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李牧降,嬴政至
“我那么大一塊和氏璧，你說丟就丟啊！”無塵子郁悶的看著李牧。
“闕與城你們都能說放棄就放棄，一塊和氏璧又算的了什么？”李牧看著無塵子說道。
無塵子沉默了，闕與城就是個陷阱，困死趙軍，讓他們成為孤軍的陷阱。
“你騙了二十萬大軍進闕與，然后封鎖了闕與城與外界的聯系，在城外放置了數萬人的百戰穿甲兵，而實際上圍困闕與城的也只有百戰穿甲兵！”李牧繼續說道。
“闕與城就那么大，城門也就那么大，我們不進去，他們也出不來。”無塵子平靜的說道，并不否認闕與城周邊沒了其他秦軍。
“很毒的計謀，將敵軍逼入甕中而不捉，以三萬百戰穿甲兵守著城門，逼的二十萬大軍無法出闕與。不知道這樣的計謀是出自誰人之手呢？”李牧看著無塵子問道。
這是典型的圍點打援的辦法，就算邯鄲未破，二十萬正卒被困闕與城，趙國也只能想盡辦法去救，而秦軍卻可以集中全部兵力來打掉所有來援之敵。
別人圍點打援圍的是軍部，讓下屬不得不來救援，秦國圍的卻是大軍正軍，讓偏師來救。
這種戰法有王翦堂堂正正的味道，又有蒙武的奇兵詭道，還有著無塵子的天馬行空，所以李牧也很想知道，這個計謀是誰弄出來的。
“武安君以為主將統兵最重要的是什么？”無塵子看著李牧問道。
李牧皺了皺眉，同為大軍主將，他相信無塵子不可能不知道大軍主將最重要的是什么，但是無塵子問了，他就要思考了。
“每一個將領都有他們擅長的戰法，王翦的以勢壓人，王賁的勢如破竹，蒙武的詭異多變，楊端和的心算，他們都是大軍主將的人選，但是一旦他們任何一個成為主將，以武安君的智謀，他們沒有人是武安君的對手。”無塵子繼續說道。
“因為趙國一直在研究秦軍各個將領的戰法，武安君有不下三種戰法將他們算計得死死的，如果不是趙王昏聵，沒有人能在戰場上與武安君交手。”無塵子繼續說道。
“所以，你是秦軍主將，因為整個趙國，整個天下，沒有人知道你會兵事，韓國敗得太快了，沒有人知道你的兵略走的是哪一條道。”李牧說道，他不敢跟秦軍決戰，也是因為他看不清無塵子的戰法。
“放趙軍主力占據闕與城，不是我，也不是王翦，更不是蒙武和楊端和的計謀，而是整個秦軍的計謀。”無塵子認真的說道，然后繼續道：“秦國占據闕與城太久了，趙國上下無時無刻不想著攻占闕與城，包括武安君自己，也明知道闕與城是我們放出來的陷阱，但是武安君還是選擇大軍入城，占據闕與城，然后與邯鄲聯合，驅逐秦軍，即使知道這是我們圍點打援的計劃，武安君還是做了！”
李牧皺了皺眉，他知道他上當了，就算他能勸回武陵鐵騎，恐怕也無法與秦軍決戰，放出闕與城的趙軍主力。
“這是楊端和的謀算，楊端和善于心算，算計敵軍大將的心思，所以這是第一步！”無塵子說道。
“王賁統領著三萬百戰穿甲兵，守在闕與城外，因為城門的狹小，即使趙軍有二十萬正卒，也無法全部出城與秦軍對決，所以我們只需要將王賁放在闕與城外，就可以把趙軍二十萬正卒困死在闕與城。這是第二步！”無塵子繼續說道。
“王翦統領著秦軍主力，全面占領了闕與城周邊各城，等著武陵鐵騎的回援，以勢壓人，堂堂正正的與武陵鐵騎決戰，這是第三步吧！”李牧看著無塵子說道。
無塵子點了點頭，大軍決戰，王翦才是最擅長的，而且有了河內秦軍的入趙，王翦手上有著整整二十萬的大軍，足以跟武陵鐵騎決戰。
“又有蒙武在肥城，一但武陵鐵騎和王翦決戰，蒙武可以選擇背刺武陵鐵騎，也可以選擇長驅直入的攻破邯鄲，這是第四步！”無塵子繼續說道。
李牧目光一凝，他終于知道整個秦軍的算計了，就算沒有武陵鐵騎的反叛，趙國依舊會輸，他們的每一步都被秦軍算計了，而且秦軍想引走武陵鐵騎的方法太多了。
