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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寸土不讓

  廉州城下,坐在一匹駿馬上的張合哈哈大笑,指著城頭的馮盎說:“馮盎,你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不在家里養老等死,跑到廉州;來干什么?自取其辱嗎?要我說,你就對不起馮家的列祖列宗。馮家先人給你打造了這么好的基礎,面對嶺南大片的疆土,你竟然連占地為王都不敢。

  李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像一條狗一樣,奉上嶺南大片疆土,還有馮家的百年基業討好?要我說,你還是好好想想吧,如今李唐殘暴,已經引起了天下公憤,不僅是我交州、真臘和驃國,還有突厥吐蕃,甚至遠到極西之地的大食人,戰船也已經靠近南海了。如此局勢,李唐的江山就是鐵打的,也要融化。

  天授機遇,不取反受其害。你還是打開廉州城門,讓我等進去吧。如果你誠心,將來瓜分大唐疆土的時候,也不是不能算你一份。”

  城頭上,馮盎怒極反笑:“張合啊,看樣子交州還是太遠了,讓你現在連唐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以為,造李唐的反,就這么容易?老夫曾經有幸跟大唐太子相處過一段時間,他說過,他不討厭打不過投敵的人,而最討厭賣主求榮的蠢貨。現在看來,你就是那個蠢貨了。

  就算舉世攻唐又如何?大唐敗了又當如何?瓜分天下,你這蠢貨有資格嗎?”

  說完,馮盎就拿起了背上的弓,一邊,馮智戴講已經點燃的驚雷箭奉上。

  看到馮盎的動作,張合卻一點兒都不害怕,嗤笑道:“老馮盎,你已經七十多歲了,這般年紀,怕是連孫子都抱不動了,還想開弓?笑死人了!”

  但是,馮盎卻根本沒有回答的意思,開弓射箭一氣呵成,就在張合驚訝的注視下,一根箭矢并沒有射在他身上,而是射到了他的馬鞍上。

  看到這個,張合笑得更是暢快:“哈哈哈哈,開得動弓又如何?老匹夫,你現在瞄都瞄不準,當心開弓用力太大斷了臂膀!”

  開弓射出一箭,果然讓馮盎氣喘吁吁,忍不住伸手搭在城頭上,馮盎笑道:“老夫何須射中你,只要將箭送到你附近就行了,張合,看樣子你根本不知道大唐掌握了怎樣的力量啊。”

  說完,馮盎也不避開,笑瞇瞇的看著張合馬鞍上的那一根箭矢。

  就為了讓張合多活一段時間,充分的理解到自己的愚蠢,馮盎才沒有讓馮智戴在引信上又多綁了一截兒。

  下一刻。

  驚雷箭炸開了。

  火藥司新研制的驚雷箭,徹底舍棄了它遠程的效果,將其劃分到了半遠程的分類之中,所以很是大膽的加大了藥量。

  這樣的藥量,雖然導致驚雷箭的射擊軌跡沒辦法掌控,距離一遠點就不可控。

  現在唐軍使用驚雷箭,還要準頭嗎?

  一聲爆炸之后,馬上的張合被直接掀飛到了馬下。

  驚雷箭破碎的碎片,不知道扎到了哪里,反正他一身白衣,如今胸口的部分,已經全部變成了紅色。

  交州的人、真臘、驃國的人什么時候見識過這樣的武器,頓時被嚇了一跳。軍隊之中,好多深信巫蠱的人嚎叫著轉身就跑。迷信說法在他們之中是最有市場的。馮盎明明射的是箭,卻有類似雷霆炸響的聲音響起,讓他們以為馮盎獲得了雷神的力量。

  有一個跑了的,就有第二個跑的,最終演變成為真正的大潰逃。

  廉州刺史方疆走過來,對馮盎拱手道:“馮公昔日三箭定嶺南,如今老而彌堅,一箭退敵軍,當真是我大唐神射第一人啊!”

