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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安排

  這個時代,很多時候短暫的別離,就成了永別。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年輕力壯的都要接受離別的悲苦,更不要說是跟老先生這樣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分別了。

  雖說歷史上老先生是在貞觀五年才死去的。可是,歷史上,他也不是貞觀年初就當上自己的老師的啊!

  冬去春來,草原的冰雪消融,春風又吹回了北方的土地。窩了一整個冬天的頡利和突利,毫無疑問的又打了起來。兵部的意思雖然是再讓他們打一年,可是軍隊卻已經開始向北方集結,邊境也開始封鎖商道。

  這個時候的戰爭不是朝啟夕戰的,既然謀定了要在冬季對草原動手,那么開春,就要準備集結的事宜。

  兵部的備戰令,送到了太子親率的軍營。

  三年之約就在眼前,雖然會因為戰爭延后,可這次對東突厥動兵,是親率最后一次上戰場的機會。

  持續的高強度訓練和完善的營養補充,讓親率的士兵們各個龍精虎猛的。竄天猴的機動隊雖然看起來瘦弱,可是脫掉軍裝就能看到他們渾身健壯的肌肉。

  拿到兵部的公文后,于泰的嘴就一直沒合上過。他是將軍,不曾當過一路元帥,所以皇帝登基的時候,他雖然也是心腹的人物,但是奈何沒有足夠的功績,連爵位的毛兒都沒撈到。當上太子少保,主要是皇帝為了安他的心。因為就算他之后再沒有功績,也能靠著這從龍的功勞,讓后代好過。

  如今不用了,太子親率雖然要上戰場,兵部卻并沒有規定這支隊伍屬于誰。戰功,太子是不需要的,所以,這場戰爭,太子親率的戰果,注定會便宜了他。

  “都把戰甲準備好了每天檢查一遍,這是規矩,橫刀不快的,都趕緊磨磨,雖說咱們還沒確定什么時候開拔,可戰前的準備工作,也不能落下。都說養兵千日,用于一時。看看太子殿下,都把你們養成豬了,還能砍得動人嘛!”

  場間頓時傳來親率士兵瘋狂的怒吼聲:“能!”

  這些士兵之所以這么來勁,是有原因的。別的軍隊、府兵,都需要自備御寒用的衣物,只有他們太子親率的士兵,用不著自己準備,當兵部的公文下來后,立刻每人就發了兩身麻衣。一次穿兩件衣服御寒,什么時候大頭兵享受過這種待遇?

  各自的家眷,如今已經被遷到了養殖場周圍,喜歡種地的就種地,喜歡養殖的就養殖,更不要說太子殿下真的給他們的家人準備了青磚的瓦房。每次回家探親,家人叮囑最多的就是作戰要勇猛,不要給太子殿下丟臉。

  如今終于有了回報太子的機會,磨刀的時候,他們恨不得立刻就出現在草原上,砍下賊人的腦袋。

  很奇怪,雖然各路大軍已經開始集結,做準備了,卻并沒有公布主帥的人選。人人都以為會是柴紹,可是大主管的任命卻一直都沒下來。

  準備是準備著,可是皇帝卻遲遲不愿意下出兵的決定。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盡管頡利和突利的內戰讓東突厥內耗嚴重,可是草原人身在草原上,對擅長步戰的大唐士兵而言,還是難以對付的。

  皇帝的猶豫不決,讓軍方的將領們心急火燎,請戰的奏折,每日都能堆起三尺高。

  “看看,這就是我大唐的將軍,沒人覺得草原嚴寒,沒人害怕國戰,就連最膽小的,這個時候請戰的話語都是如此堅定的。”

  看著皇帝在那自吹自擂,李承乾忍不住的撇了撇嘴。且不說之前的渭水之恥,就是這滅國之戰,功勞都不是一個兩個國公能分的。貞觀剛剛開始,對戰功眼饞無比的將軍們,愿意放過這次的機會才怪!

