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結束,把對面狠狠暴打一通,姜禾忍不住回頭看看許青。
許青依然盯著電視,不動不搖站如鐘。
就這幾分鐘,許青賺了幾百塊。
不急不急,只要游戲打得的好,觀眾絕對少不了。
決斗場分數從1300多跳到1400,正式進入一個全新的分段。
「技術可以啊主播!」
「打起來很輕松的樣子。」
飄過的彈幕給了姜禾一些信心,總算有人注意到她的游戲了,雖然更多的還是討論許青的。
一個小時結束。
姜禾關掉直播間,坐著椅子轉個身,剛要開口說話,許青在那邊桌上放著的手機唱起歌來,只好把自己的話憋回去。
“喂?”
許青把電話接起來,不知道王子俊打電話又有什么事。
“你這直播間大有可為啊!”王子俊在那頭道,“只是站著不動,就幾百人看…”
“有幾百人?”許青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注意這個,以為依然是那幾十個人來來去去。
“你盯著別處看什么呢?連多少人都不知道。”
“看新聞聯播啊。”
“而且直播的不是我,這是個游戲直播間,我只是附帶的,你的明白?”
許青接著電話坐到姜禾身邊,看一下直播間的數據,確實挺厲害,高峰時候有五百多人,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是來看他的,有多少是來看姜禾的。
也或許是來看他們倆人的,這里面少了誰都會有些枯燥,單純站樁很沒意思,單純打游戲也沒意思,倆人混合起來反而產生奇妙的反應——沒有主播嘚吧嘚一直喋喋不休,倆人都很正經地做自己的事,開著音樂打游戲,一群觀眾自己就聊天聊嗨了。
許青分析著直播間的看點,感覺到姜禾靠過來,順手攬住她的腰,兩個人坐一起,聽王子俊在那邊說出打電話的目的。
“…這個工作室,就是經紀公司,公會,你這么會玩,肯定有搞頭!”
“你不是要弄戰隊嗎?”許青還記得他過年的時候要弄什么游戲隊伍。
“別提了…”王子俊嘆氣。
“這個腰…呸,這個事我不摻合,就是播著玩玩,陪我女朋友,沒打算怎么搞。”
許青拒絕了陪他瞎胡鬧,陪姜禾鬧鬧就行了,反正就一個小時,要是王子俊玩起來,那就是真金白銀往外撒。
“什么腰?”王子俊問。
“什么腰?”
“我說了半天你在那兒…”
“哎呀!”
許青慘叫了一聲打斷他的話,嘶嘶吸著氣道:“不說了不說了,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直播就純粹玩玩。”
掛掉電話,他揉著自己的腰把手機扔一邊去。
“跟誰學的?”
“什么?”
“女人天生技能?”
“呃…”
姜禾起身,剛要離開又想起什么事,重新坐回來,拿著鼠標晃動幾下:“今天你賺了好幾百塊。”
“不是你賺的嗎?”
“他們是送給你的。”
許青想了想,問道:“我的不就是你的?”
“唔…”
姜禾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視線從電腦屏幕移到許青臉上,一時說不出哪不對。
“你這是套路!”
姜禾哼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回自己房間,到了門口轉過身:“我以后賺的錢比你多!”
“還知道套路是什么了?”
許青覺得好玩,順開電腦上的百度,再點開瀏覽記錄,什么都沒有。
果然,無痕瀏覽更難不倒她。
五月份,黃金周。
對于上班的人來說,是個放假的好日子,但對于不上班的人來說并沒什么特殊的,甚至比平時還要不好一點。
外面的大門已經正式使用電子門禁,許青覺得這不如在每個樓道口安一個好,但在樓道口的話又會有些鄰居把它大開著,一整天不關,這樣想想還是算球。
自從見到許青一天賺幾百塊后,姜禾對于搬磚就沒那么狂熱了,在某個瞬間,她更深刻地意識到許青說的‘靠腦子賺錢’是什么意思。
雖然直播站樁不用多少腦子,但總比搬磚需要的多,枯燥的體力勞動是效率最低的賺錢方式。
許青每天看看書,刷刷劇,剪輯視頻寫個影評,偶爾盯一下股票,看看新聞,再拿鉗子捏鐵環,給姜禾起了很好的榜樣作用。
發揮特長,就可以很輕松。
“在外面機靈點。”見姜禾出門,正抱著電腦刷片的許青囑咐。
“知道了!”
