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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狄仁杰的妖孽

  想起張柬之的論文,李承乾心中一笑,拱拱手問道:“孟將兄,在下也聽聞您的論文被楊度老先生拿走了,不知你究竟寫的什么內容,竟然能讓他老人家動容?”

  張柬之想了想,才說:“我也就跟你們幾個一說,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其實,咱們這一屆游歷天下活動里,頂數我跑的地方最多。也頂數我看的最多,感觸的最多。我發現,第一,咱們大唐雖然宣揚已經進入了盛世,但這是以偏概全的。以關中、漢中為代表的精粹之地,確實逐漸變得繁華了,但是離開這些中心區域呢?最簡單的例子,江南道的蘇州、杭州,確實繁華,但是朗州呢?辰州呢?還是一樣的荒僻。

  可以這么說,咱們大唐確實富裕了,但是只是分散性的富裕,而不是整體的富裕。其中最具備代表性的,就是百姓。長安周邊的百姓,確實比較富裕,有些人家甚至逐漸開始畜養家禽了。可是偏遠地區,人們還是僅僅能溫飽而已。說好聽點是不愁溫飽,說難聽點就是餓不死凍不死而已。子弟不能讀書,房屋不能翻修,辛勤一年甚至攢不下幾個銅板,這是盛世百姓該有的樣子嗎?

  朝堂發出來的政令看似為國為民,但是到了地方,未必能施行的順利。大的方向上,確實無懈可擊,但是地方不知道調整,只能照搬照干,起到的效果未必適合百姓。我問過楊老先生等人,他們說這是中央集權的結果,地方不具備足夠的自主性,這樣總會小心沒大錯。只是,陛下他只是一個人啊,他能操全天下的心?”

  這句話一說出來,張柬之頓時覺得自己說的太過了,趕忙閉嘴。看看周圍沒有別的人,才松了一口氣。

  看張柬之如蒙大敵的樣子,李承乾啼笑皆非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好怕的,當今陛下又不是聽不進逆耳忠言的人,魏老頭在朝堂上那么跳騰,不也沒啥事兒嘛。只要你的說法是出于為國為民的心,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你的。”

  張柬之驚訝道:“這位兄臺怎么這么確定?莫非您家里長輩,是高官?”

  學院不乏一些有背景的學員,就算偶爾有一個王爺出現,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除了那個討厭的李治,還沒有別人搞什么特殊化。就是李治,似乎也是在手底下一群人的鼓動下這么干的。

  張柬之此言一出,狄仁杰和劉玄意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當然,他們不是想要高攀什么的,在學院里面,不管誰誕生了這樣的想法,都會立時被所有人鄙視。更何況劉玄意他爹本來就是渝國公劉政會,也犯不著高攀誰。

  他們更在意的,是消息!誰的老爹地位高一點,就能接觸更多的消息,雖然身在學院學習,但是他們還是很關心天下大事的。

  高官?emmmm,皇帝算是高官嗎?

  想了想,李承乾急躁的撓撓頭,他竟然沒法給自己找出一個合適的身份來。

  劉玄意他還是認識的,不過這個倒霉孩子大概沒多少機會成為自己的妹夫了。劉政會的兒子,對勛貴王爺圈子,肯定很是熟悉,瞎編一個直接就會被拆穿啊。

  就在李承乾準備坦白的時候,張柬之忽然伸出一只手,拍到了他的肩頭。

  李承乾驚訝的抬頭,只見面前的三人,都是一副“我很看好你”、“加油”的表情。

  這是什么情況?

  “高大兄,出身不好沒什么的,咱們學院平民家庭出身的還少了?現在不也是有不少的學長成了封疆大吏?出身不好沒什么的!”

  “就是就是,你別看我出身挺好,我老子可是說了,要是我沒拿出成績來,他才不會讓我仗著他老人家的威名當官撿便宜。”

  “一樣一樣,所以,咱們自身得夠努力啊。”

  李承乾哭笑不得的發現,這仨人竟然都是發自肺腑的在發言。該死,這種熱血感跟莫名的羞恥感是怎么回事?

