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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恥辱

  再打下去,恐怕他還真奈何不得眼前這個年輕人。李承乾沒事兒的情況下,理性回歸,讓李世民頓時打消了繼續打下去的想法。今年他已經三十八,就算再鍛煉,十年間沒有真正戰斗過,卻是不爭的事實。當然,主要原因,還是他的身份,再打下去,一旦陰溝里翻船,可就完蛋了。

  長舒一口氣,李世民也把劍插到了地上,說:“既然你認得朕,自然知道你今天是不可能幸免的了。大對盧?看樣子你就是淵蓋蘇文了,朕很欣賞你,如果你能轉投大唐,朕可以許你國公的爵位,如何?”

  “國公?呵呵,大唐的環境,在下還是了解的。大唐不是有一古話叫‘寧為雞頭不做鳳尾’嗎?皇帝陛下覺得,國公的爵位就足以打動在下了?且不說國公,就是異姓王,在下也沒有興趣。而且,今天的事情,皇帝陛下不準備給高麗一個解釋嗎?作為下國,我們高麗一向對大唐尊敬有加,哪怕邊城被攻打,也沒有多說一個字。恐怕就連我們的王也沒有想到,邊城才被破,海上又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作為上國,大唐難道就是這樣對待下國的嗎?”

  看著口水橫飛的淵蓋蘇文,李承乾忍不住暗地里朝他伸出了大拇指。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有臉訴控自己的無辜,甚至敢跟大唐皇帝直面質問的,普天之下,外國人里這還是第一個。

  果然,李世民頓時怒了:“朕為何帶人攻打這里,你應該很清楚,你也用不著擺出可憐的樣子,事已至此,你覺得自己還能幸免嗎?”

  淵蓋蘇文看了看左右,心中不由得一沉。哪怕做出了五千多的犧牲,換來了以逸待勞的大好局面,但是一番交戰,死的最多的依舊是高麗軍隊。五千人,現在就剩下了三千多。難道,大唐人就是這么不可戰勝的嗎?

  不,絕不!

  凌厲的眼神看向李承乾,淵蓋蘇文當時就在隊伍最前方,所以看得很清楚,哪怕是這位皇帝大人,才沖進來的時候,都愣了一下,但是這個小子,卻連愣都只是一瞬間,就開始了前沖。雖然一番戰斗,大唐軍隊的體力已經下降到了極點,但是七千多人,依舊無懼三千人。因為他從這些士卒身上,不止看到了疲憊,還有那濃郁到了極點的戰意。

  是啊,堂堂大唐皇帝都親自上陣戰斗了,普通士兵不受鼓勵才是見鬼了!

  死沒有什么可怕的,但是....

  如果能把大唐皇帝留在這里,就算會因此而挑起大唐對高麗的進攻,毫無疑問,對大唐現在強威如獄的國勢,都是一種徹底的打擊。再說,求援的消息昨天就送出去了,如今卑沙城的援軍,怎么也快趕到了。

  想到這個,淵蓋蘇文眼中頓時流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沒錯,在下沒有想過幸免,但是您這七千人,還是疲軍,就算想要將我們全滅,也要付出足夠的代價,甚至....”

  淵蓋蘇文拔出肋間的短刀,將刀柄咬在嘴里,略有含糊的說道:“你也得隕落在這里!”

  “那你是想屁吃了。”

  就在淵蓋蘇文即將握起地上的橫刀前沖的時候,李承乾的聲音卻生生的打斷了他提到一半的力氣。

  見李承乾走了過來,李世民微怒道:“回去,受了傷就老實待著,知不知道朕剛剛都要嚇死了。”

  李承乾嘿嘿一笑,拿手里剛撿起來的橫刀在胸口砍了砍。令人驚訝的事情出現了,胸口的兩塊板甲,竟然微微下陷,隨即彈起。

  出戰的時候,看到李承乾這特立獨行的鎧甲,李世民就想吐槽了。沒有護心鏡,胸口的部分是兩塊薄鐵板拼接起來的,跟傳統的鎧甲相比,顯得不倫不類。但是誰能想到,這鎧甲竟然有這樣的效果。

  “父皇放心,他的一刀已經被鎧甲化去了一部分,兒臣沒事。”

  說完,李承乾站到了李世民的身邊,對,面前蓄勢待發的淵蓋蘇文說:“想繼續打?抱歉,我們還不想奉陪了呢,你用腳后跟想想,父皇堂堂大唐皇帝親自上戰場,身邊就帶一萬人?”

  淵蓋蘇文的眼睛頓時瞪大了,是啊,為什么只有一萬人?如果是倒霉催的張亮,一萬人很正常,可這是大唐的皇帝啊!

  脊梁骨升起的一股子涼意,促使淵蓋蘇文閃電般的回過頭去。

  什么事情都沒有。

  才出了半口氣,剩下的半口氣卻讓淵蓋蘇文不知道岔到了哪里,因為,他發現峽谷上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升起了一道紅色的煙柱。這個煙柱,像極了各國彼此間流傳的一個傳言。

  據說,唐軍使用天神的武裝戰斗的時候,經常會拿一種紅色的煙霧柱子,當進攻的信號。

  下一刻,轟然的巨響接連的在后方響起,峽谷中甚至涌出了一股子氣流,明明不強大,卻讓淵蓋蘇文覺得被吹到的地方都割裂一般的疼。

  “啊....”

