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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回長安

  長孫沖干掉了營寨的賊首,所以理所應當的有占據最好戰利品的資格。這在軍隊里是不成文的規矩,可是當這個規矩擺放在李承乾的面前,自然不管用。

  一包特殊的寶石,很輕松的就被李承乾搶了過來,獨留下長孫沖悲憤的在那里捶胸頓足。

  這個太子表弟,沒有一點太子的樣子,太過分了!

  鉆石啊....

  看著布袋里密密麻麻的東西,李承乾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鉆石目前在大唐沒有什么市場,反而那些胡商很是喜歡這種東西。原始的切割技術很差勁,鉆石并沒有被他們弄出合適的切割面,看起來并沒有那么耀眼奪目。

  不過要這個東西也不是當寶石用的,按長孫沖的說法,他準備給自己的橫刀鑲嵌上這東西,用來殺敵的時候一定能分散敵人的注意力。

  與其讓他糟蹋了鉆石,不如拿去做成切割工具。要知道玻璃作坊的工匠已經為玻璃的切割愁死了,后世的時候聽說玻璃刀是人工合成的鉆石。現如今,咱在大唐就用真正的鉆石,這樣才氣派。

  一個小插曲而已,不管是賊寇的剿滅還是遣唐使的嗝屁,都算是旅程中的小插曲。

  李承乾拿走了鉆石,李靖拿走了一把精致的彎刀,孫思邈理所應當的對藥材照單全收,悲憤的長孫沖取走了一袋子黃金,唐儉則相中了一塊翠玉。

  領頭的大佬都拿完后,底下的士卒才開始興奮的分戰利品。

  大總管看不上這點東西,所以就任由他們自己分了。

  有了戰功,回到自己的折沖府就會有對應的賞賜,再加上這次分下來的戰利品,每個士卒都擁有了不錯的身家。

  都說近鄉情怯,當大部隊路過高陵后,距離長安,也只有一天多一點的路程了。

  李承乾無可奈何的撫摸著自己的屁股,膽戰心驚。這次北上,他沒有老實待在朔方,先去了豐府,又去了馬邑,最后甚至跑到了白道,也不知道回去會被怎么收拾。

  看出了李承乾的不安,張赟忍不住說:“殿下,您不是犯了急病嘛,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對啊,孤生病來著,你要不說孤都要忘了這回事了。”

  有了借口,李承乾自然高興了起來,絲毫沒注意到張赟驚訝的眼神。

  感情....您是在裝病?

  接觸了后顧之憂,李承乾也就開心了起來,遠遠的看到雄偉的長安城后,那股子怯怕的感覺,也被懷念給沖淡了。

  離城十里的時候,就遇到了以房玄齡為代表的出迎團隊。

  宰相帶領百官出城十里迎接,這是大榮耀!

  可是當李承乾看到李靖的時候,才發現他好像不是那么開心。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啊,老夫已經一身麻煩,如今又有這樣的排場,恐怕回到長安后,又要躲一陣子了。”

  “衛公,這是什么話,您大破突厥,生擒頡利,這可是天大的功績啊。”

  李承乾很疑惑,此時的李靖完全沒有一點勝利者的得意,反而是憂心忡忡,這是什么情況?

  李靖看了李承乾一眼,卻并沒有說什么,瘸著腿下了馬車,準備接旨。

  孫思邈的治療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只說藥效會引發病根,這也是李靖回程的時候不得不坐馬車的原因。

  房玄齡懷揣著四份圣旨,制止了要下拜的李靖和孫思邈,直接開始念。

  三篇繁雜冗長的圣旨,把李靖唐儉和孫思邈快要夸上天了。李靖依舊是兵部尚書,卻加了八百戶的食邑,孫思邈本為道士,卻硬是被安上了一個什么“妙應真人”的稱號,惹得孫思邈拉長了臉。至于唐儉,舍生為國可稱大義、大忠,孤身誘敵可稱大勇,食邑加五百戶,帝賜玉如意一對兒。

  至于這三位被賞賜的財物,那就沒法聽,聽到一半就開始流口水了。

  至于第四道圣旨,則是張赟代為宣讀的,很簡單。太子軍前肆意胡為,以儲君之身份卻有違皇命,遷移陣前,本該進宗正府,打個三五十大板,可是念在傷兵營因為他的幫助幸存者眾,不予追究,改為閉門思過。

  傻愣愣的接過圣旨,如果不是在人前,李承乾一定要跳起來。

  功過相抵?然后啥都沒有了?