  完蛋,過兩天就要公布身份,到時候他們會是什么表情?好特娘的期待啊!

  紅著臉點點頭,李承乾認真道:“大丈夫就應當如此啊,不說這個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將來當官了,要往什么方向發展?”

  劉玄意頓時無奈了:“我是想外放刺史之類的官職的,但是我爹跟我說必須要進三省六部,根本不給我選擇的機會。”

  李承乾點點頭,這大概就是自己沒體會過的所謂“別瞎選,就選這個專業”吧。

  張柬之也認真道:“如果可能,我卻不希望外放,而是希望進三省六部,如果有機會混成大官,我一定要改變現在的朝局!”

  看著張柬之,李承乾就像是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小伙子,朝堂不是這么混的啊,太認真只能成為魏征一類的人。

  狄仁杰倒是聳聳肩,攤手道:“你們不覺得跟我說這種事兒有點強人所難嗎?我才八歲,還沒想過這樣的問題呢。”

  李承乾默默對狄仁杰伸出了中指,劉玄意和張柬之雖然不知道這個手勢是什么意思,但是想來估計是包含著鄙視的意味在里面的,所以又是兩根中指伸了出來。

  狄仁杰嘿嘿一笑,卻并不在意。

  看看日頭,已經快要轉涼了,還記掛著請幾位老先生吃飯的事情,李承乾就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想起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就不打擾三位了,這就告辭。”

  劉玄意也起身,說:“我也歇息的差不多了,這就回去繼續研究論文,看似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但是,我總覺得不夠用啊!”

  提起論文,張柬之也苦笑起來。

  狄仁杰則道:“聽說我爺爺要到長安來陪我,家里讓我選個好一點的宅院給他,我覺得學院附近就很不錯,我也忙去了。”

  四人互相行禮,然后倆倆成伙的分開了。

  張赟一直藏身在花園里,見太子出來了,就沉默的跟了上來。

  本來跟在李承乾身邊,跟李承乾并行的狄仁杰,看了幾眼張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特別是看到學院守門的侍衛行禮后,刻意放緩了腳步,落后于李承乾一步的距離。

  走出了學院,李承乾站定,轉身笑道:“怎么,看出來了?”

  狄仁杰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道:“學生狄仁杰,拜見太子殿下!”

  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張赟,李承乾疑惑道:“孤自認沒有露出破綻,張赟也不過就是一個宦官而已,你憑什么就能確定孤的身份?”

  狄仁杰道:“其實太子殿下沒有露出破綻,露出破綻的是這位內侍和門口的侍衛。看這位內侍的衣物樣式,還有腰間的總管腰牌,分明是四品的級別。當初陛下曾經下令,宦官之官職不可超過四品。這位宦官是正四品的品級,放到皇宮里,比起掖庭宮主事還要高。估計,陛下身邊的貼身宦官也不過是這個品級。再者,大概就是東宮的主管了。

  而這位宦官卻跟隨在您身后,就很能說明您的身份了。特別是他衣袖揮動起來,略顯沉重,分明是藏有武器。當初學院建成的時候,太子殿下您曾經下令,任何人不得攜帶武器進入學院。驕橫如晉王殿下的人,都不敢觸犯這個規矩。雖然學生這么說有點難聽,但是,能讓守門侍衛無視的,也只有您這個定下規矩的人了。”

  李承乾哈哈大笑,不愧是狄仁杰啊,小小年紀竟然就能從這幾個細節注意到他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孤監守自盜了?”

  狄仁杰苦笑道:“您是太子,自然需要攜帶武器的護衛,學生就是這么一說,您不能抓住學生的話把子不放吧。”

  聽到狄仁杰這略帶耍賴的回答,李承乾就更是喜歡他了。

  伸手拉住狄仁杰的手,李承乾笑道:“很好,很好,孤就喜歡你這樣的。你爺爺的宅院不用準備了,你爺爺狄孝緒也算是學問大家,如今到了學院,豈有放過之理?學院給先生們建造的宅院,就送一個給你們住吧。”

  狄仁杰惶急道:“這怎么行呢,太子殿下,我還是住在學院里比較好。全學院沒有一個搞特殊化的,我....”

