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偃師洛水河畔的曹家莊園到北邙山驍騎營軍營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就是返回洛陽城,從洛陽城的城東繞到城北,再前往驍騎軍營,另一條則是從偃師向北,到首陽山再折向西行,沿北邙山南麓直抵驍騎軍營。
這兩條路從遠近距離上來講是洛陽那條路稍遠的一點,但是道路寬闊平坦,平時曹亮一般會選擇走洛陽這條路,而今天他卻是心血來潮,向北而行。
蒙蒙細雨之中,道路顯得很是泥濘,曹亮只得是緩轡而行,臨行之前,他和方布一人披了一件蓑衣,聊可避風雨。
這條路雖然不太寬闊,但平時往來之人倒也是不少,車水馬龍,絡驛不絕,今天下雨,倒是行人稀少,很是空曠。
只是路況比較糟糕,泥濘不堪,就連曹亮騎的馬都不停的打滑,根本就跑不起來。
這讓曹亮很是懷念后世的那些柏油馬路,平坦干凈,那怕是下雨天,也一樣是暢通無阻,那像現在,睛天揚灰路,雨天水泥路,坑坑洼洼,坎坷不平。
走出沒多遠,曹亮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抄近路,那走洛陽的那條官道了,這條小路路況也太爛了,帝都的近郊,也不說把路好好地修修。
不過已經走了十幾里,此刻再回頭,曹亮似乎也有些不甘心,所以索性一直往前,他想看看,再往前走,應該會變得好走一些吧。
不過事與愿違,隨著雨越下越大,路況只能是變得更加地糟糕了,前面一輛馬車便是陷入了泥坑,出也出不去了。
這是一輛比較簡陋的馬車,車箱是用普通的柳木制成的,油漆斑駁,有些陳舊的樣子,馬車夫正用力地揮舞著長鞭,抽打著那匹比較瘦弱的老馬,想從泥坑里爬出來。
那匹老馬發出悲切的嘶鳴之聲,奮力地向前沖著,但后面左側的車輪陷的很深,整個馬車都嚴重地傾斜了,車輪打滑得厲害,那怕老馬再努力,馬車依然沒有沖出去,反倒是越陷越深了。
這時,車廂里面的乘客跳下了車,約摸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衣著樸素,但卻很是整潔干凈,看了看泥濘的路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跳下了車,一雙黑色的皂鞋立刻是裹滿了泥漿。
不過他此刻倒也再顧不得其他了,立刻是跑到了車尾,竭盡全力地去推車。
車輪陷的很深,大半個車輪都陷入到了泥坑之中,那怕中年人竭盡全力,也無法移動馬車分毫。
雨下得很急也很密,很快那中年人渾身都濕透了,車輪不停地打滑飛轉,濺起了無數泥點子,全都甩在了他的身上,狼狽不堪。
他拼命地推著車,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就連額頭上的青筋都畢露著,滿頭的水,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他大口地喘著氣,似乎顯得很絕望。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雙白凈的手搭在了車廂之上,一個很有磁性的男子聲音道:“來,我們一起推。”
中年男子有些愕然,他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張年輕俊朗的笑臉,中年男子頗為有些感動,這簡直是雪中送炭呀。
“謝…謝謝。”中年男子有些結巴。
曹亮笑了笑,沒有吭聲,而是和那中年男子一同奮力地來推車。
有了曹亮和方布的幫忙,馬車終于被推了出來,還是人多力量大。
“真…真是太…太感謝了!”中年男子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說話愈發顯得結巴起來,不過可以看得出,他的謝意是真誠的,沒有曹亮和方布兩個人的幫忙,今天他很有可能就會被困在這兒了。
“舉手之勞而已。”曹亮灑脫地揮揮手,不過在揮手的瞬間,袖口上的一大塊泥片飛了出去。
這特么的真有些尷尬了,再看看自己渾身的泥水,整個人如同從泥漿里撈出來的一樣,風度全無。
助人為樂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把自己整得這么狼狽,卻是曹亮有些始料未及的,看來不想回頭也不行了,就現在的這一番模樣,怎么去驍騎營?
中年男子看出曹亮在蓑衣的里面穿得是一件錦衣,再看看曹亮的舉止,便斷定曹亮是一位貴公子,貴公子能親自跳下馬來在泥坑之中幫忙推車,真是難能可貴。
中年男子滿臉感激之色,盛情相邀曹亮到他的馬車換件衣服。
曹亮尋思著這番模樣確實也難以見人,所以便上車,替換了一下外衣。
中年男子雖然有引起結巴,但為人熱情,曹亮不禁想到了馬鈞,馬鈞同樣也是一個結巴,說話不利索,但是心靈手巧,堪稱是天下第一巧匠。
閑聊之中,曹亮問起了中年男子的姓名,中年男子拱手執禮道:“在下姓…姓鄧名艾,表字士…士載,不…不知公子如…如何稱呼?”
曹亮為之一怔,哇靠,這好運來了擋不住呀,今天心血來潮地走了這么一條爛路,本來他還抱怨不已,但沒想到無意之中,竟然撞到了鄧艾,難不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安排?
鄧艾何許人也,讀過三國的人一定都不會陌生,他可是曹魏名將,滅蜀的第一功臣,雖然最終的下場有些慘烈,但卻一點也無損于他的聲名。
那跨越七百里陰平險徑,千里奔襲成都,一舉破蜀的輝煌壯舉,被后世之人奮為偷襲戰的經典戰例。
也許有人會說鄧艾的成功是偶然的,但偶然的背后,卻是有著必然的因素,鄧艾想常人之不敢想,謀常人之不敢謀,出奇制勝,方能成就不世之功。
這時的鄧艾,還應當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官吧,曹亮沒想到這么一次偶遇,竟然能撞到他。
如果曹亮不幫忙推車的話,只能是與鄧艾擦肩而過。
還好曹亮看到鄧艾遇到困難,跳下馬幫了他一把,好心人終有好報啊!
曹亮不禁是感慨萬千,這命運還真是會捉弄人,與鄧艾的相見,竟然是如此的有戲劇性。
人生處處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