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鼓必進,聞金必退,這是鐵一般的軍紀,在戰場上,不管出現任何的情況,只有聽到己方陣營之中傳出來的鑼聲,就必須要無條件地撤退,否則按軍令,斬無赦!
夏侯霸愣住了,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太陽,現在距離午時還有一段時間的,姜維為何會在這個時候下令鳴金收兵呢?
不光是夏侯霸,就連所有的蜀軍將士都深感莫名,雖然說現在的戰況是比較膠著,但蜀軍并沒有處于劣勢,反而是隱隱占據著上風,許多人都相信,只要蜀軍堅持不懈,再努把力加把勁,拿下冀縣似乎不成什么問題。
可這個時候,突然傳來的鳴金聲又是什么鬼?姜維怎么會在雙方正當鏖戰之時突然地下令撤軍了呢?
帶著一頭的霧水,夏侯霸也只能是下達了撤軍的命令,那怕他此刻再不甘心,也不可能有膽量去違抗軍令。
蜀軍停止了進攻,迅速地撤退了,冀縣城下一地的狼籍,到處都是尸體,半截的云梯已經是燒得焦黑了,依然在冒著青煙,一面殘破的軍旗似乎不甘心地立在那兒,倔強地迎風招展著。
夏侯霸這邊一撤退,傅僉和蔣舒那邊也緊跟著撤退了,原本喧囂的戰場上突然變得安靜了起來,死一般的沉寂。
蜀軍的突然撤退也讓晉軍是深感莫名,郭淮一直在城頭上督戰,所以戰場上的狀況他是了如指掌的,原本戰況進行的十分膠著,雙方勢均力敵,蜀軍并沒有落下風,但為何卻突然地鳴金收兵,讓郭淮十分的詫異。
難道說這背后有還什么詭計不成嗎?以郭淮對姜維的了解,雖然姜維和諸葛亮比起來要差了一截子的,但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智計,計謀超群,此刻蜀軍突然后撤,讓郭淮不禁有些犯嘀咕,難不成這是姜維的欲擒故縱之計?
郭淮越思量越覺得這里面會有很大的陰謀,否則的話,姜維也不會輕易地將軍隊撤走,整個攻城作戰,才進行了不到兩天的時間,比起那動輒幾個月的城池攻防大戰,蜀軍的進攻也僅僅只是開了一頭而已,姜維沒理由這么快就放棄進攻了吧?
所以這次的撤軍,肯定是姜維另有謀算,或者是要利用撤軍讓守軍松懈下來,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或者是姜維另有進攻計劃,這次的撤軍不過是下一次進攻的前奏。
不管是什么原因,郭淮這邊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不能因為蜀軍的撤退而松懈下來,繼續地保持高度的戒備狀態,隨時都可以投入到戰斗之中來。
夏侯霸急匆匆地趕回到了蜀軍大營,他此刻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想要找姜維問個清楚。他快馬飛奔到了營門口,還沒等戰馬停穩呢,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不巧地上正好有塊石頭,夏侯霸被絆了一下,差點兒就摔倒在地。
正在營門口守望的副將寧隨倒也是眼疾手快,一把便將夏侯霸給攙住了,道:“夏侯將軍,小心!”
寧隨也是擔心啊,夏侯霸年事已高,真要摔一下摔出個好歹來,這可咋辦?
夏侯霸倒是滿不在乎,別看他年歲大了,但身子骨還硬朗著呢,常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始終保持著健壯的身體狀態,夏侯霸也是從來不服老的,時常跟年輕人一起比拼,一點也不輸給他們。
剛才差點兒摔個跟頭,但夏侯霸卻是因為著急的緣故,所以他渾然不在意,反倒是問寧隨道:“大都督為何鳴金?”
寧隨臉色有些凝重,道:“剛剛接到急報,祁山堡那邊出事了,所以大都督才會下令鳴金收兵,召集眾將回來議事的。”
夏侯霸愣了一下,祁山堡的得失自然是極其重要的,一旦祁山堡失守,蜀軍的整個糧道和退路就被截斷了,沒想到郭淮這廝竟然如此地狡猾,一方面死守冀縣,另一方面則派兵去偷襲蜀軍的糧道,這一招還真是狠毒之至。
不過根據事先蜀軍探子探明的情況,郭淮的手中并沒有多少的兵馬,他既要守衛冀縣,還要分兵去偷襲祁山堡,郭淮真有那么多的人馬嗎?
看來,需得見到姜維,才能問個明白的。
這時,傅僉和蔣舒也返回了軍營,四人相偕入營,來見姜維。
姜維一臉的凝重之色,見諸將到齊,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廢話,直接了當地道:“剛剛接到祁山堡方面的告急文書,晉軍十萬大軍橫穿段谷,已經抵達木門,正在向祁山堡靠近,這個消息傳過來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前的了,估計現在晉軍已經抵達祁山堡,祁山堡那邊是兇多吉少了。”
十萬晉軍?夏侯霸、傅僉等人驚訝地無以加復,此前他們得到的情報是晉軍在隴西一帶最多只有三萬余人,所以姜維才大舉興兵出祁山,就是想要利用兵力上的優勢,能夠橫掃隴西諸郡。
可這突然冒出來的十萬晉軍是打哪兒來了,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姜維沒等他們詢問,便解釋道:“是逆晉趙王司馬倫的軍隊,本督這邊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魏將鄧艾攻破了潼關和長安,逆晉皇帝司馬昭已經是自焚而亡,逆晉覆滅了。司馬倫率領從蒲坂津撤下來的軍隊一路向西,抵達了隴西,恰逢我軍與郭淮戰于冀縣,所以才被司馬倫抄了后路,祁山告急。”
眾將這才恍然大悟,隔著一座秦嶺,他們的情報和消息相對來說比較滯后,其實在姜維從沓中起兵之時,潼關那邊就已經失守了,只不過蜀軍還沒有得到消息。
在姜維的計劃之中,魏晉兩軍旗鼓相當,正處于相持階段,隴西這邊空虛,正好給了蜀軍以可趁之機,姜維便可以捉住這次的機會,一舉拿下隴西諸郡。
可誰也想不到,就在他們剛剛兵出祁山的第三天,就被司馬倫的軍隊包抄了后路,如果只是小股晉軍滋擾,倒也不必擔憂,可那是十萬大軍啊,這一下蜀軍腹背受敵,形勢陡然變得嚴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