  話說到這里,看到001號院子里走出來的人,狄仁杰就說不下去了。

  回過頭,李承乾笑著對走出來的李治說:“聽到了?雉奴,在學院,耍特權是一種恥辱,別說尋常的學子了,你青雀哥哥在學院里的時候,只要不是忙于研究,都會自己去打飯。現在,你告訴我,你選擇怎么做?”

  李治拱手道:“我知錯了皇兄,上官儀等人已經被臣弟趕回去了,您的院子也空出來了。只是,還請皇兄看在臣弟的面子上,留上官儀等人一命吧。上官儀雖然頑固不化,還有一些歪心思,但是他對臣弟是真的盡職盡責的教導的,對民生調劑也很有心得。您將他外放,還能有利于地方,何樂而不為呢?”

  李承乾點點頭,對李治說:“既然你開口了,這個面子哥哥可以給你,嶺南那邊,康州還需要派遣刺史,就把上官儀調過去吧。”

  見皇兄果然松口了,李治頓時欣喜起來,行了一禮以后,就走向了學院。因為擔心的事情得到了解決,他的腳步不知道輕快了多少。

  帶著狄仁杰,給他選了一處宅院,作為狄孝緒居住的地方以后,李承乾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上官儀殺不殺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兒了,從當初皇帝的話來推測,恐怕現在他對晉王府做什么,都會得到支持。

  是時候得有所行動了啊!

  王府的長史說白了就是一個五品的官員,康州雖然是下州,但是刺史也有五品,五品調到五品,甚至不需要用一些陰謀詭計。

  晚飯很豐盛,為老先生們的健康著想,卻并不油膩。酒雖然不是高度酒,但都是陳年美酒,沒喝醉,但還是讓老先生們醺醺然而返。

  晚上,處理完所有事以后,李承乾就鉆進了蘇媛的房間。

  跟孕婦睡在一起自然沒有什么激情,但是李承乾很清楚,女人在這個時候都是脆弱的,需要呵護。此時他想起當初長孫的情況,都一陣的后怕。這個時代得了什么產前產后抑郁癥什么的,根本沒有治療的方法啊。

  當然了,這只是李承乾的擔心過度,他自己也清楚,但是依舊做不到泰然處之。

  在武媚給蘇媛洗了腳以后,李承乾扯過一條毛巾,幫著蘇媛擦拭。

  本來他很想幫她洗腳的,但是卻被蘇媛義正辭嚴的拒絕了。且不說女性的腳不能被過多觸碰,就是李承乾作為太子卻要對她這個太子妃放下身段,也不是她能接受的。

  把蘇媛的襪子穿上,把棉被展開鋪在倆人中間,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氣,隔著棉被拍著蘇媛的后背哄她睡覺。

  就在覺得她已經睡著了,李承乾也準備入睡的時候,一只手卻伸過來,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

  “夫君,您為什么對妾身這么好啊。”

  “你是我老婆,不對你好對誰好?”

  “話是這么說,可是懷孕的婦人多了,像您這樣的丈夫,妾身還是第一次見呢。母后組織命婦參加的宴席,好多人都在抱怨自家丈夫的絕情。”

  “嗯,或許她們的丈夫有事情要忙吧。”

  “您也很忙啊,以前還只是幫著父皇分擔一些政務,現在都做尚書令了,不是更忙了?”

  李承乾稍稍側身,看著蘇媛的眼睛說:“那些忙事業忽略老婆的都是蠢蛋,等老了以后回顧一生,就會發現有用的一個沒得到,得到了終究也會失去。都說下輩子下輩子,就我看來,這輩子才是最真實的。

  知道你想什么,放心好了,把你帶來學院,其實主要原因是孫道長離得不遠。安安心心養你的胎,等孩子生下來以后,可就有你忙的了。”

  “嗯....”

  聽著蘇媛逐漸趨于平穩的呼吸聲,李承乾也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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