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廢土

　　“手術？”

　　林朔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道：“討論的結果是…做手術的風險太大，成功率不超過三成，也沒什么意義，惡性膠質瘤已經生長在了腦干延髓上面，就算伽瑪刀有效，也延長不了多少壽命，而且會有很大的副作用，所以建議我用靶向藥物控制癌細胞的擴散。”

　　童沫沫沒聽太懂，但還是問道：“那能治好嗎？”

　　“怎么可能？”

　　林朔啞然失笑，說道：“只是延緩癌細胞擴散而已，大概能拖延兩三年吧。”

　　楊秘書聞言，頓時微微一怔。

　　她驚訝于這個結果，更驚訝于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如此平靜？

　　童沫沫忍不住問道：“只有兩三年？”

　　“什么叫只有兩三年？這已經是最理想的狀態了。”

　　林朔搖頭一笑，語氣平緩地解釋道：“這種新型靶向藥物，還是現代醫學這兩年突飛猛進之后的結果，吸納了某個禁區的醫藥新理念，如果換成兩三年前，像我這種情況，就算是最好的靶向藥物也沒多少效果，還很容易出現耐藥性。”

　　“我不懂，但兩三年也太短了吧…”童沫沫無奈地嘆了口氣。

　　楊秘書看著林朔唇角的平靜笑意，忍不住問道：“林先生，只有兩三年時間，您怎么還能這么平靜？還能笑得出來？”

　　“那我應該表現得很消沉低迷嗎？”

　　林朔反問了一句，又輕聲道：“我在2013年就已經確診了，早就過了消沉頹廢的階段，也做好了隨時去世的準備，現在這個結果嘛…已經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而且也不是沒有其他機會治愈。”

　　他又笑了笑，說道：“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覺得沒機會了，也可以躲到1-01禁區嘛，等到現代醫學足夠發達了，我再出來就是了。”

　　楊秘書愣了幾秒，似乎被他的笑容所感染，隨即輕輕點頭道：“您說的也對，頹廢消沉只會影響自己。”

　　“行了，回去吧。”

　　林朔用力地伸了個懶腰，說道：“這兩天之內，新型靶向藥就會送過來，到時候麻煩楊秘書幫我接收一下。”

　　“您放心好了。”楊秘書點了點頭，又說道：“關于您的病癥情況，我也會盡快上報，請上面結合其他禁區的現況，盡快提供給您更好的治療方案。”

　　林朔微微頷首，說道：“我也不太了解其他禁區是什么情況，不過未來醫學發達的禁區，應該可以救我吧？”

　　楊秘書沉默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道：“是有這樣的禁區，只不過…”

　　她微微搖頭，看了一眼周圍，說道：“林先生，這里是公共場合，不太適合討論禁區的事情，我們先回車上，回去的路上我再和您細說。”

　　林朔點了點頭，三人當即離開了軍屬醫院的大樓。

　　楊秘書開著車駛出地下停車場之后，這才開口道：“林先生，您剛才問我，有沒有未來醫學發達到能夠治愈您的禁區，是吧？”

　　“有嗎？”林朔問道。

　　“有。”

　　楊秘書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而且還不止一個。”

　　“哦？”林朔眼睛一亮，又瞥了一眼童沫沫，說道：“話說你怎么沒和我說過？你是不是回溯自身次數太多，全忘光了？”

　　“有些可能忘了吧。”

　　童沫沫無奈地說道：“但有這樣的禁區，也不代表能治療你啊。”

　　“確實是這樣。”楊秘書一只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說道：“目前已經探索過的禁區也有數十個了，相當一部分都存在著新的社會結構，甚至于新的文明，其中不乏比現代更加先進的文明，少數幾個禁區內的醫學水平，應該是有很大希望治愈您的。”

　　林朔沒有高興得太早，一聽就知道肯定有‘但是’。

　　“但…可惜的是，大多數禁區并不友好，越是發達的禁區文明，就越是如此。”

　　楊秘書微微搖頭，“能夠讓盜火者安穩進入，且與世界聯邦達成聯盟協議的，就只有寥寥幾個禁區而已，就我所知，這幾個禁區的醫療水平還未必趕得上現代，根本沒法救您的。”

　　“能救我的禁區，有哪些？”林朔問道。

　　“這個，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就我知道的禁區來看的話…”

　　楊秘書想了下，說道：“比如3-28號禁區，原東歐部分地區，那片禁區內是一片充斥著核輻射的廢土，那片廢土中建立的人類新文明，在生物基因變異上有極深的研究，只要3-28號禁區的新文明愿意，就一定能救您，只可惜…”

　　“和現代文明是敵對關系嗎？”林朔問道。

　　“也算不上真的敵對。”楊秘書嘆了口氣，說道：“只是瞧不上我們現代文明，一開始我們派入其中的盜火者，連抵抗其中的核輻射都困難，后來有盜火者進入其中去交涉，但那廢土文明也不在意，反而還殺害了一名我們特派的盜火者。”

　　林朔恍然。

　　他也聽童沫沫提起過，目前探索確定的禁區，按照危險程度來區分，最高就是3級。

　　從楊秘書給他的平板上的資料來看，3級禁區的定義標準就是——禁區的迷霧一旦消散，完全開放之時，只要禁區內的危險爆發，就足以對人類造成近乎毀滅性的浩劫！

　　而能夠在3級禁區內生存發展的文明，自然要比現代文明強大得多，瞧不上現代文明也正常。

　　“說不定，對方還在等待禁區迷霧消散的那一天，就反攻我們現代文明。”

　　楊秘書眼含擔憂地說道：“我們現代文明也沒太多辦法，在禁區迷霧開啟之前，現代文明在那廢土文明的眼中，甚至都沒什么利用價值，除了盜火者和‘時間物品’，什么都進不去，就算想用物資交易都不行。”

　　林朔微微搖頭，說道：“哪怕和現代文明是聯盟關系，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敢進入那種充斥著核輻射的廢土。”

　　“確實。”

　　楊秘書輕輕點頭，又說道：“至于其他有希望治愈您的禁區，最低也是2級禁區，并不比現代文明差，甚至于更加發達，而對于現代文明的聯盟呼應，態度也不一樣，要么敵對，要么中立，處于中立的禁區文明，如果世界聯邦付出足夠的代價，倒是有可能答應為您治療。”

　　林朔卻是聽出了她的潛臺詞，若有所思地點頭道：“也就是說，是否愿意為我治療，就要看我展現出來的價值…是否值得世界聯邦付出代價，是吧？”

　　楊秘書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或許有些現實，但資源有限，規則就是這樣。”

　　“我懂。”

　　林朔平靜地說道：“我看了你給我的資料，現任聯邦議會的議長‘長孫玨’說過一句蠻有名的話——‘真正公平的情況下，資源分配的力度，本就是價值的體現’，我覺得挺有道理。”

　　“您能夠理解就好。”楊秘書微微松了口氣，說道：“盜火者與盜火者也是不同的，您的時間天賦很優秀，只要您在明天的‘盜火者考核’一系列流程中，展現出足夠的優勢和潛力，盜火者協會對您的評價越高，資源的傾斜力度也就越大。”

　　林朔的嘴角輕輕翹起，“我會盡量展現出足夠價值的…如果真的有把握治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