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熱情的老王

　　指南針不管用了，李聞冒著危險把手機拿出來，看看能不能連上網，結果七級區根本沒有信號。

　　李聞嘆了口氣，嘟囔了一句：“研究所的人，不是還想靠著信號塔穩定不同的區域嗎？看來也就是一句空話。”

　　他在地下藏了很久，覺得現在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就是偽裝成老鼠，一路打洞，一直打到低級區，然后回家。

　　但是這樣做有個弊端，這么長的洞，不知道要打多久，累先不用考慮，真的打到家之后，可能小田村的肉身都爛掉了。

　　第二個辦法，則是從地下鉆出來，找個明白人問問路。

　　李聞思索良久，決定還是冒險試試。

　　他先露出來了半個頭，謹慎的觀察著來往的行人。

　　這些人看起來都是人，但是李聞不敢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是人。畢竟四級區以上就人鬼不分了。

　　李聞發現，來往的人當中，最多的是五級和六級，偶爾有幾個四級的。低級的倒也有，但是一般都有人陪著。

　　李聞正猶豫著找誰問路的時候，忽然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聞嚇了一跳，在轉身的同時，把板磚拿出來了。

　　身后站著一個滿臉熱情的男人，他看見李聞掏出板磚，連忙擺了擺手：“哥們，別誤會，我是好人啊。”

　　李聞警惕的問：“你是人是鬼？”

　　那男人說：“瞧你這話說的，這里可是七級區。你在這遇見的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鬼。”

　　看來這家伙確實是鬼了。

　　李聞見過鬼，而且見過很多鬼，那些鬼別管力量強弱，全都遮遮掩掩的。像這男人這樣，做鬼做的這么坦然的，還真的沒有。

　　男人小聲說：“你是外邊來的吧？”

　　李聞問：“你怎么知道？”

　　男人說：“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了。想當年我活著的時候，從農村出來，第一次去大城市打工，看見那么寬的大馬路，那么多的車，一個個的紅綠燈，還有那么多女的，穿的那么少…嘖嘖嘖，當時我的表情跟你一樣，又是緊張，又是害怕，怕出錯被人笑，也怕被人騙，滿臉的不自在。”

　　“那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好心人，我叫他老大哥。老大哥對我熱情的要命，我也對他信任有加，結果其實老大哥早就看出來我是個雛，后來可把我給騙慘了。”

　　李聞聽到這，看著一臉熱情的男人，更加警惕了。

　　男人干笑了一聲：“當然了，我可不是騙人的老大哥啊。我要是真想騙你，就不跟你說這個了。行了，咱們別在這站著了，人來人往的，你這不是勾著別人害你嗎？”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李聞向遠處走。

　　李聞納悶的問：“我們去哪？”

　　男人指著前面的一棟小樓說：“住店，先找個住的地方，就沒人敢欺負你了。如果有人來店里鬧市，店主人也會護著你的。”

　　男人嘿嘿笑了一聲：“我正好就是這家店的老板。”

　　李聞有點無語，鬧了半天是個拉客的。

　　沒想到進了七級區，和人間也差不多，居然也有招攬人住旅館的。以前火車站附近，不是有很多這樣的大媽嗎？

　　李聞對男人說：“我就是來問個路，我不住店。”

　　男人問：“你打算去哪？”

　　李聞說：“新生活102區。”

　　男人一臉茫然。

　　李聞說：“我想離開江城。”

　　男人說：“那可難了，這里是七級區，你得穿過六級區，五級區…危險重重啊，我勸你在我店里邊住一晚上，做好了準備再出去。我利用這個時間，幫你買一份路線圖。你別沒頭蒼蠅似的亂跑，太危險了。”

　　李聞有點茫然：“六級區？五級區？我就在小田村外面啊，至于發生這么大變化嗎？”

　　不過這些話也不著急問，李聞打算到了店里面，慢慢的和他聊。

　　李聞問那男人：“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人說：“我活著的時候姓王，你叫我老王就好了。”

　　李聞哦了一聲。

　　老王問：“兄弟，你呢？”

　　李聞沒說真名，含含糊糊的說：“我姓錢，你叫我老錢就行。”

　　老王笑著說：“那不把你叫老了？我叫你小錢吧。”

