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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姚思廉

  話沒說完,就又一箱子在門外抬了進來。

  牛進達和李靖今天就是被“綁架”來當說的,待到第二個箱子落地,老牛揉了揉臉,認真道:“你自己看著辦,軍方能拿出來的,都在這了。知道你在渭水河畔圈了好大一塊地皮,還把災民鼓搗過去干活兒。你東宮雖然財貨多,可承擔這樣的工程,還是力有不及吧。都是痛快人,你也就給個痛快話,能放多少?”

  面對老牛,李承乾就不能再獅子大開口了。

  拱拱手,李承乾嘆息道:“諸位都是跟隨父皇征戰沙場的好漢,孤雖身為太子,卻不敢不敬。只是學院創立之初的宗旨,是執教天下。諸位家中的孩子,就算是次子,將來也是要接受蔭庇當官的。李太師說了,學院創立之初,最多招生八百人。而這八百人里,最多給出兩百名額,供勛貴子弟入學。

  昨日,梁公和趙公聯袂到訪,張口就要一百五十的名額啊。孤是好說歹說,才改成了一百。所以,留給諸位的,最多只有一百名額。這兩大箱子的財貨,好拿卻燙手,只有一百名額,你們叫孤怎么能厚著臉皮再拿好處?”

  聽說能有一百個名額,好多人都是心里一喜。今天來就是沖著名額來的,本來想著為各家一家拿下一個名額就夠了,想不到每家均分后還能有剩余!賺大了啊!

  雖然心里竊喜,但樣子還是要做出來的。

  李靖咬著牙,嘆息道:“能有一百個已經不錯了。雖說少了點,但是我軍方袍澤之間,怎么都好說。大家咬咬牙,也就分配出來了。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說完,抬著箱子的家將合上箱子蓋,轉手就抬出去,交給了東宮的侍衛。

  武將們愁眉苦臉,李承乾唉聲嘆氣,但是當太子離開酒樓后,各取所需的兩方,卻又不約而同的展現了笑臉。

  兩箱子珍寶,擱文官身上沒準真的是全部家當了,可是對整個軍方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這個世界上沒什么行當比軍隊更掙錢了,大軍每次出動,總能有意外的收獲。

  用錢給自家子弟謀求一個學習的機會,對這些將軍而言,是再劃算不過的事情。要知道在豪門面前,他們就算是出錢都沒用。

  上了馬車,揉了揉苦了半天的臉,吩咐車夫去趙國公府上。

  武將們的名額已經送出去了,接下來還要解決文臣那邊的名額問題。

  不知道,武將們發狠想要一百五十個名額,是不是一個好的借口?

  學著后世的招生辦主任、人事處主任的作風,李承乾無恥的撬開了大唐文武雙方的錢袋。

  不無恥不行,東宮的財政現在已經快要赤字了,想要辦學院,只能想點別的辦法。至于把斂財的事情交給老先生?嘖,說句不敬師長的話,他老人家可沒有這樣的手段。

  跟武將這邊一樣,文臣們也是動動嘴皮子后,直接上葷菜。雖然文臣們全都是有點學問的,可是這依舊不耽誤他們給自己孩子的學歷上貼金。別的不說,只要進學院逛一圈,他們就敢說自家孩子是李綱這樣的大儒教導過的。在這個沒有簡歷的時代,證明自己的手段,跟后世還真沒有太多的差別。

  進醉風樓混了一杯茶,在趙國公府又是混了一杯茶。忙忙碌碌一整天,連頓飯都沒混上。

  本來還腹誹這些家伙的吝嗇,可是轉念想到自己的身份,李承乾也就釋然了。

  請吃飯,也要分對象。如果是朝堂里的同僚,請也就請了,吃壞了都沒問題。可若是皇帝皇后太子之類,就要仔細掂量掂量了。友人一起吃飯吃壞肚子,見面后也就是互相打趣幾句。這三位要是吃壞了,那可是直接威脅腦袋的大事。

  幸虧東宮的廚子長臉,才回到東宮,就送來了下午餐。

  飯吃到一半,李綱推著輪椅進來了。

  “小子,怎么樣,騙來多少錢財?如果少于兩萬貫,老夫就再把那兩百名額要回來!”