“那無塵子國師在這其中又做了什么呢？”李牧看著無塵子問道，他不相信秦軍這種大戰略，沒有將無塵子的作用算進去。
“你以為我為什么把陳平調來趙國？”無塵子看著李牧問道。
“為什么，這也是我一直好奇的，蕭何在韓國的作為我也有耳聞，那是一個可以穩定后方的大才，但是這樣的大才無塵子國師居然棄之不用，換來了一個咸陽九卿，這也是我一直好奇的地方！”李牧好奇的問道。
“變趙地為秦地！”無塵子看著李牧認真的說道。
“趙國是三晉之地，而晉又是周室最后的護身符，所以趙國保留了太多太多的周室習慣，貴族，奴隸，刑不上士大夫，生而為民，就一生為民，生而為奴，永世為奴。”無塵子看著李牧認真的說道。
“所以你們要在趙國變法！”李牧瞬間明白了，趙國的貴族和奴隸，貴族與平民的矛盾太多了，一但秦法在趙國實行，對趙國整個體系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是的！”無塵子點頭道，如果是戰后再在趙國變法，只會引起貴族的集體反抗，但是秦軍大軍壓境，逼著他們變，不變就死。
而趙國的奴隸、平民，在陳平天朝田畝制度的蠱惑下，又遇上大災之年，只會拿起鋤頭化作武器，組成民兵，與貴族地主死斗。
“現在趙國全境都在流傳一首歌謠，不知道武安君聽過沒有？”無塵子問道。
李牧目光凝重，童謠是很恐怖的東西，但是不知道秦軍或者秦國又做了什么。
“無塵子國師請說！”李牧只覺得口舌發干，趙國徹底完了。
“朝求生，暮求合，近來貧寒難存活。早早開門迎秦王，管教大小都歡悅。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秦王，秦王來了不納糧。吃他娘，著他娘，吃著不夠有秦王。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無塵子輕輕的唱著。
李牧手腳發涼，他知道，這首童謠一但在趙國傳開，趙國畢亡，誰也救不了。
趙國的各個封君，宗室，功勛貴族們利用手頭的權勢，強取豪奪百姓手中的土地，在他們的帶頭作用影響下，各級官紳也都紛紛效仿。
尤其是郭開為相以后，賣官賜爵更是橫生，連冢宰這樣的高位都能買到，更別說其他了。
因此整個趙國的大部分財富也都集中在了極少數的權貴階層手中，而絕大部分的趙國百姓生活也過的越來越窮。
又遇上了大災之年，民亂也是隨時會爆發，如果沒有秦軍壓境，趙國權貴們憑著手中的武裝完全可以鎮壓下去。
但是現在秦軍入境，就算兵力不足，也不是這些權貴能夠抵的。
“你們這是絕戶計！”李牧閉上了眼，趙國完了！
“陳平到了以后，秦軍每攻下一城，就會清洗各地封君，官紳的家產平分給百姓，三年不用像秦國繳稅。并且會扶持著當地百姓組成民兵去抵抗貴族官紳的反撲。”無塵子繼續說道。
“這就是你在這場秦趙之戰中的作用！”李牧看著無塵子問道。
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趙大軍之中，而無塵子的目光卻是集中在了秦趙世仇之下，一勞永逸的解決了秦趙世仇，將趙國土地變成秦土。
就算秦軍戰敗，趙國也會陷入永恒的內亂之中，無塵子將秦趙大戰的矛盾，升級成了趙國權貴跟趙國百姓的矛盾，秦軍成了義軍攻趙，讓整個趙國百姓都夾道歡迎的對象。
“你覺得我的這個計謀怎么樣？”無塵子看著李牧問道。
“有你這樣的對手，牧敗得不冤！”李牧嘆了口氣。
道家看待事務的角度永遠不同于常人，無塵子的這個計謀，直接斷了趙國的所有退路，比之前四策更加兇狠恐怖。