  吹了一會兒自己手下的將領,李世民便把奏折都放到了案子下面。到底要不要出兵,還要看前線和百騎司探子傳回來的消息如何。這一次大唐要對付東突厥,不擊則已,一擊必殺。只有這樣,才能在這片大地上,發出大唐的虎哮聲,讓周圍的惡狼收起嘴角的垂涎。

  “既然今天你來宮里請安了,朕就考考你,如果你是皇帝,會任命誰出戰?”

  李承乾沒想到皇帝老爹會問自己這么個問題,任命誰出戰?

  想了很久,李承乾才試探著說:“兒臣覺得,衛公李靖,就很合適。”

  李世民笑了笑:“何解?”

  “兒臣曾跟隨衛公學習兵法,自然知曉衛公的學識淵博,用兵如神。此次大唐若是真的決定對東突厥用兵,勢必要做到一擊必殺。渭水之恥,需要頡利的人頭才能平復,周圍的敵人,也需要頡利的人頭震懾。所以,挑選的人,必須能夠擔此重任才行。兒臣遍觀大唐將領,有此能力的,大概也只有李靖一人了。”

  李世民點點頭,算是認可他的說法。

  雖說李靖軍功太甚,而且有站位問題在,可是這個時候能夠擔此重任的,也只有他一個了。

  “沒事兒的話,就去后宮看你母后吧。雖說你一個太子進后宮不合適,可是朕不是沒教訓過你嘛,干嘛總是戰戰兢兢的。這一次,草原你去定了,你母后雖然同意,但還是憂心的不行,這些天,快吧皇宮都翻過來了。張赟都沒能逃過她的指派,此去草原,你的宮廷侍衛就有五十多,皇宮禁軍還有兩千多,再加上你兩千的太子親率。呵呵,就算是上戰場,也不會出問題。”

  李承乾拱拱手,也不接話,就直接往后宮走去。

  至于進后宮而沒有一點規矩的行為,別的朝代可以做,唐朝,特別是貞觀年間,還是算了吧。學歷史的都知道“唐烏龜”、“宋鼻涕”的外號。宋鼻涕沒什么可說的,一直對外稱弟弟的朝代,多說幾句都覺得煩。而唐烏龜這一句,說的就是大唐的君臣,很多人的帽子都是綠油油的,連李世民這位一代大帝,妃子都被兒子給弄進了被窩。

  有弟弟的后車之鑒,李承乾這輛前車怎么也不敢超速。

  至于上戰場?

  看看滿是繭子的雙手,李承乾還是搖了搖頭。

  傻子才上戰場呢,十歲的年紀,氣力還不到人生巔峰的一半。就算不提年紀,也不上戰場,后世那么好的醫療環境,破傷風之類的病癥依舊奪走了很多人的性命,更不要說唐代了。用不著致命一擊,有的時候刮破點油皮,就夠受的。更不要說突厥人最喜歡把病死的牛羊扔在水源里,來個兩敗俱傷的陰損主意。越是靠近草原,就越是危險。

  朔方多好!只要在朔方迎接李靖他們就好。反正太子上戰場,這些老家伙也不敢把自己往前面調。否則一旦出現閃失,別說頡利了,天狼神被干掉抬回長安,也是大唐方面的失敗。

  這么想著,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兩儀殿。

  跟以往不同,兩儀殿周邊的宦官宮女都顯得畏畏縮縮的。

  抬頭看了一眼明媚的天空,李承乾咕噥了一聲:“今天的天氣還真不怎么樣。”

  話音剛落,門前值守的一個宮女就走了過來,對李承乾施禮:“大殿下,可要奴婢進去通稟皇后娘娘?”