  雖說我是太子的身份,可,這就沒了?

  看了看李靖和孫思邈,才發現這倆人露出的居然是羨慕的神色。唐儉則沉浸在圣旨的內容里,一臉的陶醉。

  拿過圣旨,李承乾無語的不知道說什么了。

  不過算了,反正這次草原的私費旅游,也算開了眼界,犯不著因為這點兒事煩躁。

  在房玄齡的引路下,這次戰爭中最大的三位功臣和一個附帶的功臣,被百官簇擁著回了長安。

  唐人的慶祝方式有限,排在首位的自然就是大吃一頓。

  皇宮的酒宴上,李靖被連連勸酒,皇帝更是親自下場,給李靖三人倒酒,可以說是榮寵到了極點。

  跟三位參加宴會的相比,李承乾就要倒霉的多,長孫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蔥白的手指不停的點在他的腦門上,絲毫沒有一國之母的風范。

  “也不知道你往戰場跑什么,你有李靖能領兵?還是比孫道長的醫術好?至于上陣殺敵,你射殺突厥人是給他們臉面,要是傷到了,對他們而言就是大勝。臨走的時候你是怎么答應本宮的?怎么到了戰場上就反悔了?”

  “看軍報介紹,車隊遇襲的時候,你還射死了二十幾個突厥人?”

  “看軍報介紹,你還親臨傷兵營,參與了救治?”、

  天下母親生氣的時候都是一個模樣,無關乎村婦與皇后。

  先是生氣的數落,而后就是心疼的哭泣。

  拉著李承乾的手,長孫的眼淚就像決堤了一般。

  整個草原的旅程中,就算很注意了,可是李承乾的手還是無可避免的出現了凍傷的情況。如今回到長安,雖然變成了一片硬痂,可依舊讓長孫心疼不已。

  “母后,孩兒吃點苦不算什么事兒。傷兵營不是創造歷史記錄了嗎?以往九死一生的地方,現在生存率超過了六成。就是重傷之下的生存率,也超過了三成。有這樣的成績在,咱們大唐這一次才是大勝。如果殺地無數,自損也無數,只不過是換人命的游戲罷了。”

  又被點了....

  摸著已經紅了一片的腦門子,李承乾哭笑不得。

  好在宮女們很貼心,送上了御膳房早就準備好的飯食。

  雞肉什么的看都不看,一盤子黃瓜絲,一看就是跟東宮廚房學的,否則調不出這種味道。

  乖乖,那蠢廚子竟然真的把黃豆醬做出來了,大蔥蘸醬雖然不文雅,可是已經好久沒吃到新鮮菜的李承乾,此時才顧不得那么多。

  好好的吃了一頓后,沒給休息的時間,就被長孫趕走了。

  聽說大軍回京,李綱就從學院特意趕了回來,還派李泰李恪過來看看情況。

  近乎一年的時間不見,李泰仿佛消瘦了一些,這就奇怪了。

  “沒什么,就是研究滑輪組的時候飯吃的少,餓出來的。皇兄,您的滑輪組臣弟已經完全吃透了,那些將作監、軍器監、工部過來學習的工匠,也學得差不多。工部的工匠這回很懂事,他們研究出了復數滑輪組配合,能夠起吊并轉移重物的‘神力臂’,制作出成品后立刻就把圖紙獻給了學院。”

  神力臂?

