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
遼東的戰報，經過不到七天的時間，就送到了長安。
習慣了執政的李承乾，已經進入到了自己的節奏中。逐漸適應了過來。
朝臣們從最開始的擔心，到后面的驚嘆，對于太子執掌朝政的能力，再沒有了一點懷疑。
戰報送到的時候，李承乾正在開朝會。
當送信的信使跌跌撞撞的進入大殿以后，李承乾急忙站起身，張赟更是直接跳了下去，結果信使送上來的戰報，送到了太子的面前。
拆開戰報看了一眼，雖然知道這個結果是必然的，但他還是忍不住興奮起來。
唐軍三路戰損不過三百余人，卻收獲了逼近十萬的戰績。這樣的戰損收獲比，放在以前，說出來絕對會被所有人認定是在吹牛。
將戰報放到龍案上，李承乾面向好奇的朝臣們，微笑道：“遼東急報，父皇將蓋牟城夷為平地，李績的北路軍隊，打的白霫庫莫奚節節敗退，已經即將深入高麗境內。張亮登陸成功，正準備進攻卑沙城，高麗王一日三驚，整個高麗，已經亂成了一團糟。”
“首戰....告捷！”
雖然戰報中還有很多的內容，但是李承乾很清楚，只要這四個字總結一下，就夠了。
首戰告捷！
聽到這個消息以后，好多人都大笑起來。而一些隋朝老臣，更是跌倒在地，痛哭流涕。
當初煬帝三征高麗，三次無功而返，如今大唐進攻，一戰就戰勝了敵人。揚眉吐氣啊！二十八年的恥辱，總算是洗清了！
已經將疾病養好，并恢復上朝的魏征，也是喜不自勝，看到一些歡喜得抱著柱子，拿頭撞的朝臣，也沒有出言制止。
這個捷報，實在是太讓人解氣了！
李承乾拍拍手，沒人理會，敲敲桌子，也沒人理睬。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歡樂的海洋里了。
無可奈何的坐下去，一直等到眾人精疲力竭，李承乾才拍拍桌子，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高麗首戰告捷，將會有大量的繳獲，移送邊境。獨孤博，好好安排一下，不可有誤。尤其是俘虜，要徹底打散。高麗人很奇怪，他們似乎永遠不會接受現實。如果有百八十人湊在一起，就想著造反，真是讓人無語。”
獨孤博站了出來，笑道：“殿下放心，如今大唐好多地方都在開山鋪路。眼睜睜看著咱們的百姓受累，盡管發給他們工錢了，微臣還是心酸啊。想來將高麗人換上去，是個不錯的選擇。”
李承乾笑著點頭，答應了下來。
等到獨孤博退去，李承乾又道：“這一次的戰報跟以往不一樣，一戰以后，戰功冊就送了回來。兵部吏部禮部，要好好統計，切記不得遺漏一點。”
兵部、吏部、禮部的長官都站出來，拱手領命。
再看一眼戰報，隨便抄錄了幾句，李承乾就命人將戰報送去科研院。皇帝這一次出征，最擔心的就是皇后，給她送個信兒，也能安安心。
“退朝，杜相房相留下，孤有事相商。”
眾朝臣對這樣的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所以就干脆的離開了太極殿，獨留下杜如晦和房玄齡，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按照太子的預測，既然遼東已經開戰，那么王家恐怕也要動手了。
遼東開戰，各地的邊境也會變得緊張起來。大唐大部分的兵力都被牽制，長安真就變得孤立無援起來。就是最近的府兵，都是施州的。
待到朝臣散盡，李承乾才帶著房玄齡和杜如晦走進后殿。
分別落座以后，李承乾開口道：“孤的預測沒有問題，王家負責售賣煤炭的人手，哪怕是到了現在，依舊沒有離開長安。咱們大唐雖然禁止橫刀一類的武器，但是劍，卻不曾真正禁絕。只是，孤依舊很疑惑，皇城進攻起來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這些人怎么就有把握？”
房玄齡沉吟半晌，才開口：“殿下，老臣猜測，會不會是金吾衛出了問題？”
李承乾連連搖頭：“金吾衛不應該出問題吧，其內的百騎司成員不是一般的多。每十人基本就有一個百騎司所屬在內。如果金吾衛有變動的話，百騎司必然有警才對。”
“百密必有一疏，殿下還是不要太信任金吾衛為好。如今金吾衛大將軍常何，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當初雖然他歸順了秦王府，但是秦王府中人沒有一個人看好他。就是玄武門以后，陛下不也只是提他一級，之后就沒有再過多提拔嗎？”
杜如晦看不起常何，是很正常的。這個時代，通敵叛主的人，通常都會被人唾棄。跟常何比起來，尉遲恭這樣的人才更受歡迎。對舊主不曾背叛，一直戰到山窮水盡，才為了部下選擇歸順。這樣的人，才值得被信任。
想想常何一生的事跡，李承乾頓時不確定起來。
歷史軌跡的變化，產生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尤其是大環境的變化，更是會對各種人、各種事產生影響。好人有可能變成壞人，壞人也有可能變成好人。
這樣的情況下，常何，確實不值得信任！
看向杜如晦，李承乾道：“孤會留意常何的，反倒是您二位，安排的怎么樣了？”
房玄齡道：“房家的人手，如今已經盡數隱藏在太平坊，若有變動，第一時間就會有所應對。”
杜如晦道：“杜家的人手，如今已經安排在務本坊，老房負責西半城，老臣負責東半城。”
李承乾點點頭，太平坊和務本坊，都貼近皇城，尤其是出征將士的家，一般也是在靠近皇城的這幾處。這樣安排，基本不會出現大問題。
至于其他的坊市....