姜禾晃晃手里的鑰匙,發出嘩啦啦響聲,然后背著自己的小熊包包出去。
從搬磚事業里解放之后,她的時間忽然就變得多起來,每天沒事出去遛逛遛逛,一開始許青還陪著,后來看她對這里越來越熟悉,便放心她自己在外面轉悠。
出了家門,姜禾把鑰匙裝進包里,再檢查一下手機什么的沒有忘帶,把包包的拉鏈鎖好,斜挎在肩上,然后雙手揣進小外套的兜里,一副酷酷的樣子從大門口溜達出去。
“小許呢?”趙叔瞧見她出門,隨口打招呼道。
“在家里看電視。”
“哦…天天待家里也不怕發霉。”
趙叔搖了搖頭,美滋滋的抽口煙,看姜禾慢悠悠走遠的背影吐出一口煙霧。
前幾個月這姑娘走路還虎虎生風的樣子,讓他印象很深,現在和許青越來越像了。
路過超市,姜禾猶豫一下,拿出來手機看看,然后邁步走進去。
片刻后,她拿著一罐可樂出來,嘴里叼著吸管滋溜滋溜,一直走到公交車站牌下,研究一下各個終點站,最終選定一個還沒坐過的,等車來了用手機的乘車碼嘀一下,徑直走到后排靠窗的地方坐下。
曾經她以為江城很大很大,坐了很久的車也沒走出去,后來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這個叫公交,是不往野外開的。
窗外的景色一路飄過,一直坐到終點站只剩她一個人,姜禾才從車上下來,抬起頭看看太陽,微瞇著眼睛辨好方向,便朝北邊走過去,她坐到的終點站是北城區,再往北走應該就是出城了…
「我在這里。」
「圖片.jpg。」
在家刷片的許青拿起手機看看,上面是姜禾發來的照片,他隨手把照片保存發到電腦上,然后挪進一個叫‘女俠探險之旅’的文件夾。
他從照片上都認不出來那是哪里,只知道姜禾的活動范圍越來越大。
心心念念出城的姜禾終于還是走出了那片鋼鐵叢林,靠著自己的雙腿從北城一路往北,沿途景色越來越荒,高樓大廈變成平矮民居,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她側頭便看見遠處一片景色。
平原地帶,一望無際的田野就那樣出現在眼前,農村包圍城市的江城,出了城就是地。
五月份的小麥已經泛黃,離得近了還能聞到麥子的香氣,姜禾摸出手機拍張照給許青炫耀,雖然不知道是在炫耀什么。
她在電腦上見過,這些莊稼到時候都會被機器開過去收割,就像是個大怪獸,前面把麥子吃進去,然后嘩嘩的糧食從收割機屁股里冒出來,光是看著就感覺很爽。
眼下還沒完全成熟,地里的麥子半青半黃,姜禾鬼鬼祟祟地左右張望片刻,沒看到附近有人,偷偷摘下一朵麥穗放在手里搓一下,麥粒就脫殼而出,然后她再吹口氣,掌心只剩半熟的麥粒。
試著捏一顆嘗嘗,姜禾滿意了,把剩下的裝進兜里,再抬頭看看,估計一下時間,旋即一屁股坐到路邊,看著滿地青黃瞇起了眼睛。
如果在野外蓋個房子,然后再種一大片地,讓許青去拿鐮刀割,好像也不錯。
就是許青估計不會太愿意。
許青絲毫不知道自己正被姜禾試圖安排,刷完片之后又起來鼓搗自己的鐵環,不過沒有做鎖子甲,而是鐵菜籃。
他覺得這個手辦比送束花什么的有意義,花會枯萎,鐵籃子如果不生銹,可以用到她當老太婆的時候。
到十二點多還沒見姜禾回來,許青正打算拿手機催一下,就聽到房門外響聲鑰匙扭動的聲音,然后姜禾提著菜回來,把菜放到桌上,然后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來一撮麥粒。
“我看到野外了,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到處都種著莊稼!”
姜禾抖了抖外套口袋,把麥粒都抖出來,“你要不要嘗嘗?”
許青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個…有時候是會打農藥的,不要亂吃東西可以嗎?”
“農藥?”
“防蟲的。”
“那我不是中毒了?”姜禾面色一變,有些凝重地看向麥粒。
“一點點沒事,只是說不要亂吃東西就好了。”
許青捏起一顆麥粒扔嘴里,搖頭道:“太老了,嫩嫩的那種嘗一下還不錯。”
“哦,這樣啊。”
姜禾放心了,把一小撮麥粒放到桌上,轉身拿著菜去廚房洗。
“你怎么跑那么遠?”