  幻想了一下這東西的模樣,李承乾就認定不過是最原始的塔吊罷了。../../

  拍拍李泰已經癟了一些的肚皮,李承乾笑道:“看樣子青雀你很適合這樣的工作,能做好不說,還能用來減肥。接下來皇兄準備把琉璃的改進交給你,有沒有興趣?”

  李泰立刻瞪大了雙眼,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這樣費腦子的事情這么上心。跟以前枯燥乏味的課業比起來,為什么在輪子上繞線會讓自己那么平靜站在凳子上,指著黑木板上的圖樣對那群笨蛋工匠咆哮,為什么心里反而心曠神怡?

  至于琉璃的改進....學院的玻璃窗戶現在透光性很差,雖然比起紙張糊窗和獸皮蒙著要好不知道多少,可是如果完全透明的話,會是什么樣子的?

  嘴角的口水流出來仍不自知的李泰,笑嘻嘻的說:“既然您吩咐了,臣弟明日就去琉璃作坊看看。都是蠢蛋,臣弟一定能把無色全透明的玻璃做出來!”

  李承乾笑著拍了拍李泰的肩膀,又看向另一邊的李恪。

  三兄弟里,李恪的顏值是最高的,這大概跟他母親有關。如今一年不見,臉兒更白了,只是手上沒變的繭子,說明他這段時間并沒有攜帶,一直有勤練武藝。

  見皇兄看自己,李恪才笑了笑:“看你們兩個說的熱鬧,臣弟就沒好意思打擾。皇兄,聽說您上戰場了?刺激不?”

  李恪一直對軍隊很是向往,也想著能夠沙場殺敵,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一生跟軍隊無緣。莫說領兵,只要他跟軍方將領接觸,沒準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撲滅一個人的夢想是殘忍的,所以李承乾并沒有跟他說過這些。

  “刺激什么刺激啊,當時突厥的一隊貴族逃過了大軍的包圍,無巧不巧的撞到了咱們的車隊。然后....”

  講著邊關的故事,兄弟三個溜達著從兩儀殿回到了東宮。

  剛進東宮門口,李承乾就見一陣黑影出,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一條舌頭襲擊了。

  哭笑不得的把黑炭頭抱下,李承乾很是得意。

  看樣子狗確實夠忠心,明明已經快一年沒見了,以前的小狗變成了沈俊的大狗,可它還是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隨手在路邊弄一根樹枝丟出去,黑炭頭大叫著竄出,咬著樹枝就回來了。

  一年不見,方勝更加衰老了,走兩步路都有點腿瘸的趨勢。

  見主子笑的開心,就說:“殿下不知道,自從您北上后,黑炭頭就不開心。奴婢等人喂它上好的肉食,它理都不理,只有偷偷藏到您的書房里,它才會自己找到,再吃掉。

  前段時間侍衛看護不得力,它跑出了東宮。奴婢等人差點把長安城給翻過來,結果第二天在您的書房發現了它,旁邊還有一只斷了氣的野兔。打那以后啊,奴婢干脆就讓獵戶抓了一些野兔養在東宮,幾乎每個月它都會抓一只叼到您的書房,似乎是在等您回來。”

  聽了方勝的話,李承乾笑著拍了拍黑炭頭的狗頭,給它撓了一頓癢癢。

  再耽擱下去就要失禮了,也不知道老先生有多擔憂。

  急匆匆的跑到李綱的臥房,剛一推開門,就見到了也要伸手推門的老先生。

  “李師,弟子回來了。”

  本來肚子里有很多的話不吐不快,可是見到老先生后就全部消失了,就剩下了這句套不套,真切不真切的話。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進來,讓老夫看看你。”

  推著老先生的輪椅回到屋里,師徒倆人相對,卻好久都無言。

  許久之后,李承乾才主動開口:“李師,您的身體還好吧。”

