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道
凝視著左逍遙和乙通，玉微略微沉吟了一會。
和幾位少年學子不同，神兵與世家家主牽扯重大，而且存在時間漫長，有強硬的固有觀念，難以動搖。
即使接納了仙道的相關信息，也不一定會認可。
玉微在講道的時候，便將仙道的理念灌注其中。
這理念存在于龐大的信息內，自然而然的植入心底，讓人理解其存在，完美明白仙道的立場，從而被“感化”。
說得難聽點，也算一種洗腦。
這是仙人的常用手段，在某個新發現的星球講道，點化當地生靈，讓他們領悟大道，同時認可仙道歸屬。
天庭以此統合萬族，縱橫銀河系，是超越血脈物種、生命形態之上的大一統理念。
以這種仙道信息“感化”左至誠等人，可以說非常順利。
那些年輕的天驕少年，因為觀念未固定，沒有那么拘泥于世家、武道之類的念頭，在玉微展示仙道奧妙后，便可以輕易接受仙道。
這雖然是洗腦，卻不強迫，只是把仙道的玄奧道理清晰地展開，把仙道道理念明白的昭示給他們觀看，讓他們學習，從而理解一切，自行認可其中道理。
當然，和武府與世家的洗腦教育一樣，越年輕的人越容易認可這些東西，被其深深影響自身觀點。
就連境界最高的左至誠，因為本來就有向道之心，反倒是最容易被“感化”的。
他們自愿成為一名仙道修行者，修道之士。
“若確定成功，這幾人便能稱為“道士”。”玉微的金瞳掃過七位少年。
他們眼下全部盤坐在地，雖然陷入悟道，意識沉浸在無窮信息中，卻已經本能開始修煉。
無形的氣流在他們身邊起伏，被眉心一處“空洞”吸納，似乎還有光芒被吸收，掩蓋掉某些景象。
而隨著氣流納入眉心，他們大腦中有一股力量正在孕育。
這證明在信息灌注下，仙道蘊含的道理說服了他們，讓他們打從心底愿意修行仙道，甚至即將修出“神念”！
倒是剩下的“兩人”無法依樣畫葫蘆。
和幾位少年學子不同，神兵與世家家主牽扯重大，而且存在時間漫長，有強硬的固有觀念，難以動搖。
即使給他們觀看了仙道的理念，也讓他們明白仙道的完整與前景，長久以來建立的人生觀仍會本能抗拒這些。
這不是塞入龐大信息能解決的，灌注太多信息，只會破滅其理智，摧毀其精神。
玉微思考了一會，卻沒有放棄傳道。
他手一伸，剩下的兩個道箓就飛騰而起，化作流光越過大氣。
清光一閃，一道遠遠飛走，穿過呆楞的乙通，又迅速飛出他的身體，然后循著冥冥之中的感應消失在天邊。
恍惚間，似乎能看見光芒遠去的軌跡，飛向武府的中央，遁入地下某處。
那是贈與“通乙”的道箓。
而最后一個道箓閃動，飛向左逍。
這名煉竅高手正站在原地，雙眼迷濛，根本無法閃躲清光。
光芒筆直投入他身軀，睡前深入其大腦，從體內發光朦朧光芒。
上清仙光在其體內透出，照亮了內外，也將其中解構清晰展現在玉微眼中。
但那結構被神念感知，又讓玉微眨了眨眼：
“這是⋯真元，不對，莫非是秘藏？”
他細細感應左逍的身軀，神念掃過每一絲細節，越看金眸越是閃亮：
“原來如此，武道煉竅，乃至秘藏是這樣的結構！”
玉微嘴角一勾：“確實如我所想，看來取得真元后，在肉身上搭載“大日神爐”、“混洞天心”是一種正道！”
在玉微對左逍的身體上下其手，肆意探索內外每一寸結構，還雙目發光的時候，左逍的身體不由一抖。
強烈的不安與危機感爆發，讓他腦中一漲，居然突破大量信息的壓制，強行睜眼。
“怎么回事！？”左逍彷佛陷入一個無窮的噩夢，自己溺死在無數不知真假的畫面與知識中，連自我存在都要被稀釋。
好似過去了一瞬，又好似過去了一萬年，左逍的意識都搖搖欲墜，突然有危機感爆發，讓他驚駭的甦醒。
第一瞬間，左逍就感覺到大腦發燙，平時用大腦神竅運使真元，精密調控氣流起飛也豪不吃力的大腦一陣疲勞。
極高的溫度從腦顱中散發，似乎經過一陣瘋狂的運轉，只是氣血自主分泌大量冷卻液 “呲！”大量冷卻液順著額頭流下，冰冷的感覺滲透皮膚，左逍這才發現自身已然滿頭大汗淋漓。
然后，他又發現自己正在“發光”。
這古怪的情況令他愣了一下，接著面色一變，想起是玉微的“講道”讓他失去意識。
眼下醒來，又莫名發出光芒。
他雙眼一縮，似乎像老鷹一樣圓瞪，看向好整以暇站起的白發男孩。