  李承乾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宮殿十幾步,才問她:“怎么回事兒?以前孤過來的時候,發現你們都挺樂呵的啊,怎么今天一個個都哭喪著臉?”../../

  宮女嘆息道:“自然是因為大殿下您,自從知道您要出征去草原后,娘娘的心情就很不好。平日里皇后娘娘格外的寬容,大錯也會從輕發落,可是這幾天,小錯也會重罰。就在前天,奴婢不過是稟告的聲音大了一點,吵醒了皇子,就被娘娘打了五大板,差點就哭出來了。”

  李承乾心有余悸的伸手拍了拍她,別看五大板聽起來沒多少,可是宮里的刑罰跟所有的刑罰都不一樣。五大板已經算是很重了。數量超過五十,就容易打死人。

  擦掉眼淚,宮女蹲身一禮,謝過太子的安慰,才轉身進殿通稟。

  沒幾秒鐘,長孫就帶著宮女一起走了出來。

  拉著李承乾的手,長孫邊往里走邊說:“禮數這么拘謹干什么,我是你母后,下次不用通稟,直接進來就好。這是的,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自己找牛進達練什么拳腳功夫,看看這手,哪像是太子的,本宮牽著都覺得粗糙。”

  聽著長孫絮絮叨叨的話,李承乾只覺得一股暖流涌過心頭。

  這哪里是嘮叨,分明是母親的關愛啊。

  進殿后才發現地上跪了一地的年輕宦官,大約有三十來個,領頭的就是今天沒見到的張赟。

  拎著李承乾往這些人前面一站,長孫輕柔卻毋庸置疑的聲音響了起來:“看好了,這就是太子。本宮可以保證,只要太子全須全影的回來,你們都重重有賞。哪怕你們死在了草原,本宮也會讓你們親近的人后半生無憂。可若是太子有什么損傷,哼!”

  不愧是一代皇后,一聲輕哼,就讓包括張赟在內的宦官,都把頭死死的抵在地上。

  反手拉著長孫坐到椅子上,李承乾笑道:“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干什么,母后放心,孩兒才不會傻的沖到戰場上去,最多就是幫大軍管管后勤罷了。論惜命,孩兒可不輸于任何人。”

  聽到這話,長孫才松了一口氣,拍拍手,立刻就有兩個宮女,捧來了衣物。

  看著蓬松的衣褲,李承乾震驚無比。

  好家伙,竟然是棉花!

  大唐沒有棉花,市場上售賣的,都是從高昌運來的稀罕玩意兒。

  拿起棉衣在李承乾的身上比量了一下,長孫笑了:“還好,為娘估量的不差,聽你父皇說,草原的嚴寒輕易就能凍死人,有這棉花制作的衣褲,本宮也能放心一點。軍器監那邊,懿旨已經送達,相比很快他們就能把你的百煉鋼鎧甲制作好。有這一身在,本宮才能放心一點。”

  把棉衣送給宮女拿著,李承乾撩起衣擺就跪了下來。

  皇后的旨意不是隨便發出去的,更別說直接送達軍器監,有這樣的行為在,言官就敢彈劾皇后干政。“后宮干政”這一條,自大秦宣太后和呂后以后,基本是朝廷的禁忌,那些瘋狗一樣的言官,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擔上這么大的風險,只是因為她擔心孩子而已。

  見李承乾下跪,長孫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蹲下身子抱住李承乾,就開始碎碎念的念叨皇帝的不是。

  當然,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皇帝能讓她打消顧慮,同意李承乾去草原的原因,就是一句話。

  “此戰歸來,朝中再無于太子有異議者!”

  從兩儀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身后的隨身侍衛,每人都帶了一大堆的東西。其實除了棉衣棉褲,別的東西都沒什么大用處,比如貼了厚厚麻布的馬桶,只是長孫固執的要他帶上而已。

  回到東宮,確定老先生已經睡下后,李承乾才回到書房,開始寫清單。

  此去草原,需要做很多的準備。大唐軍方能夠提供給軍隊的,只有一件單薄的麻衣,還有糧草而已。難以想象靠著這兩樣,怎么在草原過下去。食鹽和香料是要帶夠的,晾干的干菜也要馬上開始準備,酒精,早在老子的時候,就有了能消炎之類的記載,可是到現在都沒有推廣開。已經六七十度的白酒再提純一下,雖然很難達到九十以上,可是用來當酒精用,估計也能奏效。

  還有果干,怎么也得帶上一些吧....