　　李聞擺了擺手：“別，我想掙大錢。你叫我大錢好了。”

　　進了店之后，老王手腳麻利的給李聞開了一間房。

　　李聞也不著急上去，和老王聊了幾句，想要了解一下這里。畢竟住店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問路。

　　李聞問老王說：“我從小田村出來，就到了這。按道理說，這地方距離新生活102區不遠啊，怎么你沒聽說過？”

　　老王更茫然了：“小田村？沒聽說過這地方啊。”

　　老王拿出來了一張地圖，問李聞：“小田村在哪呢？”

　　李聞在地圖上找了很久，然后標了一個地方。當然了，那只是小田村的大概位置罷了。

　　小田村只是一個村子，這地圖上根本不顯示。

　　老王盯著李聞看了很久：“你出了小田村，就到了我們這？”

　　李聞嗯了一聲：“是啊。”

　　老王用手在地圖上花了一條線，指著一個叫李鎮的地方：“我們在這，距離小田村一百多里。”

　　李聞懵了。

　　老王小聲說：“兄弟，你實話告訴我，你從小田村出來的時候，肯定不是簡簡單單的走出來吧？”

　　李聞有點猶豫。

　　老王說：“沒事，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畢竟是個人隱私。”

　　李聞嘆了口氣：“有兩個高級別的厲鬼打架，我是被殃及的池魚，從那邊逃出來的。”

　　老王哦了一聲：“原來是這么回事。那倆人恐怕都在七級以上吧？”

　　李聞嗯了一聲。

　　老王說：“這就合理了。自從江城鬧災以后。這里就變得挺混亂的。白天和晚上亂了，人和鬼亂了。連空間都亂了。”

　　“你想想，為什么剛開始鬧災的時候死了那么多人？就好比好端端的一棟房子，突然之間，咔嚓一聲，另一半到了一百里外，房子里的人，也就咔嚓一聲，變兩半了。”

　　“這樣的事實在是太多了。有的人說，是陰間人進來，把空間攪亂了，有的人說，是他們故意這么干，要把活人都殺了。”

　　“反正那段時間，江城就是人間地獄。后來研究所的人進來了，勉強把這里穩住了，又劃分了區域。一層一層的固定。”

　　李聞哦了一聲：“原來不同級別的區域，是為了穩固空間。”

　　老王說：“算是一部分原因吧。那兩個七級的厲鬼，在小田村亂竄。他們收斂力量的時候還好點，真要打起來，那空間可不是就又亂了？如果在外面還好點，江城本來就亂過一次了，勉強縫縫補補，拼湊起來，隨便一陣打斗，就又支離破碎了。”

　　李聞點了點頭，然后他好奇的問老王：“我看你好像也是四級，你為什么不去四級區？”

　　老王笑了：“其實江城各區域的級別，不是按照鬼的能量劃分的。”

　　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是按照怨氣劃分的。這個劃分方法，是秘密，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些研究所的人都不清楚。”

　　李聞吃了一驚：“怨氣？”

　　老王嗯了一聲：“死了這么多人，怎么可能沒有怨氣？怨氣越集中，這地方就越不像是人間。”

　　“至于為什么高級區里面，往往有高級的厲鬼。一來，是研究所的人在維持秩序，不讓那些厲鬼去低級區鬧市。”

　　“二來呢，怨氣也是一種能量。對厲鬼有好處。吸收的怨氣越多，他們就越強大。不過也有個壞處。怨氣和陰氣陽氣不一樣，里面有很多鬼魂生前的雜念、執念、怨念。”

　　“你吸收了怨氣，等于吸收了這些雜念、執念、怨念。時間長了這個人就越來越癲狂，最后變成瘋子了。”

　　李聞哦了一聲，笑著說：“今天我可長知識了。”

　　老王笑了笑：“至于我為什么不走？其實七級區里面，六七級的厲鬼還是少數，四五級的是大多數。而且，一輩子生活在這，不想走了。還有就是，研究所的人也不想讓我們到處亂竄。四級的厲鬼，也有點本事，夠為禍一方了。”

　　老王說的挺輕松，聽他的意思，已經適應了這的生活：“這邊的人，大部分都是本地人。畢竟鬧了災之后，除了研究所的人之外，沒什么人樂意來江城了。”