  孫思邈從不說假話,他對老先生的診斷就是油盡燈枯之年,什么時候離世都不奇怪。正因為信任老孫,所以李承乾這次出去格外的擔心。

  “呵呵,還能如何,你不在,李泰李恪恨不得跟老夫同吃同睡,天還沒涼,就已經給老夫準備冬衣了。”

  聽到這話,李承乾忍不住感激的看向李泰和李恪。

  李恪還好些,李泰已經樂得見牙不見眼,一副快來夸我的樣子。

  “你這次去草原,沒有老實的待在朔方,本來老夫是準備等你回來訓斥你的。可是聽說了你為傷兵營做的事情,卻不得不夸你一聲好樣的。在老夫看來,軍隊殺了百萬人又能如何,你和孫思邈做的事兒,才是真正有功德的好事。有這件事打底,至少軍方將領會給你足夠的尊重。天下的百姓,也會知道太子的仁厚了。”

  府兵本就是戰時當兵,閑時務農的,戰斗結束,他們就變成了大唐的百姓。有他們在,李承乾和孫思邈的事跡絕對會被傳遍大江南北。

  “不說這些事兒了,李師,學院如何了?”

  要說李承乾最牽掛的,除了李綱,大概就是學院了。

  作為開啟民智的先鋒,學院的成敗關系著以后全民普及教育的成功與否。而且,作為摧毀豪族根基的一柄大錘,鍛造成型以后,才能徹底發揮威力。

  說起學院,李綱就一臉的笑容:“都很好,老夫等人從未想過此生能過上這么舒心的日子。課程表的排列很合理,老夫等人一天最多上兩節課程,接下來的時間就都是悠閑的。第一批招收的學子,也很認學,好些平民家的,下了課以后總是會跑到老夫等人的院子來,繼續追問。哈哈,讓老夫等人煩不勝煩。”

  李承乾也笑了,當老師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學生不來求學的時候擔憂,可學生真的總是過來求問,還會煩躁,可是煩躁之余,卻也會帶著濃郁的欣喜。

  “第二批的招生,很快就要開始了,經過去年的事兒,我等還是決定把招生的事情交給你來辦。這一次少招收一點,就收個八百人吧。突然多了太多,老夫擔心大家伙兒應付不過來。

  學院的建設也接近尾聲了,老夫不知道你為什么到現在依舊要留出擴展的空間。不過這是你的事兒,老夫也就不管。先生們覺得院子受之有愧,聽說你要把院子劃為他們的私產,跳著腳不接受。所以老夫請示陛下后,把學院附近的院子改為學院所有。住在院子里的先生,能夠免費居住。這樣,才讓他們接受。

  至于工匠的分院,閻立本已經開始組織了。工部那幾個工匠制作出來的神力臂,效果很好,算是分院的第一項成就吧....”

  老先生從來不喜歡多說話,但是這一次卻有些絮叨,聽得李泰和李恪都有點發愁。

  但是,李承乾卻笑意盈盈的聽完了全部。

  人老了,就喜歡嘮叨,近乎一年的分別之情難以表達,嘮叨,恰巧是發泄的途徑之一。

  從下午一直嘮叨到了傍晚,更多的時候是李承乾聽,偶爾才會回一句,說幾句自己在草原上的經歷。

  晚飯只能在老先生的臥室吃,今天說話的時間太久,老先生的精力都被耗費,所以吃完飯連散步都沒有,就上床休息了。

  替老先生掩上被子,三兄弟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間。

  “皇兄,青雀馬上就要去琉璃作坊,有事可干,臣弟也想找點事兒做,您有什么建議嗎?”

  看著外面璀璨的星空,李承乾回頭對李恪說:“你啊,就是笨,青雀去琉璃作坊是發揮他的長處,你的長處是什么?不就是武藝嘛!明天去學院,你自己跟那些大儒說。學生一味的苦讀書,會變成書呆子。每兩天,必須要有一節活動課。不管是帶他們爬山也好,帶他們練武也罷,反正我不希望他們都變成弱不經風的樣子。”

  李恪大喜,雖然不是領兵,可這樣的工作,他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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