王家人又不是搞恐怖襲擊的，詩禮傳家的他們，鋌而走險玩政變，已經是作孽了，要是他們再對平民下手，嘖嘖嘖，這才是真正的自尋死路。
拿出百騎司和暗衛的密報，交給杜如晦二人看。
看到這份密報，房玄齡苦笑連連：“太原王氏當今家主王迮，王氏族老王耀祖，王氏族老王康，他們三個人，哪怕是五姓族會上，也不會出全。尤其是王康，九十多歲的年紀，怎么就跑到長安來了。”
杜如晦無奈道：“殿下啊，看樣子王家是真的要豁出去了。不過，老臣更好奇的是其他四姓在干什么？五姓向來同氣連枝，王家做這種事情，他們不可能不幫一把吧！”
李承乾鄙夷道：“面對皇家的壓迫和本族的慢性消亡，王家想要鋌而走險，他們必定是出力了的。只是，他們跟以往一樣，只想著隱身幕后，出了事兒，立刻遠遁八千里。事成以后，搶奪戰利品卻毫不相讓。你們再看看密報后面。”
密報現在在杜如晦的手里，杜如晦連翻幾頁，驚訝道：“還真是，這些人都齊聚洛陽，等著看戲呢。”
“如果他們跟王家一起造反，孤沒準兒還會高看他們一眼。現在看來，他們還不如王家有膽魄呢。”
房玄齡感慨道：“家大業大的，想要鋌而走險，這般決定如何能輕易的下啊。”
將茶杯里的茶水喝完，李承乾起身道：“中書尚書還有不少的政務，孤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朱雀門有變，你們伺機應變就是。”
杜如晦和房玄齡也起身，拱手告辭。
回到東宮，李承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傳令一萬玄甲軍，秘密屯居玄武門。
自從玄武門事變以后，這個宮門就變成了禁地一般的存在。連帶著西內苑，也基本廢棄了。不只是玄武門，安禮門也是如此。沒人敢舊事重提，惹怒李世民。所以現在，玄武門反而是最能掩人耳目的一個地方。
長孫“出游”能帶走的人，依舊是有數的。楊妃、陰妃等雖然得以避難，但是好多下級妃嬪，卻沒辦法離開后宮。
老爹的后宮團，還是有必要保護一下的。所以這一萬不在記錄中的玄甲軍，就被李承乾安排到了玄武門。
暗衛的人手，現在齊聚東宮宜春北苑，兩千人的力量，還是不能忽略的，另外....
看到方山走進來，李承乾嘆息說：“現在金吾衛，也列入懷疑名單了，方山，孤要動用你們的力量了。”
方山跪倒在地，聲音顫抖：“能為殿下所用，是我等下苦人的福分。殿下放心，卑賤者聯盟之人，絕無一人會后退！”
滿意的點點頭，李承乾并沒有說多余的話。
十多年的時間相處，證明了卑賤者聯盟的可靠。除了親率暗衛影衛以外，誰能想到他還有五萬多人的心腹，就生活在皇宮以內？
跟方山安排了一些應對的方法以后，李承乾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宜春宮。
現在，蘇媛、阿史那雪、武媚、秀秀和四個孩子都住在這里。正殿跟有地道的偏殿之間，還開了一個小門，方便她們快速的轉移。
李承乾做了這么多的安排，她們自然都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所以，看到夫君傷神的樣子，就一陣的心疼。
心疼的人，總是需要呵護的。不過，四個媳婦一人一肢的按摩，卻沒人關心第五肢，實在是有點過分。
雖然生了兩個孩子，但是蘇媛的身材依然沒有多少改變，就是肚子多了一些贅肉和妊娠紋而已。反倒是阿史那雪，生育以后，本就峰巒起伏的身材，更是變得要命。
看的時間久了，就不滿足于看看了。
所以在蘇媛秀秀和武媚驚駭莫名的目光中，李承乾翻身而起，抱著阿史那雪就進了臥室。
云雨一番，就更疲倦了。帶著疲憊，李承乾沉沉的睡了過去。
天不亮，甚至沒到他每天晨練的時間，就被人推搡起來。
李承乾睜開眼，看到床邊衣衫不整的張赟，立刻翻身而起，在他身邊，阿史那雪只穿著褻衣，睡的格外香甜。
張赟是不會不經通報就闖進他的臥室的，如此，必然是有大事兒發生了！
伸手在酣睡的阿史那雪臉上拍拍，李承乾焦急道：“去叫媛媛她們，帶著孩子走地道出去。”
說完，李承乾已經穿好了衣服，跟著張赟一起朝外面跑去。
天不亮，但是東宮內一個個火把照的亮如白晝。暗衛已經出動，手持刀劍的宮女宦官們，也各自就位了。
“玄甲軍呢？”
“已經傳告張將軍了，他們會把守后宮的甬道，不會出現問題的。”
確定了這些消息以后，李承乾才終于有時間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