“所以，作為主將，兵略、奇謀都只是基礎，最重要的是，一個大軍不能只有一個聲音，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地方，發出合適的光，這才是大軍主將需要做的。我稱之為軍部會議制，讓每個人都發出自己的聲音，去制定出一個龐大到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看到全貌的戰略布局！”無塵子說道。
“牧，受教了！”李牧點了點頭，每一個主將都有自己的風格，但是大軍征戰不是一個人能看到所有的東西，只要對手的布局夠大，任何人都無法看到全部，那就會一步錯，步步錯，最終戰敗。
如今天下各國，各軍，主將的風格太明顯了，幾乎也都是主將的一言堂，但是人無完人，誰都會出錯，走錯一步，萬劫不復。
“牧將在雁門關看著秦國覆滅六國，完成千百年來所有君王想做卻都沒能做到的天下大業！”李牧開口道。
秦國有了這樣的軍部，是六國的災難，善于心算的楊端和、全于大戰場的王翦，可為破陣的鋒矢的王賁，還有暗中策應的奇兵蒙武，最后加上戰局眼光異于常人的無塵子為主將，天下之大，六國之廣，又有什么人會是他們的對手呢。
“廉頗將軍性子烈，如果可以，請國師大人當他一條生路！”李牧看著無塵子想到魏國，趙國完了，秦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如今被夾在秦軍中間的魏國了。
“我要三月滅魏，以抗天災，請武安君助我！”無塵子看著李牧說道。
“你們道家有一位高人，跟牧說過，有一場席卷天下的旱災，能跟牧詳細說說么？”李牧問道。
“具體要等我的師兄白云子的消息，我道家也只有白云子師兄在天災預測上能夠精確的算出天災具體情況！”無塵子說道。
“牧會守住雁門關！”李牧想了想開口道，一但天災降臨，即使雁門關外十里京觀也無法阻擋外族南下的腳步。
“我來找武安君，就是為了這事！”無塵子說道。
“無塵子國師請說！”李牧點了點頭，原來自己也是無塵子計劃中的一環。
“進攻外族，封狼居胥山！”無塵子說道。
李牧目光一凝，他早就想打進匈奴外族覆滅各個外族王庭，但是趙國國力卻無法支撐他這么做。
如果有秦國的支持，加上如今韓趙都落入了秦國手中，完全可以進行一場北地大戰，徹底覆滅外族。
“李信和蒙恬繞道匈奴，奇襲趙國北地，但是卻與我們失聯了，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們應該是迷路了，走到了匈奴腹地，所以我希望武安君能帶著武陵鐵騎進入匈奴，找到他們，哪怕是尸體，也給我帶回來！”無塵子看著李牧說道。
“原來秦國的騎兵是繞道匈奴了！”李牧終于知道整個天下都在猜測的秦國騎兵是跑去了匈奴。
“你就這么信任我？”李牧看著無塵子問道。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我們的血液，在外族與中原之間，我相信武安君知道如何去抉擇！”無塵子說道。
李牧點了點頭道：“本來牧是想跟國師大人做君子協議，秦國支持武陵鐵騎戍守雁門關，現在看來，是牧的格局小了。”
“闕與城的趙軍，大半出身北地，若是要進攻匈奴，這些人必不可少，國師大人可否容許牧進入闕與城把這些士卒一同帶往北地！”李牧想了想問道。
“我可以信你么？”無塵子看著李牧認真的問道。
畢竟李牧現在手上已經有了十萬武陵鐵騎和三萬禁衛軍，如果再讓他進入闕與城，帶走二十萬的大軍，李牧手上就有了足夠跟秦軍決戰的大軍，這個賭注他也不得不慎重。
李牧也沉默了，如果他是無塵子，也不敢拿數十萬秦軍將士生命來做賭注。
“趙國武安君李牧，愿率趙國十萬武陵鐵騎，三萬禁衛軍歸降秦國！”李牧閉上了眼，一咬牙，單膝下跪，將腰間長劍托舉過頭頂。
他知道，他一但選擇了歸降，天下人都知道他降了，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再背離秦國，否則他將萬劫不復。