  “啊!啊!!啊!!!”

  不似人聲的嘶吼從淵蓋蘇文口中響起,他咬著刀柄的牙上,都出現了血跡,整個人就像是怒目金剛一般沖了過來。

  提起橫刀,李承乾不信邪的迎擊而來,他學武以來第一次被人兩招撂倒,哪怕是被偷襲,人倒了是不爭的事實,他很想把這份恥辱洗刷掉。

  不管是咆哮的淵蓋蘇文,還是李承乾都沒能跟對方戰斗到一起。在皇帝的命令下,四個宦官死命的抱住了李承乾,將他帶到了隊伍后方,而淵蓋蘇文,也被自己的幾個屬下死命的抱住,拖拽到了隊伍后方。

  下一刻,喘息了半天的兩邊軍隊,再次沖擊到了一起。

  “夠了,吃一次虧還不夠?淵蓋蘇文的武藝,就算是朕全盛時期,都不敢說必勝,更別說你這兩下子了。”

  雖然戰斗再次打響,李世民卻沒有了再戰的打算。怒火停歇,在緩一段時間,他已經握不住劍了。就算他的劍是技術高超的匠人制作的頂級寶劍,此時也變成了鋸子。

  掙脫不下,李承乾只好大喊:“不能讓淵蓋蘇文跑了!”

  看著混亂的戰場,李世民嘆了一口氣說:“遲了,這些高麗人已經沒有了幸存的打算,顯然是在給淵蓋蘇文爭取時間,這里畢竟是高麗人的地盤,他想逃走太簡單了....”

  皇帝的話,李承乾是一句沒聽進去,掙脫宦官以后,走到張赟身邊就要過了他背著的弓箭:“蹲下去!”

  張赟不明所以的蹲了下去,李承乾毫不猶豫的坐到他的肩膀上:“頂孤起來!趕緊的!”

  被張赟頂起來,李承乾掙扎著在最短的時間里,踩到了張赟的肩頭。張赟的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八,踩著張赟的肩膀,李承乾頓時見到了戰場另一邊的淵蓋蘇文。

  此時的淵蓋蘇文還在掙扎,六七個下屬連推帶拽的,正逼迫著他離開。

  目測了一下距離,李承乾將弓上的旋鈕調整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的張弓搭箭,將箭射了出去。箭出,他也摔了下來,被李澗和另一個宦官接住。

  這一箭,李承乾沒看結果。看沒看結果也沒必要了。盡管他的弓伴隨著力氣增長和助力器的幫助,性能遠超最強的普通弓。但是弓箭的殺傷距離,卻有著自己的極限。不管怎么說,這支箭就算命中,也干不掉淵蓋蘇文,沒必要看。但是,不射出這一箭,他也不甘心。

  提一口氣站起來后,才感受到骨子里透出來的疲憊感。接連兩場戰斗,就算是他的體力,都見底了。他久經訓練的身體素質都如此,更別說普通士兵了。雖然戰場上的唐軍有七千,是高麗兵的兩倍還要多,但是體力的差距已經出現了。能夠戰成平手,只能說明是必勝的信念助力著。

  再打下去,恐怕就算全殲高麗兵力,七千人也要折損超過三千。當然,這是在正常的情況下。

  戰場兩側,生力軍的加入,讓勝利的天平砸穿了大唐這邊的桌面。三千高麗士兵,連一柱香的時間都沒堅持住,就在兩萬多人的絕對優勢下,被碾壓一空。

  竄天猴整個人都是興奮的,快步走過來單膝跪地說:“回稟陛下、殿下,高麗造船廠被炸毀,十幾艘完成的戰船,也被轟成了碎片。不僅如此,我們還派了一隊人下去,干掉了高麗的工匠,嘿嘿,他們再想造船,恐怕沒那么容易了!”

  令竄天猴意外的是,皇帝笑了,太子卻對他開出了大腳。

  一腳踹在竄天猴的肩膀上,李承乾怒道:“孤記得你還有圍堵的任務在,你跑回來干什么?”

