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斷章
當太陽從遙遠的西方落下之后，京城的夜很快就冷了起來。
在渝州老火鍋大廳的一個角落里，曾經蓉城七中高2011級3班的學生圍著一個圓桌坐起。
盡管不像長方形的餐桌有一個主位，顧勇勝依然成為了中心人物。
朱宇航把菜單遞給他，讓先他點菜。
另一個女生則感嘆道：“我們都還是學生，而你突然就變成了老總！”
不管是過去和顧勇勝關系好還是一般的同學，此時的他們對于自己這個能干的同學也只剩下羨慕和嫉妒。
只是不同于出生社會后的勢利，大家現在還多多少少是真替顧勇勝感到開心。
而顧勇勝也沒有擺出高高在上的態度，只點了一個價格不貴的菜便把菜單還給了朱宇航。
朱宇航看著菜單說了一個比較貴的菜名，然后對著其余人問道：“這個要不要？”
見有人回答“要”，便在菜名后面畫上一個√，接著便把菜單遞給葉雨。
葉雨先點了一個朱宇航喜歡吃，又點了一個自己喜歡吃的，然后把菜單交給她下方的陳艷。
因為三個女生是挨著坐，張凡沾江瀾清的光倒不至于最后一個點菜，拿起筆在江瀾清喜歡吃的菜名后面寫上阿拉伯數字“2”。
這個菜單繞著桌子走了一圈，鍋底的牛油也逐漸融化。
等到服務員推著小車把菜品送過來時，鍋底已經開始沸騰，冒出熱騰騰的白氣。
張凡隔著火鍋有點看不清坐在他對面朱宇航的面容，也就不勞煩他幫忙拿菜，自己起身將一盤他點的，一盤江瀾清點的，放到他們兩人桌前。
把他多點的一盤則遞給了葉雨，又把餐車中剩下的菜品都擺放到了桌子上，顧勇勝面前也有。
朱宇航笑著說道：“凡子，麻煩你了。”
顧勇勝雖然心里不待見張凡，此時也對著他輕微點了一下頭。
也有同學請張凡調一下菜品。“張凡，你把黃喉遞給我一下，謝謝。”
張凡一邊把裝黃喉的盤子遞給這個女同學，一邊笑著說道：“都是同學，不用謝。”
也許是張凡的這一番舉動在某種程度上彌合了先前的裂痕，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又是熱熱鬧鬧。
一邊刷著火鍋，是不是舉起手中的啤酒或者唯怡碰一杯。
一邊聊著開學后的事情。
顧勇勝幾杯啤酒下肚，臉色發紅，對著朱宇航問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創業？”
朱宇航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過了兩秒才緩緩說道：“我還是想畢業以后去當航天人。”
雖然如今的顧勇勝讓他羨慕，但是還不足以動搖他的夢想。
被朱宇航拒絕顧勇勝也沒有任何不高興，他本來就是隨口一提。
朱宇航答應了他肯定不會虧待他，不答應也沒有什么搞航天和搞互聯網完全是兩碼事。
也不說互聯網才是今后掙大錢的地方只是端起剛剛倒滿啤酒的杯子對著朱宇航說道：“隨時來找我。”
在與朱宇航干杯之后，又對著另外兩個男同學說道：“你們想不想做兼職？幫到我在你們學校做調研一百塊錢一天。”
他這樣一說另外兩個男生明顯心動了，只不過礙于面子也沒有答應。
倒是陳艷主動問道：“我幫你可以不？”
顧勇勝看著陳艷，一邊回想她是那個學校一邊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當然可以。”
這一場聚會顧勇勝從始至終都是主角。
而張凡在幫他曾經的同學們拿了菜之后，一直安安靜靜地和江瀾清吃菜，不管他們討論什么也不去參與。
只是偶爾的話題轉到他身上，才簡單的說兩句。
江瀾清也是如此此時的他們更像是看風景的人。
殊不知他們這一桌也是別人眼中的風景，就如同卞之琳在《斷章》中描述的那樣。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袁林跟他的兩個朋友也在這個火鍋店吃火鍋，只不過相比熱鬧開闊的一樓大廳，他們選擇了不那么吵鬧的二樓包間。
中途和朋友一起去廁所回來的時候袁林用手指指著正在幫張凡夾菜的江瀾清說道：“看到那個女孩沒有？我的新目標。”
他的朋友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沒有和往常一樣笑著打趣道：“這一次你準備玩多久？”