白發男孩看向驚醒的左逍，搖搖頭：
“原來如此，道箓終究是上清仙光，有著把肉體“轉換”的可能，被煉竅層次的武者感應到危險了嗎？”
左逍聞言一聲厲喝：“你做了什么！”
一邊開口，左逍已悍然出手。
在“你⋯”字還沒落下，突破音速的狂風早已爆發，大氣轟鳴，無形的氣流瘋狂咆哮。
足以撕裂鋼鐵的颶風襲卷，瞬間膨脹到上千丈，下一瞬間就要沖天而起，化為貫連天與地的狂風之柱。
因為感覺玉微太過詭異，左逍下意識使出全力，比起正常煉竅更高幾十倍，近乎“宗師”的力量轟出！
但剛轟出這暴風，他就生出一絲不安。
然后，有清光一閃。
甚至說不出顏色，只能看出“清澈”的光芒閃動，擴散到天與地。
清光如水一樣波動，彷佛無比柔弱，卻“輕柔”的撲向狂涌的暴風。
讓左逍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在那柔弱的清光下，超越煉竅之上的風柱無聲無息瓦解。
狂風止息，能撕裂鋼鐵的力量消散，被調動的無數大氣歸于平穩。
瞬間，風平浪靜，再無一絲微風。
直到此時，左逍剩下的話語才回蕩空中：
“⋯做了什么！”
超音速的戰斗，超音速的結束，讓左逍連第一句話都沒說完，只有余音在結束時回響。
聽著自己的聲音，左逍保持出手的姿勢僵硬在原地。
他沉默了一會，才凝重的詢問：“那是，什么？”
玉微看了他一眼，心中感慨一下不愧是父子，連問題都問的一樣。
他口頭上則認真回答：
“這是仙道。”
“仙道！？”左逍皺起眉頭，頓感不對勁。
這個名詞觸動了什么，他腦中突然浮現無數古怪的知識。
“嗚啊！”左逍一時頭痛欲裂，抱頭低吟了一聲。
那場“講道”的信息塞滿了左逍腦海，讓他頭暈目眩。
大量知識在腦中翻騰，其中玄奧無比的道與理震撼著左逍，但完全迥異的體系又玄奧他生出異物感，心生排斥與無法理解。
良久，左逍才喘息著壓下這些雜亂的念頭。
玉微靜靜的站在原地，靜候左逍回神，一點也不在意他兇狠的目光。
待左逍緩過氣，他面色凝重，看向玉微：
“你這不是武道，是什么？”
玉微淡然的看著他，輕聲道：“這是“道”。”
左逍的眉頭皺的更深，張口怒喝：
“真是異端邪說，世上哪有什么“道”！”
仙人傳法，曾經提過名曰“道”的存在。
但武道立下以來，從來沒有人發現這種東西。
至少在世家眼中，就連強大如神魔的君侯先祖，都沒有察覺名曰“道”的東西，那必然不存在。
武者只相信手中的拳頭，只認可實質道東西。
武道的“道理”，是實質的東西，是伸手可以捏碎巖石，是氣血可以修補肉體，是真元可以聯系天地，是秘藏可以無視大地。
這些，都來自于“武”，來自于力量的提升，真實不虛。
力量，即是道理，拳頭，才是正道！
玉微搖搖頭：“道一直存在，你們所修行的“武”也是依靠道的運轉而產生。”
“仙道觀天之道，執天之行，便是為了追尋這根本的大道，為此獻上億萬年歲月。”
“即是在這等宇宙，我也相信“道”依然存在。”
“只要天地仍運轉，不⋯就算天地凝滯不動，那也是道的一種。”
“任何實質的存在，都是道存在的證明。”
突然，玉微又是一笑：“何況，沒有“道”又如何？”
他看著一頭霧水的左逍，似乎說給左逍聽，又似說給自己聽：
“道，是天地之源、萬物之理，同時也是我等締造的道路。”
“我等走過的路，便是后來者的道。”
“通往終點的道路，當其抵達盡頭，自然也成為了終點。”
玉微露出一個美好的微笑：
“若此世無道，那也不錯。”
“那便由“仙”來開“道”！”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由何考知？
在無“道”之時，便是先人界定了“道”的概念。
既不知其名，便強字名之為“道”，曰其為“大”，從此方有“大道”。
這是求道，同時又如何不是“立道”？
而他玉微，為何不能成為此世強曰“道”傳道之人？成為那個開辟道路者！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答案是“我”！
不用回溯古代，就在現在，由“我”傳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