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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散官

  “勿遺子孫憂”,這是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在追求的事情。有這個模型在,就算是再笨的朝臣,也能明白禁伐令對黃河下游的好處了。

  “必須推行禁伐令和禁牧令,要盡快、要徹底。”

  “魏侍中說得對,必須盡快推行,殿下,不知您可起好了禁牧令?稍后中書門下直接通過,立刻交給尚書省執行。”

  看到禁伐令的時候,房玄齡還覺得這東西屁用沒有,可是明白了它的作用后,就立刻焦急了起來。甚至于,只是提一嘴的禁牧令,他都要跟著實行。

  吩咐張赟把東西都帶走后,李承乾回到座位上,說:“禁牧令孤沒有起草,跟禁伐令不同,禁牧令想要推行,有點艱難,畢竟,要推行禁牧令的區域里,還是有不少以放牧為生的百姓,突然之間廢掉了他們的生計,實在是殘忍。所以,跟嚴厲的禁伐令不同,禁牧令要慢慢推行。詔令這些地方的官員,要等百姓找好謀生的手段后,才能推行。”

  房玄齡立刻拱手領命,起草政令,也是中書省的工作之一。

  “還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議?”

  魏征站了出來道:“啟稟殿下,御史臺觀風使選擇一事,微臣已經定下了人選,共計七十人,每道七人,待到所選人交接完公務,就可以離京考察了。”

  李承乾點點頭:“既然人選確定了,那就批準他們出發吧,一州一縣都不可疏忽,如今大唐立國已經足足十五年,也是時候對百姓的情況摸摸底了。”

  讓魏征挑選觀風使,李承乾才會放心。觀風使其實跟欽差大臣的差別不大,官位不高,權能不大,但是卻能讓地方官員如蒙大敵。畢竟,觀風使有直奏之權,要是說哪個那個官員在位懈怠,那可就真的完了。大唐的官場風氣并不腐敗,至少在地方上是這樣,因為貪污受賄,很容易就會被判死罪,沒人敢嘗試。

  大朝會其實就是大型的議事會議,魏征才復命完畢,高士廉就站了出來。

  李綱一走,蕭瑀隱退,高士廉就成了朝中的老人,雖然只是吏部尚書,但是年齡在那,誰也不敢不敬。

  朝堂之上不是論親戚輩分的地方,所以高士廉還是要拱手施禮:“啟奏殿下,吏部昨日收到了東宮的文書,要求吏部開出十余張空白官員官牒,而且其中一個是四品官,余下是六品官,卻不知殿下要作何用途?”

  聽到高士廉的發問,所有人都驚訝不已。

  六品官在九品中,別看不上不下的,可是其重要程度已經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至于四品,已經步入了高端行列,是需要各勛貴大臣好好了解的。

  李承乾沒想到舅爺會在朝堂之上提出來,真是壞事兒啊!

  “孤要這空白的官員官牒自然是有用處的,吏部只需要備份孤往上填充的信息就好,不要過于追究。孤只能告訴您,除了那個四品的,這十幾個官員,雖然都是白衣提拔上來的,可是他們的重要程度,以六品官任命,已經是委屈了。”

  房玄齡站出來說:“殿下,朝堂無隱瞞,這十幾個人從一介白衣一躍而成為六品官員,如果不是驚人的功績,是不足以與獎賞匹配的,臣等想要知道,到底是誰,立下了什么功勞?”

