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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
吃完了飯,許青和姜禾沒有多耽擱,婉拒了周素芝留兩人再坐一會兒看看電視聊聊天的想法,迎著夜幕出來。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男女朋友如此,婆媳之間也是如此——許.哲學.青。
彎彎的月牙掛在天邊,夏末秋初的涼風徐徐吹過。
姜禾剛挽上許青胳膊,對面樓騰騰騰跑下來一人,許青都不用細看,大致形狀就知道是秦浩那個胖子。
“你這是嫉恨的咬牙切齒妒火中燒實在忍受不了所以要把我們抓起來?”
許青的話讓秦浩給他豎了個中指:“改天抓你。”然后一臉興奮地騰騰騰往外跑。
“怪哉。”
許青和姜禾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看秦浩小跑帶顛地跑出小區大門,感覺不太對勁。
看這家伙興奮的樣子好像有大案,但又沒騎小電驢出去。
“我還真以為他要抓你。”姜禾對秦浩的警察身份過敏。
“抓了也得給我放了,我又沒犯法。”
許青摸出手機看看時間,放棄推理秦浩一臉興奮地是跑去干嘛了。
“飽不飽?”他順手就想摸摸姜禾肚子,被姜禾一招翻手給擋回去了。
“很飽。”
“我看看有多飽。”
“九分飽。”
兩個人一問一答,擠在一塊手上不停,你一招我一式,和打太極一樣推來推去,讓門口亭子里的保安一臉迷惑。
這倆人有什么毛病?
姜禾留著手,故意和他玩鬧,你來我往幾下,許青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和姜禾的差距,悻悻收手。
身手太弱,連摸一下肚子都得取得同意才行。
習武以來還從來沒有實戰過——秦浩被捅那次不算,他自己都沒怎么反應過來。
“習武有沒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說法?”他寄希望于姜禾身手退化。
“有啊。”
“大概多久?”
姜禾想了想,道:“要退成你現在的樣子,大概幾十年吧。”
“等你變成老太太?”
姜禾嘴角翹了翹,那是她完全不習武的情況下,現在每天還會練練劍呢。
晚飯是周素芝和姜禾這兩個大廚做的,吃得都比平時多些,兩個人出了小區門口,也沒立馬打車,順著馬路閑逛散步。
沿街商鋪燈光璀璨,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從許文斌他們住的小區出來,往前走兩個紅綠燈,再轉個彎,就是夜市。
許青帶著姜禾逛過北望路那邊的夜市,沒買什么東西,純粹吃吃逛逛,那是姜禾剛來的時候,對小吃攤的章魚小丸子烤面筋之類很感興趣,現在已經不太喜歡那些垃圾食品了。
姜禾手挽著許青,身子一晃一晃的,眼睛從路邊攤位上掃過,看到扎氣球和套圈的游戲時停了一瞬,旋即移開目光。
她去玩是欺負人,只有占了便宜的樂趣,沒有玩的樂趣。
無聊的時候耍一把沒事,專門去欺負人家就過分了。
“想玩嗎?”
“不想玩。”
“可以套個花盆去種花。”許青指著套圈的地上一個陶瓷罐。
姜禾聽他這么一說,有點意動,想了想摸出手機,走近點對著那個罐子掃一下。
“買的話才八塊錢。”她鄙視了許青一下,地上寫的是二十塊十個圈。
“套十個你就賺六十塊。”
“你提在手上?”
“我不提。”許青搖頭。
姜禾目光從攤位上掃過:“帶那么多回去也沒用。”
兩個人一本正經地討論著套圈的問題,完全沒考慮套不中十個的情況,讓攤位后面坐著的大叔大開眼界。
見過商量想要哪個的,這種商量套太多拿不完怎么辦的還真是聽都沒聽說過。
“送你一個竹圈玩玩?”
閑著也是閑著,大叔不想放跑這個生意。
“嗯…這樣不好吧?”許青撓撓下巴,和姜禾對視一眼。
“這樣,我花兩塊錢買一個竹圈,好不好?”他腦袋上亮起一個燈泡,提出完美解決方案。
大叔的眉頭微微一皺,看許青的眼神不一樣了。
原來叭叭叭半天是太摳,這小伙子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女朋友也挺搭,倆人這么般配,結果摳門的只想花兩塊錢過個癮?