  馮盎撇撇嘴說:“少來拍馬屁,當今陛下的箭術,也是老夫難望項背的,更何況,當今太子殿下的箭術,早年間就讓老夫贊嘆,如今,必然是超越老夫了。

  說起太子,現在皇帝東征高麗,執政的是太子啊。你趕緊給朝廷去信,報告這里的事情。真臘這些小國,膽子小,但是野心很大。如果張合沒虛張聲勢,真正令咱們頭疼的,應當是大食才是啊!

  大食遠渡重洋進攻大唐,周邊小國必然跟隨,到那時,老夫無暇顧及陸上作戰,可能要靠你們自己了啊!”

  看了一眼城內城墻下豐富的八牛弩和火藥武器,方疆拱手道:“馮公不遠百里前來馳援,下官已經感激莫名,如何敢再勞馮公大駕!”

  看了一眼城下沒人管的張合,馮盎冷哼一聲道:“把這叛賊的人頭割了,連帶奏折一起送去長安!”

  邊境給長安送信的速度,取決于馬速和送信信使的毅力。但是當戰爭來臨的時候,一種自古以來就傳下來的方法,比起送信,還要更快。

  烽火臺!

  早在聽到泉蓋蘇文透露舉世攻唐以后,李承乾就下令取消了所有朝臣的休沐,并且開始跟房玄齡和杜如晦研討應對之策。

  最后三人一致得出的結果就是:戰!不計代價的戰!

  哪怕大唐形單影只,哪怕大唐兵力跟眾多國家比起來遠遠不如,但是,有城池在,有火藥武器在,就算唐軍打的艱難,敵人也只會更艱難。

  戰爭就是燒錢,不管是大唐還是吐蕃一類,都是如此。他們的人數固然多,但是,耗費也只是更大。除非他們有跟大唐同歸于盡的決心,否則這場戰斗,笑到最后的必然是大唐。

  如今令大唐也要覺得棘手的國家中,不外乎大食、吐蕃和突厥。

  大食遠渡重洋作戰,嶺南以逸待勞,再加上海船和武器的差距,必然不會出問題。吐蕃雖然強大,但是按照鴻臚寺探子傳回來的消息,這場戰斗,事實上算是吐蕃內部的一場政變。以吐蕃贊普和祿東贊為代表的親唐派,被疏唐派囚禁,這才導致了吐蕃的出兵。

  政權之間的斗爭,論內部很復雜,但是涉及到外部,就會變得很簡單。跟大唐打交道,得利的一方就是對的,受挫的一方就是錯的。

  所以,只要吐蕃的損失達到一定程度,就會不攻自破。

  至于突厥,沒有別的應對辦法,只能硬戰,逼迫他承受不住損失而退縮。畢竟,突厥的敵人可不只是大唐一個國家而已。

  “現在父皇帶領軍隊正在進攻高麗,新羅百濟就算幫助高麗,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哪怕室韋靺鞨人也參與其中,遼東最多就是固守營州,也不會失利。只是,登陸作戰的張亮,可就不好辦了。以他和河間王的脾氣,必然不會后退,應該會選擇固守卑沙城,所以,他們是必須要支援的。”

  房玄齡在地圖上找到了卑沙城的位置,估摸了一下說:“距離不遠不近,想要派送援兵,恐怕沒法進城。”

  李承乾在登州拉出一條線,一直到高麗的海邊,說:“不需要送人,張亮固守卑沙城,戰損不會太大,他最需要的,不過是補給而已。從海上運送物資,然后以熱氣球登陸,空投物資,還是可以辦到的。”

  杜如晦點頭說:“這樣的話可行,只是,眼下已經是八月天,遼東那邊,很快就要進入冬天了。所以,將士們的補給中,必然還要包含燃料。如此一來,空投的次數就要增多,這花費....”