  真正下定決心開始準備,才發現要帶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北去的時候再帶這些東西,也不知道速度會慢到什么程度,趁著現在天氣還沒有變得嚴寒,立馬組織商隊開始往朔方運。雖說梁師都被滅后,還有一些蠢貨在邊境搗亂,可是跟著軍隊一起走,商隊的安全怎么也能保證的。

  停下筆,才發現天色已經黑的深沉,想起明天還要鍛煉,只能放下筆,回床睡覺。

  讓北上的軍隊順便護送商隊,這在大唐軍律里,可是不能被容忍的禁忌。可是,當知道太子的商隊運送的都是什么后,軍方所有人都閉上了嘴,有言官剛想要彈劾,就被明里暗里的威脅的閉上了嘴。

  去年鬧了蝗災,此次雖然能夠出兵,但各方面的節制都很嚴格。如今有太子這個大金主一起北上,可以說是將士們的福氣。

  這樣的事兒,也只有李承乾敢明目張膽的干,因為他是太子,就算幫將士們改善,也不會太犯忌諱。換個將領干這種事兒,就算沒有別的意思,估計也要吃大虧。

  恩,只能出于上。

  端午前夕,李承乾不得不停下對草原的安排,趕到渭水河畔的學院。

  因為,農忙的時節已經過去,學院,也終于要開學了。

  招生的,一早就散發到了長安周邊。讀書的重要性,沒人不明白,只是老農們苦于束脩,苦于周圍沒有識字的先生,只能含著淚教自家孩子在土地里刨食。

  現在好了,別說束脩,進學院學習的孩子,不用花一分錢,聽說太子還專門設立了什么什么金,只要學習好的孩子,不止不用掏錢,還能賺錢補貼家用。

  學院,肯定是好學院,太子,也一定是好太子。

  只是自家的孩子到底能不能被選中,實在是讓人憂心。

  開學的這一天,李承乾連鍛煉都沒鍛煉,就坐著馬車趕到了渭水邊。然而,在距離學院還有兩三里的時候,馬車就不能繼續向前了。因為,被堵住了!

  掀開車簾,看到拖家帶口人山人海的場景,李承乾欲哭無淚。

  完蛋了,早知道那些老先生弄不好這種事兒,他就不該忙著草原的事兒,先幫學院制定好招生簡章。

  這么多的人趕過來送孩子入學,估計那些老先生也沒能料到吧。

  李綱此時確實欲哭無淚,他只是把招生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可是沒想到開學的這一天會有這么多的人來報道。讀書,對平民家庭而言,誘惑性實在是太大了!

  楊度也是尷尬不已,此時在他面前的,明明是個矮小的成年人,可是他無視了自己粗大的胡須,硬說自己是孩子,讓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拆穿。

  場面還能控制一會兒。

  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陳思道頓時開始思念起太子來。如果太子在,估計就能應付這樣的場景了吧。有印書機的先例在,陳思道對李承乾充滿了信心。

  “來了,看那邊,太子來了!”大儒方正激動的指著人群的中央。

  幾位老人家齊齊看去,只見在刀出鞘的護衛中央,李承乾硬是擠開人群,步行著走了過來。

  看著兩邊的人墻,李承乾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長安周邊統計人口的時候,怎么沒見有這么多的孩子?如今一聽說能免費入學讀書,全特娘的跑過來了。

  有幾個人更是厲害,還在吃奶的娃娃你抱過來干什么?學院目前的定位是小學,可不是托兒所。

  不對,托兒所也沒有收嬰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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