大的多數投影，總不會有錯。
白金巨神身邊環繞著道道黑色颶風，任由其圍繞自己，吹動時空與物質。
他抬起頭，一樣感應到無數投影的破滅，心中不由可惜：
“居然沒被吸引嗎。”
月神的判斷，其實是正確的。
玉微這處“正身”使用三昧神風，實際上真是誘餌。
三昧神風雖然是只要精度夠，任何境界都能使出的大神通，可吹出神風的“起始”，便能決定其初始動力。
初始動力越強，后續累積也越快，直到吹動萬事萬物。
因此，一個玉微來施展，和千千萬萬玉微來施展，威力有極大差別。
在天上的無數巨神，其實有大量也在運轉三昧神風。
甚至他們與無數箭矢對拼，打出一片能量海洋，也是為方便三昧神風吹起。
那片能量大海排開了魔素，更方便微調物理根本，能一齊吹動。
只要拖延一瞬，那混沌般的能量大海，就會變成神風的初始動力，直接吹出強橫無比的狂嵐。
到時候，就算強如小宇宙，也要受其影響。
可惜對方具有直感，優先破解無數投影，讓玉微的想法落空。
還未吹起的神風，被抽掉了 可惜的念頭只是一瞬，玉微很快就恢復淡漠。
他本就做好兩手準備，兩個地方施展的三昧神風都是真的，互相掩蓋，雖然如今運用有瑕，沒有達到最大威力，卻也不算失敗。
玉微意念一引，將身邊流轉的神風向前一放！
“呼————！！”虛空本應沒有聲音，此時卻響起狂風的咆哮。
萬物都被吹動，在此化作極致的神速之風。
這一次吹動的神風，可不像在武道世界那般。
當時他只有初入煉法，武道大宗師的出力，想要崩碎月亮，都要一定時間吹拂。
現如今，他已成金丹，更有縮退爐出力，數萬里身軀只是伸手都能毀滅星辰。
以此等力量作為起始動力，三昧神風已勢不可擋！
它掠過虛空，途經的一切都被卷起。
紅巨星的一小塊焰光靠的近，也被這道神風卷起，帶著無數光芒一同吹拂。
比光華更快，比奔雷更兇猛，比墜星更勢沈，傾覆萬象的風，已然撞上支配萬象的空間！
面對覆蓋所有閃避空間的三昧神風，月神只是張開雙手。
月神混沌的身影似煙氣飄蕩，對于橫貫虛空而來的神風沒有閃避，全數將之接納。
祂清楚明白，對于這種越積蓄越強大的力量，不能阻擋在外，只能將之化解。
洶涌的狂風，直接灌進人形的漆黑宇宙。
神風落入其體內，被抽離物質根基，只以余力吹動了一瞬間，就無力消散。
三昧神風昧去三種物理量，終歸要依靠其余力量運轉，落入其他物理量不存的小宇宙，也沒辦法繼續吹下去。
但三昧神風永不止息，前端被消去，后方依舊不停吹動，源源不絕的灌入其中。
令虛數宇宙都搖晃一會 月神的身影也似跳電一樣，在虛空閃爍了幾下。
這是真正能吹動宇宙的神風，雖然玉微無法發揮最高威力，可月神的狀況也一樣，其身軀不是真正的宇宙。
虛數宇宙，是依靠神域的高維特性，以神力之撐起來的宇宙倒影，本質和四維投影一般虛幻。
既然是虛幻之物，它的承載能力自然有其極限。
如果源源不絕的將宇宙物質化作神風，不止息的吹到月神體內，祂早晚會無法維持 月神也明白這一點，混沌般的身軀一晃，伸手向外一撇，居然也揮出一道三昧神風。
這若讓他人看見，恐怕會以為神風被學走，只有玉微才明白，這是月神改變了策略。
祂不在一昧吞沒，而是將納入體內的神風轉移，直接從體表進去，從體表出來。
月神似變成一個雙向傳送門，讓神風進入，轉頭又直接出來，化成一個出入口合并的“蟲洞”。
這令放出的神風一轉，又向著月神吹去，卻為其爭取到時間，能有余力化解一定的神風，在轉移會動搖虛數宇宙的量。
玉微見此，目光瞬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