“給你吧,試一下不花錢。”大叔扔出來一個竹圈,要么套不中花二十再繼續玩,要么過把癮走人,賺兩塊…
叮!微訊到賬兩元。
那邊許青卻已經把錢掃過去了,接著姜禾手上一動,剛到手的竹圈又飛出去,穩穩地落在他們剛才商量的陶瓷罐子上。
“謝謝大叔!”
兩個人心滿意足地帶著小罐離開,留下大叔在那兒懷疑人生,看著他們背影半天沒動。
“一身屠龍之術,用來抓個泥鰍也不錯。”
許青拿著罐子在手里把玩,帶姜禾晃晃悠悠從夜市上穿行而過,見到不遠處賣花的幾個小姑娘忽然怔了怔,摸出手機看一眼,表情變得很有意思。
“今天是七夕。”
“嗯?”姜禾側目。
“也就是情人節…我說呢,怎么今天夜市有點熱鬧。”
聽聞許青的話,姜禾腦袋一抽:“要吃餃子嗎?”
“這是情人的節日,不吃餃子,可以吃jiojio…啊!”
許青被姜禾威脅的目光盯著,不敢再皮,想著這個七夕該咋弄一下。
“今天萍萍還想帶你看電影?這不是挑撥我們關系嘛,七夕讓你不陪我,陪她去電影院…肯定是個單身狗,老女人最壞了。”
“你又沒說帶我去。”姜禾目光左右巡視,看街上其他情侶,也察覺出不同,好多一對一對的,手里拿著花。
“我們現在去?”許青問。
“會很晚了。”
“那買個禮物送你吧。”
現在不是熱戀期…或者說不是尋常情侶的熱戀期,許青對電影院也沒那么熱衷,看看四周,帶著姜禾往前走幾步,在一個賣絲巾的攤子前止住腳步。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說紫色很有韻味~”
姜禾站直了身子,看許青一邊小聲哼著一邊拿起條紫色絲巾往她脖子上面掛。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我是你藍色的天空,你手里牽著風箏~”
“一朵人海中的紅薔薇,體會夢的曲折百轉千回~這個多少錢?”
許青邊更邊換著顏色給姜禾換,突然來一句,攤位老板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神才道:“八,八十。”
奈何沒文化,只能在心里臥槽。
哼得還真好聽。
在旁邊挑選絲巾的路人都忍不住側目,看看這是長啥樣的大豬蹄子。
“紅色…紅色好嗎?”姜禾小聲問,手指捏著他的衣角晃晃。
她耳根稍稍有些紅,那些視線讓她不太自在。
“我喜歡,你這一身太素了,有時候要換換風格。”
許青拿著紅色絲巾比劃幾下,展開后很大一塊,或披或圍都很不錯,釣魚時如果太陽大,戴個帽子把這個披肩上可以做到完全防護。
“五十賣不賣?”他朝老板問。
“賣!”
許青一掐大腿。
大意了!
“我是說五十兩條,加上這個天青色的。”
老板幽幽地看著他,“小伙子,帶女朋友不能這么摳。”
“這是我老婆。”
老板沒脾氣,經過友好協商,許青用六十塊買下兩條,拿袋子裝著遞給姜禾。
兩個人一人拿著陶瓷罐,一人提著裝絲的袋子,手挽著手走出去很遠。
“你也會還價呀?”姜禾回頭瞧瞧那個攤位,一般聽到老板開始叭叭什么進貨什么面料什么的她就開始頭疼。
“基本操作,要是程嬸兒的話應該能三十塊買下來兩條。”
“那我們不是虧大了?”姜禾大驚。
“三十塊買個老婆,不算虧。”
姜禾瞅著他不說話。
即使口頭上占便宜,也不可能在床上讓他做些什么的。
“看那是在做什么?”許青見到路邊聚起一群人,拉著姜禾快走兩步。
有人說過,小市民是愛看熱鬧的,看熱鬧的時候一個個都像鴨子一樣伸長了脖子來看——許青長得高,不用像鴨子一樣,純粹是閑得無聊,帶著姜禾往近處一站,里面還有個熟人。
老顧。
穿著一身制服,戴著帽子,閃閃熠熠的國徽反射著光,正在勸什么。
聽了片刻聽明白了,七夕情人節,鵲橋相會,小情侶一起出門逛街,樂樂呵呵,結果和別人撞對象了…
也不知道是誰撞誰,反正倆人都挺慘,身上帶著腳印和塵土,一看就知道打了一架,女人在那兒哭。
嚯,秦浩那么興奮地跑出來,難道加班干這事?