“善和坊、通化坊大火，漢王李元昌、潞國公侯君集，聚攏了大批家將，還有一些手持利器的人，匯聚在朱雀門外，要求進宮保護太子殿下。那些人，應該就是王家的人手了。”
顧不上天黑，李承乾和張赟一起騎馬，從東宮一路跑到了朱雀門。
登上朱雀門城樓，清晰可見善和坊和通化坊果然發生了大火，火光沖天。
街道上，好多坊市的坊門已經打開，爭相救火。
朱雀門外，侯君集一身鎧甲，煞氣逼人，端坐馬上，正在怒吼著要常何開門。
看了一眼神色明滅不定的常何，李承乾上前一步，站在城墻邊，開口道：“侯將軍，你不去救火，跑到宮門口來干什么？孤在東宮，很安全，用不著勞您大駕保護！”
侯君集道：“殿下，有奸人進入善和坊和通化坊縱火，末將懷疑是有人想要突襲皇宮。軍方武將大多不在長安，末將自有保護殿下之責，還請殿下速速開門。”
奸人？恐怕是賤人吧！
侯君集的話音才落，一邊一樣騎馬的李元昌陰陽怪氣的開口了：“承乾，皇叔我勸你還是快些開門，晚了，保不住性命，可如何是好？”
李承乾笑了：“放你進來，才是自討苦吃吧。”
聽到這句話，李元昌暴怒道：“明人不說暗話，李承乾！今天老子就要整死你，把皇位搶到手。有本事打開城門，你我再戰！當年你舞劍勝我，不過是取巧罷了！”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李元昌，你為太上皇守孝三年，博得了朝野一致好評，封地擴大了四倍有余。不好好的當你太平王爺，玩兒什么篡位啊！那是你這種蠢貨也能做的事情？
當年，孤就看不起你，如今，孤依然看不起你。你是什么人？一個蠢貨罷了，就算皇室全部死絕，也輪不到你這個蠢貨當皇帝啊！”
“你！”
李元昌身子一抖，差點就掉下馬來。守孝結束，這些天他有點管束不住自己，身子虛的厲害，被李承乾一頓揶揄，差點就昏過去。
相比較李元昌，侯君集就沉穩的多。既然目的已經暴露，他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拔劍前指，侯君集大笑道：“太子，你以為皇城就很堅固？真是不巧啊，你不開門，自然有人給我開門！”
侯君集話音剛落，一道寒光，就刺向了李承乾的脖子。
下一刻，一條握著匕首的手臂，劃破夜空，落到了侯君集的馬前。
飛鷹收回了自己的匕首，拉著李承乾側移一步，頓時，黑暗中一根弩箭一閃而逝。
斷臂的，是常何。
失去一臂的常何，頓時慘叫起來。雖然他的刺殺失敗，但是，也喊出了聲：“開城門！”
伴隨著他這一聲呼喊，金吾衛好多人，開始拔刀自相殘殺。好多都是四五個人，一起圍攻一人。毫無疑問，被群起而攻之的，就是百騎司的成員。
眼看著周圍人都拔刀相向，飛鷹和張赟、于泰，都拿出了武器。
李承乾一腳踹飛一個金吾衛的士兵，搶過橫刀，跟飛鷹等人一起，殺了下去。黑暗中，四人和三個影衛的成員，一直殺到城下。眼看著，朱雀門已經被人推開了一條縫隙，李承乾只好下令騎馬朝承天門跑去。
承天門，此刻也亂成了一鍋粥，玄甲軍要求接管城防以后，金吾衛就動手了。
不過好在玄甲軍的人數占優，終究是拿下了城防，將承天門關閉起來。
金吾衛在承天門有超過三千的人手，所以哪怕是內部肅清，都耗費了很長的時間。
終于，自認是百騎司所屬的金吾衛士兵，被捆綁起來暫時押運下去以后。
天，亮了。
一番砍殺，讓李承乾渾身沾滿了血。站在承天門城樓朝下看，只見侯君集的人已經占據了橫街，甚至還準備了攻城錘。
承天門不似朱雀門，脆弱的城門，似乎還真經受不起攻城錘的考驗。
陽光照射到大地上的時候，王家的人手，再加上金吾衛叛變的人，橫街之上，人數已經超過了兩萬。
跌坐在城墻上，李承乾只覺得事情發生的太快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計劃趕不上變化啊，他還沒來得及針對金吾衛，誰想到常何這廝，真就策反了金吾衛。成天門外，斷臂的常何咬牙切齒，李元昌哈哈大笑，侯君集則正在馬上擦拭染血的橫刀。
終于，嘈雜的聲音平靜下來，李承乾戴上有面甲的頭盔，露出半個頭朝下看去。
只見，王家的三個領頭人物，也出現在承天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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