  李承乾嘴里嚼著東西,也不回話,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李綱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氣。

  雖說用這個威脅人,套取錢財不合君子之風,但學院要建好,沒有足夠的投入是不行的。早晨的時候如果不是李承乾強行要求,老先生已經準備豁出自己的老臉去“拍賣”這兩百個名額了。

  咽下一口飯,李承乾道:“李師,您的臉面還值錢,這種事兒交給小子就好,反正小子還未成年,就算被人指責一次兩次也不是什么問題。”

  “一次兩次自然沒什么,老夫就怕次數多,對你的風評有影響。說到底你是太子,別人都不敢不屑一顧的東西,你自然要更加注意了。”

  “李師,您就放心吧,弟子知道怎么做的。”

  見李承乾話說的自信,李綱笑了笑,不再多說什么。

  很多時候,話只要說一遍就夠了,聰明的人自然能夠聽取建議。李綱對自己這個徒弟,很有自信。

  最近的東宮很熱鬧,除了厚著臉皮、帶著禮品登門拜訪的文臣武將外,還有很多的大儒。

  雖然李承乾把兩百個名額,一邊一半的賣給了武將和文臣兩邊,可這是賣給集體的,誰家不是兒子丫頭一大把,而從集體那里獲得的名額,一個都算了不起了,長子有門路了,次子什么的怎么辦?雖說長子有位置就了了心愿,可次子就必須在家里悶著了?

  不死心的朝臣們,這次顧不得暴露家財,紛紛帶著重禮造訪東宮,只求再獲得一個名額。

  然而,不管帶著怎樣的重禮,他們都沒能踏入東宮一步,也沒人敢糾纏的過分,因為一旦把太子太師李綱氣到了,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至于造訪的大儒就讓人開心了,但有人投拜帖,李承乾必定會出門迎接,執禮甚恭。

  不同于大家族的宿老,這些大儒都是潔身自好,從不參與政治斗爭,埋頭在家做學問。只是,學問歷來都分正統不正統,他們雖然也不缺才學,可是做出來的學問,卻總是會被大家族鄙視,不被士林所廣泛承認。

  執教天下,是每個讀書人心中都會出現的一個夢想,可夢想終究是夢想,滿懷的雄心壯志,總會被金錢一類現實的困難所打倒,最終唉聲嘆氣的低下頭,踏踏實實的做事。

  “就史學一項,敢跟老夫叫板的能有幾個?老李綱,老夫在這學院里擔任一個史學分院的院長,夠格吧!”

  品著東宮特有的茶水,名為姚思廉的大儒格外的囂張。

  對這一位,李承乾根本不敢不好好招待。秦王府時期的十八學士之一啊,他爹姚察,在陳國時就是吏部尚書,著陳梁二史,未成。他自幼習史,后曾任隋朝代王楊侑侍讀。

  皇帝登基后,他只掛了個太子洗馬的官職,根本就沒來過東宮一趟,專門在家鉆研史學,考究各路史書,并整理成比較趨于真實的書。

  對于真才學的人,所有人都會尊敬,皇帝也不例外。只看這一位掛著太子洗馬的官職卻干領空餉,就知道不好惹。

  聽說東宮要建立貞觀學院,廣收天下學子,踏出教化天下第一步。老家伙一把掀開了身上壓著的史書,就鉆了出來。無論如何,也要在學院里給自己弄一個史學的分院。

  “死要臉的,老夫也不跟你說假話,學院創立之初,要做的是先開民智,所以教認字寫字是第一位的。你想施展自己心中的報復,得先等個三五年才行。現在學院還未建成,也不知到底能招來多少先生。既然你跟老夫開口了,那么沒商量,你先到學院來教三五年學生,再說其它!”

  老先生就是大氣,一句話就說得姚思廉苦笑不已。

  見兩位杯中的茶都沒了,李承乾趕緊起身倒滿,并提出自己的疑惑:“姚老先生,如果《梁書》《陳書》都是您自己一人編篡而成,豈不是更好?為何您卻想著到學院來找人幫忙?”