而且他的歸降，也將在他的一生留下不可磨滅的恥辱，但是為了武陵鐵騎，為了闕與城中的數萬將士生命，以及天災后的匈奴南下，北地百姓的性命，他不得不降。
司馬尚，景，白仲以及所有武陵鐵騎將領都是看著李牧，又看向無塵子，看著李牧那蒼老的身影，佝僂的身軀，所有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君侯一生戎馬，從未戰敗，他是戰場紅纓所指，萬軍辟易，如今居然要下跪受降。
“從今日起武安君李牧，不僅僅是趙國武安君，同樣是秦國武安君！”一道聲音傳來，一身白衣青年也出現在城樓之中。
“見過大王！”白仲看到白衣立馬下跪行禮道。
無塵子也是愣住了，嬴政怎么會跑來邯鄲，而且身邊居然只有一個不會武力的李斯！
“無塵子見過大王！”無塵子只是躬身行禮，就算他單膝跪下行禮，嬴政也不敢受，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嬴政之師。
“老師勿須多禮！”嬴政急忙道。
“從今日起，武安君不再是趙國武安君，而是我大秦武安君！”嬴政也知道現在不是敘舊時間，直接一把抓過李牧的佩劍，將李牧扶了起來。
李牧等趙國將領都是看著嬴政，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嬴政居然會在邯鄲出現，而且還能有如此胸襟的讓他繼續擔任著武安君之位，要知道武安君可不是一般的封號，秦國也只有一個武安君，那就是白起！
“末將見過大王！”李牧認真的看著嬴政，終于是開口自稱為臣。
“末將見過大王！”趙國武陵鐵騎各個將領見到李牧選擇了接受秦王的封賞，也紛紛行禮，卻是好奇的低著頭去偷偷的看著嬴政。
才發現比起趙王，嬴政更加年輕，但是氣度和氣質卻是能甩趙王好幾條街，那從容的氣質和胸襟讓人如沐春風，卻不敢有任何逾越。
“這才這是一個王應有的氣質吧！”李牧看著嬴政心底暗道。
“章邯，給我滾出來！”無塵子卻是一臉的憤怒。
“末將在！”章邯從門外跑了進來，他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帶著秦王跑來有著十萬武陵鐵騎戍守的邯鄲，無塵子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誰允許你私自帶著大王出宮的！”無塵子看著章邯怒不可遏的問道。
他在外邊打生打死，就是為了讓秦國一統，奠定萬世基業，你居然敢把嬴政帶出秦王宮，還跑了有李牧和武陵鐵騎在的邯鄲城！
章邯一臉苦澀，他能怎么辦，大王執意要來邯鄲，他又打不過嬴政，只能選擇跟著，為了勸大王回去，他連李斯也一起叫上了，勸了一路也沒有用。
“老師不必責罰章邯將軍了，是寡人一意孤行，章邯將軍只是奉命行事罷了！”嬴政開口替章邯說話道。
“輪到我了！”李斯心底一沉，外人太多，無塵子不可能去說嬴政，現在章邯也有嬴政幫著求情，無塵子的怒火沒法發泄，肯定會找他做出氣筒。
“李斯！”無塵子目光從章邯身上轉移到李斯身上。
“果然！”李斯一陣苦澀，就不該跟章邯趟這趟渾水。
“你可還記得我交給你的是什么？”無塵子看著李斯厲聲問道。
“學生知錯！”李斯也不解釋，直接認錯，得讓無塵子把氣撒了，不然誰都別想好過。
嬴政看著無塵子訓斥李斯，完全不敢開口，生怕無塵子把氣也撒到他身上。
“咳咳～”曉夢輕輕咳了咳，示意無塵子這里還有外人。
無塵子看了曉夢一眼，然后才看著李斯道：“下不為例！”
Ps：補上昨天欠的二更！
還是不要臉的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