怪不得小跑帶顛的。
許青在心里胡亂猜測,正要帶著姜禾離開,那邊老顧已經解決完事情,一回頭,瞧見許青。
“咦?”
“顧警官好。”
老顧正覺得這倆人臉熟,許青一開口他才看清,目光一轉,旁邊姜禾避開他視線。
“這是…帶著妹妹玩?”
“女朋友。”許青舉起倆人牽著的手,嘿嘿一樂。
“不是妹妹?”
“妹妹變成女朋友了。”
老顧迷惑了一下,朝他點點頭沒再啰嗦,過去找自己的車開。
什么妹妹女朋友的,年輕人就是玩的花。
“怎么感覺你和他很熟?”姜禾還記得老顧,看著他過去上車,警車緩緩啟動掉頭,才開口問。
“沒多熟。”
許青帶著姜禾往夜市盡頭過去,人聲漸少,夜風忽起,沒有那兩排的夜市攤位,一時間清凈了許多。
“看你見到警察還有些緊張?”他剛剛感覺到姜禾握自己的手緊了緊。
“習慣吧…”
“和老鼠見了貓似的,我要是考個警察是不是…”
“我可能就沒這習慣了。”姜禾挽一下耳旁的發絲,朝他笑道。
“剛剛那個女人有兩個男朋友?”
“可能不止…”
“天哪。”姜禾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得天天被不停摸腿。”
“開玩笑。”姜禾努努嘴,又恢復沒有表情的樣子,眼神從邊上掃過,“那個人好像要朝我們走過來。”
“可能是覺得我們會買花。”
許青隨口道,他也看到了抱著一大捧花走過來的女孩,不過沒有在意,在回味姜禾開玩笑的事。
小禾苗厲害了…
“哥哥,給姐姐買束花吧?”
“姐姐?”
“給…嫂子?”小姑娘很上道,用江城口音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多少錢?”
“二十八塊一朵,八十八塊九朵,是這樣一把。”
“高于五塊錢得問她。”許青看向姜禾,不知道姜禾現在有沒有被消費主義陷阱侵蝕。
如果是當初的姜禾,應該會一臉肉疼地拒絕,這么朵破花,又沒根,還不能種,買來幾天就枯了,二十八塊還不如買點豬肉…
“姐,給姐夫買束花吧!”
姜禾和許青愣了愣。
“二十塊兩朵。”姜禾伸出手指。
“…”小姑娘也愣了,抬頭想想,又低頭看看時間,從一大捧花里抽出來兩束。
回到家里,許青把陶瓷罐洗干凈,在里面放進一個紙杯灌上水,兩人的花都插進里面,放到姜禾的電腦旁。
“可以開大概五六天,還不錯。”
許青擺好位置退后兩步看看,這玫瑰花都是新鮮的,買過來用力吹口氣才綻開,養在水里保持一星期問題也不大。
“這就是七夕節嗎?”
姜禾在掰著手指算賬,兩塊加六十加二十,八十二塊錢收獲了兩條絲巾,兩朵花,一個陶瓷罐。
比看場電影劃算。
“有什么意義?”
“意義都是人賦予的,情侶在這一天增進感情,商家在這一天賺錢,男人在這一天表白上壘,女人在這一天收禮物,算是皆大歡喜。”許青隨口道,兩下脫掉上衣,就準備把上衣扔去洗衣機里,順便兩條絲巾用清水搓一下。
“所有人都獲利,那誰吃虧了?”
“各取所需,就像以物易物,哪有吃虧這回事…非要說的話就是那個撞對象的,還有舔狗,還有單身的酸溜溜,像耗子,興致勃勃的去搞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興奮的。”
“…”姜禾跟著他來到陽臺,看他拿著紅色和藍色絲巾放在盆里揉搓,倚在門框上道:“你以前說舔我。”
“是啊,現在也可以。”
“想得美。”
姜禾扭頭離開。
七夕…
她那時候也有,只是和現在這個不一樣。
打開電腦搜索片刻,輕快的節奏從音響里傳出來。
“夜幕垂鵲橋會七夕的念想皎月歸我輕隨,煙火對影賞小城老街上 有情人執手同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