  李承乾苦笑道:“花費大一點兒就大一點兒吧,怎么說那也是咱們的將士。燒錢而已,別的國家暫且不論,您覺得高麗新羅百濟,能燒的過咱們?”

  房玄齡笑道:“自然是燒不過的,所以,對卑沙城的補給,就這么定下來了。”

  李承乾和杜如晦都是點頭,隨即房玄齡就開始起草公文。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人推開,魏征急匆匆的走進來,邊走邊施禮:“家里的馬車路上壞了,耽誤了一些時辰,老臣知罪,明日就上交罰金。”

  李承乾笑著讓張赟給魏征搬來凳子,說:“罰金就免了吧,馬車壞了是意外,孤現在就下令讓將作監制作一輛,鄭公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

  官員遲到就要罰俸祿,可笑的是,這還是魏征自己制定的規矩。

  “皇帝”、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的主官都到齊了,那么一份政令的提出,只需要一番討論以后,就可以直接交給六部施行。比起獨立辦公,效率不知道快了多少。

  一份公文出臺,立刻就被蓋上了各自的印章,張赟騎著馬送去戶部兵部。估計用不了一個月的時間,張亮的補給就會送到。

  一份公文送出,李承乾繼續說:“東海的方面不用擔心太多,從倭國一次派出五波使節,只有一兩波能上岸來看,這段海路還真不怎么好走。就算他們能派出足夠的力量,估計不等上岸,就要折損一些。沿海并不需要加派兵力了,各州府守望相助,就能預防。不過,派遣一個領頭的人,還是很有必要的,三位覺得誰比較合適?”

  房玄齡拱手道:“殿下,老臣覺得,與其派人過去,不如從沿海州府之中,直接委任一個。海州市舶司杜明澤,是個不錯的選擇。”

  聽到這個人名,李承乾第一眼就看向了杜如晦。

  杜如晦愣了愣,但是隨即道:“啟稟殿下,杜明澤也是我杜家人,其任市舶司統領,是自己立功得來的,微臣保舉他必然勝任。”

  魏征知道,以杜如晦的操守,必然不會在這國朝危難的時候胡來,如此,定然是內舉不避親了。

  見魏征也點頭,李承乾就說:“雖然父皇不在,但是,非常時期,孤也只能越權了。就委任杜明澤為東海道行軍大總管,掌管東海防御倭寇一事。”

  伴隨著四人的討論,很快,大唐周邊需要增派兵力或者任權的地方,大部分都完成了。松州、豐州需要的只是補給和兵力輪調,嶺南馮盎那里,需要的只是一個奉旨行事的招牌。高麗那邊,皇帝在得知消息以后,必然也會把東北邊境的防御安排的如同鐵壁。

  現在剩下的,就只有——高昌。

  拿出炭筆,在整個西域國家和西突厥的國土范圍上畫了一個大圈兒。看著這個大圈兒,李承乾和房玄齡三人都是沉默不語。

  這個圈兒囊括的國家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如果正常開戰,必然是要以大唐全部的力量來對抗。

  而如今,高昌守軍的數量,不過才八萬而已。而且,因為補給線太過于漫長且困難,這八萬人馬的人吃馬嚼,都是就地取材。一旦大戰開始,用不了多長時間,補給就會出現大問題。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李承乾為高昌發愁的時候,剛剛去送信的張赟,卻一腳踹開房門,撲了進來。

  房玄齡、杜如晦、魏征都是目瞪口呆的看向張赟,如此焦急,必然是有大事發生了!

  果然,張赟一句話就讓四人心跳猛的加速起來。

  “烽火臺燒起來了,是高昌方向的警訊,如此,三天左右以前,高昌已經開戰了。”

  張赟的話音才落下,方山又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不等施禮,就說:“殿下,烽火臺來信,豐州方向有警。”

  四人都是快步離開座位,走到了東宮空曠的地方,看向龍首原上的烽火臺。

  “絕對不會只有兩個啊!”