  不止是房玄齡想要知道,所有的朝臣都好奇無比。

  火藥工坊,無論如何都是要隱蔽的,朝堂之上弄的人盡皆知,就無法維持它的神秘性了。不過,有限度的告訴幾個人,還是可以的。

  清清嗓子,李承乾才說:“既然房相好奇,稍后朝會過后,孤親自給你說明吧。這件事,孤只能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申公,稍后孤就要官牒,要快些送到東宮。”

  既然太子都這么說了,高士廉房玄齡只能退下。

  大佬們都發言完畢了,司農寺丞相里玄獎才站出來說:“啟奏殿下,司農寺請求殿下給貞觀學院下令,將播種車的圖紙交給司農寺,播種車跟農業生產息息相關,主持生產販賣的,也該是司農寺才是。學院是教書育人的地方,沾染太多的銅臭之氣,不合適。微臣前去學院拜訪了楊度老先生,老先生對司農寺的公文嗤之以鼻,說學院只會接受陛下或者殿下的命令。微臣又去拜訪了工學院分院長閻立本,他也是一樣的說法。陛下不在,只能請殿下下令了。”

  聽完相里玄獎的話,李承乾直接笑了。

  不是,司農寺怎么這么厚臉皮啊。平白無故的就要學院的設計圖,結果還什么都不準備掏?于躍不在,這家伙正在大唐境內疲于奔命,所以怪罪不到他的身上。估計,這是司農寺不知道哪個缺德鬼動了歪心思。

  “相里玄獎,你可別告訴孤這個主意是你出的,否則孤會看你不起。要播種車的設計圖?怎么想的?沒聽孤之前說過嗎?播種車的制作是學院的產業之一,產業!司農寺什么時候混到要搶別人飯碗的地步了?想要圖紙?可以啊,只要把專利費結清,把播種車賣遍大唐就是你們司農寺的本事!”

  李承乾的一番話說得相里玄獎面紅耳赤,只能用袖子掩著臉面匆匆退回隊伍里。太子說得沒錯,還真是他們司農寺的閑散官員看到播種車的重要,動了心思。

  一個小小的插曲,不會打擾大朝會的本來節奏,兵部左侍郎趙子安站了出來拱手說:“啟奏殿下,親率出動的文書,兵部已經開出,只要中書門下和殿下的印鑒,就能出發了,另外,松州留守韓威請求回京述職,微臣不敢擅專,請殿下決斷。”

  韓威要回來?

  唐儉趕緊站出來說:“殿下,不可,韓威因為兵敗一事,對吐蕃積怨很深,他這次回來,明顯是沖著祿東贊來的,這次祿東贊來大唐,不就是借道吐谷渾過來的?要知道韓威兵敗后可是剁手明誓見一個吐蕃人就殺一個的。”

  唐儉情急之下,忘記了祿東贊也在朝堂之上。

  聽到唐儉的話后,祿東贊不由得老臉一紅。唐儉說得沒錯,他還真是怕了韓威,怕生出事端,才在吐谷渾借路進入大唐的。事情雖然是這樣的,可是如今在唐國的朝堂之上,卻不能承認。

  站起身,祿東贊輕蔑的一笑:“韓威?他要來,本相等著他,只要他不借助人多勢眾,本相有何懼!手下敗將而已!”

  明顯看出了祿東贊打腫臉充胖子的樣子,李承乾也懶得揭穿。

  見祿東贊無所謂的樣子,唐儉只能說:“殿下,韓威意欲擅離職守,是不是要斥責一下?”

  唐儉話音剛落,李靖站了出來說:“松州之戰,并非是韓威抗敵不力,而是吐蕃借助地勢,且人多勢眾的結果。咱們大唐沒有處罰力戰而敗將軍的先例,你要首創嘛?”

  不止是李靖,今日上朝的將領都對唐儉怒目而視。要說將軍們最討厭的是誰,那一定是敵人,第二討厭的,就是鴻臚寺的官員了,也就是這個時代沒有“鬼子翻譯官”的詞匯,否則他們一定會強行給鴻臚寺官員扣上。

  唐儉心里那個冤啊,他是鴻臚寺寺卿,保護使節的安全,本就是他的職責。

  見有吵起來的趨勢,李承乾只能說:“唐卿說的對,韓威應該被斥責,跟職責相比,個人情感不能過于宣泄。作為松州留守,他意欲因小失大,確實可惡。但是,正如衛公所言,大唐沒有處罰力戰而敗將軍的先例,所以,韓威不能直接處罰,應該先獎后懲。

  房相,你起草一份詔書,韓威因為力戰有功,剁手明誓更是軍方楷模,孤敬佩之,特賞賜一批風干牛肉給松州將士。但是,他意欲擅離職守,也是有罪,罰他不得食用風干牛肉!”

