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這個數目挺嚇人的,其實在這個廣種薄收的時代,幾萬畝地也只能養活幾千人而已。
有時候鐘會站在一望無際的屯田土地上瞭望之時,也會生出一種滄桑無力感來,為了養活這三萬人,得付出多大代價啊。
但開荒容易,種田卻不容易,如果關隴的局勢相當的緊張,魏軍隨時都可能會打過來,鐘會還得將主要的精力和兵力放在應對魏軍進攻的上面來,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現在鐘會面臨的問題就是兵力不足,人手不足,無論是布防還是屯田,都顯得有些捉襟見肘,力不從心。
但如果說現在再給鐘會調三萬人過來,鐘會肯定會連連搖頭,以沓中現有的存糧,養活三萬人都夠嗆,再給鐘會一倍的兵馬(不帶糧草的那種),那豈不是要了鐘會的老命。
這似乎陷入到了一個死循環之中,沓中這邊缺兵少人,無論防御還是屯田,都嚴重的人手不足,但如果此時再調兵過來,卻又無法接受,來再多的人也養活不了。
這看似矛盾的背后,最核心的問題還是缺糧,種田是需要周期的,不是說今天種下了,明天就能收獲,屯田只能是長久之計,解決不了燃眉之急。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還得循序漸進,慢慢推行有效的屯田方法,提高糧食產量才行。
但蜀軍能等,魏軍等得了嗎?關隴那邊的魏軍經過了三年的籌備,伐蜀時機已成,鄧艾是不會給鐘會慢慢研究和解決問題的機會的。
魏軍此次伐蜀,分為東西兩個集團軍群,東路由團的三個營:越騎營、先登營和陷陣營組成,分別從褒斜道、儻駱道和子午道進軍,統一由鄧艾來指揮。
西路則是由團的銳騎營和左衛營組成,分別從狄道和祁山道進軍,分別由副都督馬隆和副都督牽弘統率,分別進攻陰平郡和武都郡。
由于路程較遠,馬隆是各支兵馬中最先出發的,他從長安一路向西,抵達了隴西郡襄武,并和先期已經抵達隴西的隊伍相會合,接著便進軍牛頭山,準備向沓中發起進攻。
比起子午谷斜谷這些谷道來,狄道相對來說比較好走一些,畢竟這里的山勢雖然十分高峻,但峽谷可沒有子午谷斜谷那樣幽深,更沒有棧道這樣只能在山體上開鑿出來的道路,狄道基本上是沿著山谷蜿蜒而行的,總得來說還是可以通行的。
前些年姜維屢次北伐,就曾多次兵出狄道,鄧艾為了準備這次的伐蜀行動,也曾派人多次從狄道潛入到陰平去勘察地理,繪制了詳細的地圖,對陰平武都一帶的地形情況掌握得也比較詳盡。
現在銳騎營和左衛營司馬以上的軍官,基本上都是人手一份地圖,馬隆的指揮部內,還特制有地形沙盤,可以立體地展示陰平武都一帶的地形地貌。
提到地圖,自然不能不提裴秀,正是這位當代最為卓越的地圖專家提出了全新的制圖六法,才讓地圖的繪制更能真實地反映現實的地理地貌,為軍事行動提供有力的支持。
由于人的目力是有限的,那怕是站得再高,所能看到的區域也不過幾十里的范圍,而在更遠的距離上想要進行戰斗,為將者就必須要學會如何繪制地圖如何識別地圖,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軍事行動的準確性。
否則的話,前進中的軍隊對前途一無所知,這仗還怎么打,地圖不僅是為將者的眼睛,更是維持整個進攻或防御方案的基礎,一旦失去了地圖的支持,任何人都會變成瞎子,盲人摸象,不知所為。
在抵達隴西之前,馬隆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不光對沓軍的地理情況了如指掌,就連魏軍在沓中的布防情況也是熟記于胸的。
這當然離不開滲透到陰平的魏軍間諜的努力,正是他們冒著巨大的風險將情報及時地傳了回來,給魏軍提供了相當有價值的信息,他們的這些情報,就如同是海上的燈塔,為夜行的船只提供航向和坐標。
而此刻的魏軍,就如同是行駛在茫茫大海上的船只,如果沒有燈塔的指引,他們是很容易迷航的。
正是因為了地圖和比較準確的情報,才會讓馬隆的布陣有的放矢,從容應對。
鐘會在狄道口設下營寨,憑險欲對魏軍進行攔截,這顯然沒有出乎鄧艾的意料,在馬隆臨行之前,鄧艾就曾安排好了銳騎營的行軍路線,如果蜀軍在狄道口進行攔截的話,那么魏軍則會放棄從狄道口直接向沓中進軍的計劃,轉而兵分兩路,一路前往甘松,一路前往羌道,對沓中之敵進行迂回包抄。
蜀軍在沓中集中了兵力兩萬五千人,而且這批人馬之中,可沒有什么新補充來的新兵,全部是由司馬軍的舊部組成的。
盡管說在中原大戰之中,司馬軍被魏軍給打得是一敗涂地,落花流水,但能活著跟隨司馬倫入蜀的軍隊,至少也是百戰余生的士卒,至少在戰斗經驗和戰斗意志方面,要比其他的軍隊強上一些的,此次伐蜀作戰,不可以等閑視之。
銳騎營雖然有著一萬五千騎兵,但總的兵力上來說,是少于蜀軍一萬人的,盡管說騎兵和步兵對戰,是具有些優勢的,但蜀地地形復雜,它不比關隴平原,可以縱橫馳騁,魏軍進入陰平之后,自然對沓中一帶的地形不太熟悉,所以那怕銳騎營的騎兵占據著一些優勢,也會被無形之中給抵消掉。
而且根據最新的情報顯示,鐘會在沓中北面和東西兩面的險要之處都扎駐有兵力,而且兵力也不算薄弱,顯然鐘會也是用兵大將,他們和魏軍幾番交手之后,深知魏軍騎兵的厲害。
鐘會認為,萬一這次魏軍派遣一支騎兵來進攻漢中的,而沓中只有營地,沒有城池,很是難以魏軍的攻擊的。
所以想要拒敵于國門之外,鐘會就必須要另外想辦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