  嘆息一聲,李承乾面向房玄齡說:“從即日起,取消大唐內地所有工程;從即日起,停止一切歌舞娛樂活動;從即日起,銀行做好發放國債的準備;從即日起,朝廷各部所屬,除本人在任一人以外,需尋一下屬,防范病重拖延職務;從即日起,鋼鐵、棉花等軍需行業,進行管控,民間只余下兩成份額;從即日起,發布募兵令,放開募兵限制,各軍州府庫,放開封存。”

  等房玄齡一一記下,李承乾大笑道:“來吧,就讓這些蠢貨知道,誰他媽的才是這個世界上的最強者!”

  聽到太子口出粗鄙之語,然而不管是魏征還是杜如晦、房玄齡、張赟、方山還是周邊的宮女侍衛宦官,都跪倒在地。這,就是強國的心態,這就是強國的太子。

  這,就是舉世無敵、與世為敵的大唐!

  看向張赟,李承乾開口道:“去,把于泰叫來!叫他騎馬進宮!”

  張赟答應一聲,轉身就往宜春北苑跑去。

  太子下令如此急切,他準備到宜春北苑的馬棚,騎馬去叫人。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于泰就推開太極殿的殿門,匆匆而入。

  這時,除了武將一方依然空落落的以外,文臣一方已經全部到齊,這是大朝會的陣仗。

  見于泰來了,李承乾就走下皇位,站在殿間說:“我們預防的,成了現實,現在,各地邊境,已經有兩處傳來了警訊,尤其是高昌,現在已經開戰數日了。這些年來,我大唐從強大,慢慢發展到了無敵。現在,哪怕是吐蕃和突厥,也要低下他們高貴的頭顱,奉我大唐為君主國、長輩。

  但是啊,就如同父皇這皇位坐的時間久了,有人想要取而代之差不多,現在大唐的國際地位太高,別人總想著將這個另類給去掉。舉世攻唐啊,想想這四個字,孤就興奮。沒錯,是興奮,而不是恐懼,你們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只要扛過這一次,就不會再有人質疑咱們大唐的地位。

  不只是我們,就連我們的子孫,也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享受自己與生俱來就是大唐人這件好事。咱們大唐的疆土,都是祖祖輩輩用血肉鑄就的,如今外面的餓狼垂涎欲滴,讓孤很是不爽。

  餓狼嘛,肚子難受,自然想著吃飽。但是,孤要讓他們知道,大唐的疆土,是他們啃不動的,不僅啃不動,還要崩掉一嘴牙!今天叫你們來召開大朝會,就是要宣布一個命令,一個孤準備下放到各個邊境的命令。”

  說到這里,李承乾停歇了一下,然后厲聲嘶吼道:“寸土不讓!”

  聽到太子這一生嘶吼,所有人都震驚了,但是隨即,他們也奮力的嘶吼起來:“寸土不讓!”

  “寸土不讓!!!”

  嘶吼結束,李承乾朝于泰招了招手。

  于泰幾步走來,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

  李承乾前進幾步,一手按在于泰的肩膀上,說:“于泰,現在大唐周邊,有些地方不需要擔心,有些地方最壞的局面就是膠著。然而,唯獨高昌,累如危卵,隨時都有可能傾覆。當初打下高昌,除了打通商路以外,還有讓它作為隴右道前站的想法。

  高昌有失,則隴右道涼州以西北,將會全部失守。若是涼州繼續失守,那么敵人的鐵騎將會如同當年的頡利一般,直逼長安。孤不想直接任命于你,此去高昌,九死一生,你愿意帶援軍前去嗎?”

  于泰想都不想的就回答說:“能為殿下解憂,為大唐捐軀,末將,十死無悔!”

  李承乾點點頭:“既如此,孤代替父皇,任命你為天山道行軍大總管,自長安出發,沿途州府募兵,馳援高昌。高昌,無論如何也不能丟,聽清楚了嗎?”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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