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守墓人,何五的收入是極其有限的,每月只能拿到一些勉強糊口的糧食和幾枚數得見的銅錢,這么多的金子,別說是拿,就連見,他都沒有見過。
何五只覺得喉頭發干,他使勁地咽了一口唾沫,雖然眼神中露出貪婪的的光芒的,但他卻不敢伸出手來,去捉住這些金子。
曹亮淡淡地道:“今天司馬家的祖墳被挖了,你一個守墓人,難道就沒半點的責任嗎?司馬家的人必定然遷怒于你,殺掉你來泄忿,你現在的處境,其實一只腳已經是踏進鬼門關了。拿上這些金子,離開這兒,隱姓埋名,足夠你優裕地生活后半輩子,何去何從,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那個拿刀的管事也在威脅何五:“再不說實話,信不信我一刀砍掉你的腦袋。”
何五哭喪著臉,比死親爹親媽還難看,他雖然是司馬家的家奴,但對司馬家可沒一點好感,守墓這種鬼差事,一般地位高的下人根本就不用做,只能是他們這些低等的家奴才會被差使到這兒來。
如果他真知道的話,為了這些金子,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來的。
可惜他還真不知道,所以那怕就些金子再眼饞,他也不敢動半點心思。
“公子,小人絕無半句虛言,那墓中埋的確確實實是夏侯夫人,當日下葬,是小人親眼所在的,小人如果說了謊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何五急急地發誓賭咒,生怕曹亮不相信他。
曹亮面色難看起來,看何五的情形,似乎不象是說謊的,他一個低賤的下人,應該做不到威脅利誘都不動心的地步。
難道這墓里面埋的,還真是夏侯徽不成?難道夏侯徽真是病死的,而不是司馬師毒死的?
歷史居然跟自己開了這么大的一個玩笑!
夏侯玄走了過來,他的臉色,一樣是難看無比,畢竟這個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事情搞到這個地步,又該如何收場呢?
“怎么辦?”夏侯玄問曹亮道。
曹亮眉頭緊鎖,道:“我始終不相信令妹是病死的,司馬老賊如此奸滑,或許將令妹的尸體抬到墓地之前,就已經調包了,這棺木之中的遺骨,根本就不是令妹的。”
夏侯玄也沒有反駁,這么多年來,他始終堅信是司馬師毒殺了夏侯徽,這種思想早已是根深蒂固,現在如果有人跟他說你誤會司馬師了,根本就沒殺你妹,夏侯玄肯定要跟他急。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證據是又一回事,現在墳也挖了,墓也掘了,找出一具白骨來,檢查之后又沒有任何的問題,夏侯玄一臉的發懵,真不知該如何辦了。
曹亮現在也是頭大無比,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現在卻搞成了這個樣子,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司馬懿的算計,恐怕天下真是無人能及,六年以前,他就已經堵死了別人妄圖開棺驗尸的路。
一具尸體,從埋葬到腐爛,最多也就十來天的事,司馬懿只要能保證這十天之中無事,以后就萬事大吉了。
這么特的就是死無對證啊!
曹亮頓時涌起一種無力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還真能拿司馬家沒轍。
等等,曹亮忽然地想到,如果這個墓里埋的不是夏侯徽,那么真正的夏侯徽的尸體已去哪兒了?
這個時代沒有火葬的習俗,那怕就是在戰場上殺死敵方的將士,也會采用掩埋的方式,司馬家采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在夏侯徽的墳墓里面,埋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那么夏侯徽的尸體,也肯定不會被他們遺棄,而是埋葬在了別的什么地方。
夏侯徽和司馬師的感情,其實是很好的,否則的話,也不會在夏侯徽婚后九年的時間里面,就給司馬師生了五個女兒。如此高的生產率,證明這九年之中,司馬師的感情還是比較專一的,專寵夏侯徽一個人。
夏侯徽究竟因何而被毒死,這一直是史學界的一個謎,晉書上說得很含糊,“非魏之純臣”,不是純臣,必為反臣,顯然是夏侯徽知曉了司馬家一些隱秘的事,比如說陰養死士,所以司馬師為了避免泄密,才鴆殺了夏侯徽。
但不管結局如何,司馬師對夏侯徽的感情基礎還是有的,夏侯徽死了之后,司馬師也就不用再擔心泄露其謀反野心了,怎么安葬夏侯徽,曹亮感覺他應該不會那么過份地將夏侯徽棄尸荒野吧?
曹亮四處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時候天光早已大亮,旭日東升,將司馬家的這片祖墳地照耀的是明光燦燦。
司馬家的一片墳地很大,至少也有上百座的墳墓,古人的墓葬是極為講究的,嫡系和旁系,那絕對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夏侯徽的墳墓比較特殊,處于整個墓園的中心位置,但卻和周圍的墳墓保持著不小的距離,在她墳墓的上首位置,是京兆尹司馬防的墓,下面則預留著司馬懿兄弟的位置,而夏侯徽將來肯定是要和司馬師合葬的,那么就證明,這個位置也就是將來司馬師的最終歸宿之地。
不過曹亮注意到,在墓園比較邊緣的位置上,有不少沒有墓碑的墳墓,這些墳墓遠沒有那些中心區域的大墓修繕的整齊完好,許多的墳墓看起來只是一個小土堆而已,估計連守墓人平時都難得去修繕一下,墳頭的野草都長得很高了。
很顯然,這些墳墓的主人生前地位就低等的多了,安全不能和墓園中心區域的大墓相提并論。
曹亮指著這些墳墓對何五道:“那些墳墓之中,埋葬的是何人?”
何五看了一眼,目光中帶著一絲的輕蔑神色,道:“那些墳墓,埋的都是些下等人,或者是犯了事被家族除名的一些庶支子弟,要不怎么會連墓碑都沒有一塊。”
曹亮點點頭,又問道:“那這些墳墓之中,和夏侯夫人同期埋葬的,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