“就是到處看看呀。”
“哦。”
許青有些擔心等下一季玉米成熟的時候她會背著麻袋去掰人家玉米棒子,轉念一想又不至于。
“我們買個電瓶車吧,這樣你想去哪都可以騎著自己的小電驢嘟嘟嘟…”
“就是外面放著的那個嗎?”
“對,在路上不是經常見嗎,不用腳蹬的,蹬的那個叫自行車。”
“買個自行車也行。”姜禾從廚房探出頭,挑眉道:“我可以踩的飛快。”
“自行車會被你踩爛掉。”
如果可以的話,許青倒是想讓姜禾感受一下單車后面的快樂,但他仔細思索了一下以后,覺得買了單車肯定是姜禾載著他騎得飛快。
中午是姜禾買回來的排骨,兩寸長的小排骨棒,用高壓鍋燉得稀爛,稍稍一吸整塊肉就咬在嘴里,剩下干干凈凈的骨頭。
這一看,就知道姜禾晚上想吃面了。
“我們可以在城邊買個房,然后住在那里種地嗎?我看他們有的人還有大院子。”
“城邊的房子倒是便宜。”許青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可以?”
姜禾賺錢的動力一下足起來了。
“但是那里很不方便,你想吃什么買什么都很少,晚上餓了想吃宵夜都沒地方買。”
“哦…這樣啊。”
許青不言語,只是笑,姜禾什么事都想帶著他,這就讓人心里很暖。
姜禾嘴里吐出來一塊排骨棒,轉頭看著窗外,想了想道:“我覺得那樣很安逸。”
“確實很安逸。”
“那到時候看,也許我會改變想法也說不定。”姜禾覺得想的有些遠了,她現在還沒賺多少錢。
“嗯,反正帶著我就行了。”
姜禾低頭吃飯。
“原本我就是很安逸的一個人啊,后來和你在一塊兒才變得不安逸了一點。”
“好好吃飯。”
午飯吃完,姜禾又背著小包溜達出去,這次沒走遠,只在小區東邊不遠處的路口旁,坐在綠化的花壇邊上,兩只腿很自然地搭下來,一晃一晃的,看著對面學校里瘋跑玩鬧的學生,就覺得很有意思。
“姜禾你在干嘛呢?”
程嬸兒從遠處過來,老遠就看著像姜禾,走近一瞧還真是。
藍色的修身牛仔褲,白色打底襯衫,外面是亞麻色小外套,讓姜禾看起來干凈利落,像是個放假的女學生一樣,只要沒提著菜籃的時候,她都像江城大學的高材生。
“我在歇著,看看外面。”姜禾抬手指了指對面,這時上課鈴響,學生們烏拉一下散去沒有蹤影。
“你弟弟妹妹在這邊上學?”程玉蘭覺得疑惑,這有什么好看的?
“我沒有弟弟妹妹。”
“哦…我這有五一專題講座,要不要去領雨傘?”
“好啊!”
“那走吧。”
一個年輕靚麗的女孩陪著一起參加保健講座,這讓程玉蘭覺得自己也年輕起來。
“小言什么時候放假?”
“得七八月份吧,五一假期太短她不過來,等暑假就來這邊玩了。”
“哦,暑假啊。”
姜禾無師自通地學會聊天技巧,話題轉到程嬸兒最喜歡的地方,但對于暑假的概念還不太清楚,只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輛電瓶車從路口突然沖出來,帶著剎車聲,程玉蘭只來得及轉一下頭,接著恍惚一下,已經退后好幾步。
看著剛剛站的地方被那個穿黃衣的小伙子連人帶車摔倒在地,她愣愣地看看姜禾,再摸摸自己身上。
“剛剛發生什么事了?”
“剛剛他想撞你,然后我把你拉開了。”姜禾指了指正起身的那個人。
“你勁可真大。”程玉蘭這時才感覺到后怕,拍了拍胸脯。
那邊穿黃衣的小伙子已經扶起車子,對著她們罵罵咧咧。
程玉蘭哪能受這個氣,胖乎乎的身子一叉腰,嗓門極大:“長沒長眼?你從那邊過來是闖紅燈…”
“你…”
那人正待繼續還口,被姜禾盯了一眼,立馬消聲。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像下一刻就要一拳頭揮過來似的。
一個老婦女和一個看上去兇巴巴的女孩,惹不起惹不起,趕緊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