  竄天猴委屈道:“殿下,這您可怪罪不到屬下的頭上,您以為我們一番轟炸就是炸造船廠的?要知道我們炸完造船廠以后,余下的弩箭都用來炸峽谷了。好家伙,峽谷出口那邊,足足有四五萬的兵力開過來了啊!要不是我們炸塌了入口,恐怕他們已經過來了。陛下,殿下,咱們該撤了,再不走,恐怕又是一場大戰。”

  李世民點點頭,說:“既如此,抓緊打掃戰場,咱們撤。”

  竄天猴答應一聲,立刻開始下令。唐軍士兵的尸體,無論如何也要帶走的,誰也不忍心讓袍澤留在異國他鄉。

  重新回到沙灘上,才發現海上此時也是煙霧四起。三艘戰艦,只留下了沒裝武器的吳王號,太子號和魏王號,已經跟高麗人的海船戰到了一起,正是高麗水軍的支援到了。

  盡管高麗水軍船多勢眾,但是在兩艘鐵甲艦的面前,卻屁用不頂,如今正被兩艘戰艦在海面上追趕。才交戰,十幾艘船就被八牛弩火藥箭矢和火藥彈給摧毀,而逃跑,卻依舊被無情的追上,甚至用不著再開火,鐵甲艦本身的堅固和巨大,就足以將他們的船撞成兩節。這,分明是兩只貓跟一窩老鼠的戰斗。

  李恪暈船的厲害,李泰戰斗力幾乎是負數,所以沒有上岸,而是留在吳王號上接應。

  避開陷阱區,順著高麗人留給自己船的水道入海,直到重新登上吳王號,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氣,跌坐在地。

  在張赟的幫助下開始脫鎧甲。

  他的鎧甲雖然性能卓著,但是最麻煩的就是穿上和脫下,必須得有人輔助才行。

  御醫給皇帝包扎完畢以后,就被李世民給催到了李承乾這邊。

  脫掉被汗水浸透的里衣,李承乾才看到胸口的一片淤青。這個淵蓋蘇文,力氣真不是蓋的,竟然連鎧甲的減震都沒能徹底格擋,依舊給他造成了這樣的傷害。也幸虧骨頭沒事兒,胸口不同于腿,這里嚴重骨折可就基本玩完了。

  傷這個東西很奇怪,有的時候沒看到,就會忽略,直到看到的時候才開始疼。眼下就是如此,摸著一片火辣的胸口,李承乾看向漸行漸遠的高麗海岸,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怒火。

  淵蓋蘇文啊,這一刀,遲早老子要還給你!

  就在李承乾看著高麗海岸離去的同時,峽谷上方,淵蓋蘇文也目眥欲裂的看著遠行的吳王號。峽谷下方的煙霧,久久不息,竄天猴干的很徹底,不僅用八牛弩一輪射擊,還點燃了燃燒瓶丟進去。這就導致高麗人想要拿殘骸燒火都不可能了。

  一番心血付諸東流,讓淵蓋蘇文一顆心都要碎了。這就是大唐,明明之前張亮只有一些破船,但是才幾年的時間,就有了三艘這么巨大的船。而搭載了那神奇武器的船,在海上就是無敵的存在。哪怕他的造船廠建造足夠的戰船,恐怕也沒法成功抵擋大唐進攻的腳步。最多,就是拖緩他們的腳步而已。

  這么說的話,大唐這一次的進攻,不全是未雨綢繆,有三成的原因,是那位皇帝覺得日子太過單調了啊!

  這就是人家的皇帝,哪怕覺得日子無聊,都把心思用在敵國上。反觀高建武,根本無心進取,在跟周邊各國達成抵御大唐進攻的盟約以后,就陷入了醉生夢死的生活,甚至還有心打擊高麗境內的家族勢力,他要造一個造船廠,都處處掣肘。

  這樣一個國家,哪還有什么希望可言?

  另外....

  那個太子!

  咬牙中,淵蓋蘇文反手伸到背后,把一支箭拔了下來,因為反手不方便的原因,箭頭甚至還在傷口上多劃出了一個口子。

  李承乾并不知道,淵蓋蘇文的鎧甲上,用來安裝刀鞘卡扣的地方,并不是鐵的,而是牛皮材質,好讓兩把刀能夠在反手拔的時候,能更順暢。而他的箭矢,就正好射中了這里。

  他周邊的將領驚呼一聲,就要上來給他包扎。

  “先別包!拿刀子把那塊肉割下來,這是被唐人傷到的地方,我不想要了!”

  淵蓋蘇文的意思,沒人敢反對。

  頂著割肉的劇痛,淵蓋蘇文卻連牙都沒咬,一股子強烈的恥辱感,甚至從他的心頭擴散到了肺腑之間。

  后背受傷啊!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后背受箭傷,只能說明這個人當了逃兵,把后背送給了敵人。因為這個傷口,整個淵氏家族都會因此蒙羞。

  哪怕他是被下屬硬拽著離開戰場的。

  感受到傷口被布帶包裹起來的感覺,淵蓋蘇文頭也不回的用高麗語說:“你們自盡吧。”

  伴隨著噗通噗通倒地的聲音響起,淵蓋蘇文拿著箭站了起來,他準備把這個箭頭留在身邊,好時時告誡自己,不要忘記這份恥辱。

  在家族中,他一言可以決定任何人的生死。這幾個下屬雖然是好意,卻讓他這個家主當了逃兵,成了恥辱,除了死,沒有別的謝罪方式。

  看著海上離去的大唐,淵蓋蘇文長嘆一口氣,準備下山接受接下來的風雨。

  那個唯恐引起大唐怒火的混蛋國君,這一次,恐怕有理由針對淵氏家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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