而是沉默了三四秒才開口問道：“是青木的學生？”
袁林看著自己的死黨突然笑了起來，抬起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捏起拳頭大拇指指著自己說道：“如果我只迷戀她的身體，玩累了可以給你。”
美麗的身體和有趣的靈魂他更在乎后者。
薛希也笑了起來。
“那說好了。”
只不過在走進包間的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向下望了一眼江瀾清畢竟這么漂亮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不管是袁林還是薛希，他們的眼中似乎都只有江瀾清，而沒有她幫著夾菜的對象張凡。
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女孩就像是上天賦予他們的一樣，可以用浪漫，也可以用金錢去奪取她的身體或者心。
江瀾清注意到了薛希的回頭一瞥，只是沒有放在心上，只把對方當成打望的人。
對于這種目光，她已經習以為常。
看著熱氣騰騰的火鍋，她用手扇了扇被風吹過來的白氣。
張凡見到這一幕，便彎腰低頭把火勢關小了。
隨著鍋底不再沸騰，這一桌同學的面孔又逐漸清晰起來，只是此時這場聚會也來到了收尾的階段。
把最后一點菜吃完，張凡從面前的紙巾盒子抽出幾張紙巾遞給江瀾清，又抽出幾張仔細擦拭自己嘴角的油脂。
這一次，他沒有再主動幫忙把紙巾遞給有需要的同學。
朱宇航做著跟張凡差不多的動作，只不過多了兩個步驟。
一是把面前的紙巾盒子遞給顧勇勝。
二是對著服務員喊道：“買單。”
顧勇勝這一次也不說請客，在朱宇航結賬之后才說道：“等我公司走上正軌了，請大家好好搓一頓。”
“好，肯定狠狠宰你一頓。”
“對頭，到時候顧老板可不能吝嗇啊！”
和先前一樣，張凡和江瀾清依然在一旁沉默，他們的聲音只會讓他們覺得尷尬。
朱宇航注意到了這一點，只不過他也不好說什么。
如果是三個月前，他可能會攀著張凡的肩膀說道：“凡子，你跟顧勇勝生什么氣，他就是一個小氣腦。”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顧勇勝不再是當初的顧勇勝，張凡卻依舊是張凡。
不過他也不準備讓這種迷之尷尬的氛圍繼續下去，于是就主動說道：“今天就這樣，明天我們一起去天安門看升旗儀式。”
“好，電話聯系。”陳艷說道。
顧勇勝臉上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只不過他還沒有開口，朱宇航就笑著說道：“知道，以后有空再玩就是。”
“好。”顧勇勝笑著點了一下頭，便朝著馬路邊上走去。
既然說了等下還要去公司開會，他自然不能走路回學校，至少要打車到其它地方，再找一個網吧上兩個小時的網，順便查一查有關公司股權和合伙人制度的資料。
就在顧勇勝剛剛準備對著一個出租車招手的時候，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從夜幕中駛了過來。
明亮的大燈照亮了眾人的臉龐，也讓他們不自覺瞇起了眼睛。
袁林打開右邊車窗，彎腰伸頭對著顧勇勝笑著說道：“老顧，走，去下一場。”
在顧勇勝上車之后，還十分禮貌的對其他人揮手說道：“再見。”
看著躍起的駿馬重新消失在夜幕中，有人忍不住驚嘆道：“老顧是真的發達了啊，都認識開法拉利了的。”
也有人問道：“這車多少錢。”
“六七百萬。”朱宇航回答道。
說罷他又望了一眼遠處路燈下的馬路，盡管那輛法拉利的身影不再，可他的心和腦全是他的身影。
看著葉雨和同學們得目光，他陡然發現，這也是他喜歡的東西。
過去，他羨慕航天人被人羨慕。
現在，他羨慕開法拉利被人羨慕。
只是雖然他家里不缺錢，但是也不做到給他買法拉利，并且他與其當啃老族，他更希望憑借自己的本事購買它。
“對了，剛剛那人好像在開學典禮上作為新生代表進行了演講。”葉雨突然說道。
朱宇航點了點頭，又一次看向了遠方的道路。
他不羨慕顧勇勝，而是想成為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