　　“我們這些人，活著的時候就在這生活，死了以后，做了鬼還在這。反正都是活著唄。這地方除了沒有白天以外，其他的也沒什么。”

　　“而且做鬼比做人好，不生病，理論上能量足夠的話，能一直活下去。但是有一樣不好，這里的怨氣太重了。每時每刻都在污染我們的魂魄。過上個三五十年吧，這批人都得瘋了。到了那時候，其實還不如魂飛魄散。”

　　“現在這里邊，有兩成人還是活人。但是也人不人，鬼不鬼的了，等這批人一死，這里就徹底是鬼城了。”

　　李聞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好奇的問：“我在你這住店，你收不收錢？”

　　老王笑了：“瞧你這話說的，怎么可能不收錢？”

　　李聞干咳了一聲問：“你們收活人錢，還是死人錢？”

　　老王說：“都不收。咱們這流行用陰氣交易。”

　　李聞愣了。

　　老王拿出一個鋼罐來：“看見沒有？灌滿這個罐子，是一立方的陰氣。大概相當于一萬塊錢吧。我這里收費不貴，一百塊錢一晚上。”

　　李聞心想：陰氣我倒是有，畢竟黑貓還在內心世界呢。

　　他納悶的看著老王：“不過，你要這玩意干什么？”

　　老王說：“陰氣好啊。首先，咱們鬼魂吸收了陰氣，就能變得強壯，就能多活幾天。毫不客氣的說，這東西就是我們的糧食。”

　　李聞嗯了一聲。

　　老王又說：“還有就是，陰氣可以幫我們化解怨氣。就算我們不主動吸收周圍的怨氣，時間長了，魂魄也會受到污染。”

　　“為了不變成瘋子，我們就吸收大量的陰氣，用陰氣包裹著那些怨氣，把他們消磨掉。”

　　李聞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回事。”

　　忽然，他心中一動，問老王：“你說，那些七級的厲鬼，也會受到怨氣的困擾嗎？”

　　老王說：“那當然了，只要他用怨氣修煉過，就一定會受到困擾。再者說了，江城有純凈的陰氣嗎？除非是客人們主動從身體里邊抽取出來的。你只要從天地間吸收陰氣，肯定會帶上一點怨氣。”

　　李聞一臉求知欲旺盛的樣子：“那時間久了，這些七級厲鬼會不會變成瘋子？”

　　老王說：“那是肯定的，憑你是誰，只要被怨氣控制了，那就失去神智了。前段時間，有兩個挺厲害的厲鬼，來我這里住店。我聽他們提到過一句半句的，說咱們人間的氣息啊，太雜了。”

　　“不用說江城，就是外邊，那陰氣陽氣也不純。為什么古代的得道高人，總喜歡去深山老林？總想著清心寡欲，脫離紅塵？”

　　“就是因為人間你欺負我，我欺負你。今天我和你吵架，明天我殺了你。怨氣怒氣太多了，混在天地間的能量里邊，你修煉的時間長了，根本就是在慢性中毒。”

　　李聞聽得干笑了一聲：“原來是這么回事。”

　　老王有點得意：“就是這么回事。以前我也不懂，這是我死了以后才明白過來的。為什么越厲害的人，越容易走火入魔？你以為是練功練錯了？放屁，練了七八十年了，怎么會錯？錯也是剛開始的時候弄不明白，容易出錯。其實那是因為吸收的能量不純，內心的怨氣越來越重。時間長了，影響了他們的神智。”

　　“用專業術語來說，是他們有了心魔了。最后可不久走火入魔了唄。到了那個地步，也就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不知道吃，不知道喝，整天張牙舞爪的，看誰都像是要害他。沒多長時間就崩潰了。”

　　李聞看著老王：“所以，七級厲鬼，也需要純凈的陰氣磨滅怨氣？”

　　老王說：“當然了。不過越高級的厲鬼，需要的陰氣越純。像我這種的，純度不夠。”

　　李聞湊過去說：“那他們需要什么純度的陰氣？”

　　老王沒說話。

　　李聞試探著說：“是不是…需要陰珠里面的陰氣才行？”

　　老王一臉驚異的看著李聞。忽然，他嘿嘿笑了一聲：“看來，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