  李承乾也不傻,老家伙大鳴大放的進入東宮,要在學院里建立分院,分明是來抓人當勞力的。不過編篡兩本史書而已,用得著把自己都賣進學院嘛!

  姚思廉看了太子一眼,見年紀小,也就不發怒,回答說:“你以為史書的編篡是那么容易的?如果老夫追求速度,用不著多費勁,只要把別人家的《梁書》、《陳書》找來幾本核對一下,就好了。所謂正史,就是要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記載趨于真實。這個真實可不是什么《起居注》就能做出保證的。《起居注》、官府的諜報、地方的公文、市井傳言....都考慮進去,才能在一片紛亂中找到事情的真相。

  史學就是這個樣子,正史未必正,野史未必野。好多時候,沒準兒民間的童謠才是最真的。遍觀史書,紂王殘暴、秦皇暴虐、煬帝鋪張,都是公認的。可是細細琢磨之后,就能發現,所謂的正史,大多都是勝利者所書寫。想要在一片謊言中尋找真相,就得好好研究研究‘成王敗寇’這句話啊!”

  一番話,說的李承乾汗都流出來了。老家伙還真是什么都敢說啊,就這一番話,絕對堪稱跟士林宣戰了。

  這個....這個....

  得把這家伙糊弄到學院來!

  李承乾才不在意老家伙說的話是不是大逆不道,實在是學院需要填充啊!如果學院建立起來只是教識字,那跟普通的學堂有什么區別?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反正李承乾希望能把貞觀學院打造成清北一樣的大學,而不是隨處可見的小學。

  說了這么多,姚思廉有點口渴,就喝了一口茶。

  李綱接著他的話說:“想要考究真正的事實,就需要大量的查閱資料,一個人,就算是五年十年的時間,都不夠。所以啊,與其慘叫著硬抗,倒不如培養出幾個弟子,或者找幾個幫忙的。只有人數上來了,才能更快的出結果。”

  李承乾點點頭,拱手表示受教了。

  的確是如此啊,史書一類,也只有勝利者才能夠書寫,很多時候普遍存在大眾記憶里的某個人,或者某些事的形象,都是經過加工的。

  隋煬帝確實是導致天下紛爭的君主,但是讓他背全部的責任,是不對的。考慮到自家老爹的性格,李承乾覺得,就算沒有運河和東征高麗這兩件事,倒霉的楊廣還是得滾下皇位。

  因為,有個叫李世民的想當皇帝!

  可能也察覺到在一個太子面前說這些不太妥當,姚思廉抹了一把臉,對李綱拱拱手說:“既然您發話了,那待到學院建成之日,就是在下任職之時。另外,我還有幾個史學的好友,用不著李師開口,我這就去叫上他們,一起到學院任職!”

  師徒二人起身,把姚思廉一路送到了門外。

  看著姚思廉離開的背影,李綱嘿嘿一笑,臉上堆滿了孩子一般的狡黠:“姚思廉,此一人就足以給咱們學院支撐起一個史學的分院,更不要說他還能再騙幾個過來。小子,咱們學院史學這塊,已經足夠支撐起一個體系了,剩下的體系,你準備設立什么?當初齊國稷下學宮殿,匯聚的都是談說之士,研究的是黃老之學。結果,只存在了一百五十年左右,就煙消云散了。你既然是太子,怎么也能庇護學院幾十年的時間。可擺不定學院自身的意義,也很難長久啊!”

  李承乾伸手抓住輪椅的推手,推著老先生出門,享受一下余暉的陽光。

  皇帝的罪己詔變成裊裊青煙不知道飄到了哪里,本來就是人寫的東西,可是卻產生了驚人的效果。

  李世民可能真的是上天的寵兒,朝廷的祭天儀式過去不過三天,傾盆大雨就造訪了關中。

  司農寺的官員只知道夏天下雨,第二年就不會出現太多的蝗蟲。

  而跟李綱躲在書房里看雨景的李承乾卻知道,只要下雨,土地里就會有大量霉菌生長,而這些霉菌,才是蝗蟲卵最大的敵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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