  此懲戒一出,武將們哈哈大笑,紛紛討論起韓威受到太子教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至于祿東贊,則是直接就傻眼了。

  處罰不能食用風干牛肉?這算什么處罰?松州之戰明明是吐蕃戰勝了啊,為什么唐人沒有一點氣急敗壞的樣子?

  稟報完一件事,趙子安并沒有回去,而是繼續說:“殿下,如今草原已經安定,是否要撤回朔方、馬邑、鐵山的駐軍?”

  撤軍?

  李承乾看向武將隊伍,問:“衛公,英公,您二位覺得如何?”

  李靖和李績經歷過草原一戰,這兩個人還是比較有發言權的。

  李靖已經習慣了當人偶,平時大朝會從未發言過,剛剛因為韓威的事情忍不住說話已經是破例了,如今又被點名,很是意外。畢竟,皇帝在的時候,本身在軍略上就不差,用不著他發言。

  雖然驚訝,但李靖還是站了起來說:“殿下,微臣以為不能撤軍。草原牧民1雖然安定了,但是對大唐還是沒有歸屬感,只要中原放輕了監管,就會再度變成禍患。歷史上,我們中原人統治草原的例子不是沒有,可是如今,那里不還是跟咱們中原涇渭分明?”

  不止李靖是這個看法,李績也一樣點頭說:“衛公說得沒錯,草原人生性悍勇,侵略中原的軍隊,其構成好多時候都是牧民,雖然頡利和很多的貴族被抓,東突厥政權覆滅,可是放松了監管,還是會出現整合牧民的人物,所以微臣以為,不能撤軍。”

  戶部左侍郎獨孤傅很想站出來說“大軍留在草原屁事兒不干,每年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糧草,是國庫最大負擔”的,可是看到祿東贊,只能閉上嘴。

  看到了獨孤傅的表情,李承乾笑了一下說:“既然衛公英公覺得不可,那就不能撤軍。一來能夠監視草原部落不起異心,二則,還能提防西突厥和薛延陀,甚至是契丹庫莫奚等。糧草浪費一些就浪費吧,對我們的國庫來說,是九牛一毛。再說,只要那些免除賦稅的地方重啟賦稅,單單這些,就足夠支撐軍隊繼續留在草原了。”

  前半段話是對祿東贊說的,后半段則是對獨孤傅說的。沒辦法,大唐初期的國庫實在是太疲弱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干掉了東突厥,可以說都是得益于戶部的這群鐵公雞。就是因為他們的斤斤計較,才能保證朝廷用那點微薄的賦稅,硬是堅持到了現在。

  想到這里,李承乾接著說:“獨孤傅,戶部不得短缺草原駐軍的糧草,務必要他們保持足夠的戰力。”

  一想到重啟賦稅后國庫的充盈,獨孤傅就暢爽不已,聽到這句話,自然笑著站出來領命。

  平安無事的時間,大朝會就沒有那么多可說的事情了,見沒人再出班啟奏,李承乾就從桌案上拿出一封信,開始宣布官員的升遷,和爵位的變動。這是皇帝臨走前就準備好的,這兩樣,只有在大朝會的時候公布,才更有效果。

  官位的變動,對朝堂來說可是大事兒,官位得到升遷的,躬身拜謝太子之后,都大笑著接受同僚的恭賀。

  宣布完畢,朝會也就結束了。

  百官離開太極殿,回官署的回官署,回家的回家,房玄齡則是等候在殿前,他期待著太子對官員告身的事情給出合理的解釋。

  路上顯然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所以房玄齡不提這件事,而是說:“殿下的模型,做的實在是生動,禁伐令和禁牧令勢在必行啊!老臣看了殿下的法令,對于禁伐令的條款,制定的可以說是無懈可擊啊!”

  聽到房玄齡這段拍馬屁的話,李承乾就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道:“您就拍馬屁吧,拍的孤感到暢爽,好減少中書省的工作量不是?不是孤說您,雖然您有摸孤的底的意思,可是也不能跟魏征沆瀣一氣的拿奏折作法啊,別以為孤不知道這段時間門下省退回中書省的奏折很多,分明是要再加條款的。”

  見自己的打算暴露了,房玄齡絲毫感覺不到窘迫,反而大笑著說:“殿下發現了?不過這事兒也不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說。殿下,陛下命老魏我等實權大臣輔佐教導您,就是要將您培養成完美的繼承者。雖然您今年才十三歲,但是三十歲的朝臣,也未必比您考慮事情,考慮的周到啊!聰明到了如此程度的人,老臣等人還是生平僅見,所以都不由自主的讓一塊璞玉變得更完美些。”

  聽了房玄齡的解釋,李承乾哭笑不得。感情自己還成了一件加工品,需要被這么多人加工。

  沒多長時間,兩個人就有說有笑的走到了中書省,途中,吏部的官員就將空白的官員告身送到了他的手里。

  進入中書省大堂,摒退所有人后,李承乾就坐在房玄齡的桌子上,開始往告身上填寫官員的名字籍貫和官職任命。

  第一張就是歐陽爍的,他原本是軍器監少監,正五品上,只是這個正五品上還是有很大水分的,同為正五品上,跟諫議大夫、御史中丞等比起來,他這個官位,實在是不入流。

  如今他從軍器監離開了,就算不升官,給他個中散大夫的官職,都比原本的榮耀。

  從四品下的中大夫,就是文散官。所謂的散官,其實就是皇帝專門用來封賞有功之人,卻不任職具體職務的。這樣就很好,火藥工坊的官員絕對不能納入朝廷的官員體系,否則,沒法保持隱秘。

  看到“歐陽爍”的名字,房玄齡驚訝道:“軍器監的少監歐陽爍?此人前些日子就不知所蹤,軍器監如今只有幾個大匠在,魏征正準備彈劾他呢,怎么出現在這張告身上了?”

  朝廷各部分的官員,不說全部,可是至少八成的人名,房玄齡還是記得的。

  填完了告身,隨手拿起桌子上中書省的大印蓋上,李承乾才說:“就是這個人,不過他現在不能在軍器監任職了,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做。房相,您也是經過戰陣的,您說說,八牛弩的威力如何?”

  房玄齡只是回想了一下,就倒吸一口冷氣。這東西的威力,實在是恐怖,一支箭矢穿過三四個人毫無壓力,可以說是軍器里最恐怖的了。

  “八牛弩的威力威猛無雙,殿下為何說起這個?”

  伸手摸了摸房玄齡的茶壺,見是冰涼的,也就沒了喝的心思。

  拿出第二張告身,李承乾邊寫邊說:“歐陽爍和這十幾個人,就是被孤送去百騎司的秘密據點監控起來,制作一種比八牛弩更厲害的武器了。這種武器的重要性,比起八牛弩來說,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滑輪組這個東西您一定知道,當初不過是要求學到的人簽署保密協議而已,這一回,可是必須將他們監控起來,連家人都不能接觸了。孤答應了這些人,他們拿出自由來,孤卻只能回報他們一個小小的官位,還是散官,覺得很對不起他們,房相覺得如何?”

  比八牛弩還厲害的武器?

  聽到這個,房玄齡就已經沒有了深究的意思,苦笑著把臉轉了過去。他知道,這些人的名字,都不是自己應該看到的,看到一個“歐陽爍”,已經是孟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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