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漫長啊。
要教會姜禾人情世故,教會她獨立生存,是一個水磨工夫的事,在這過程中他不可能不對姜禾產生影響。
甚至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她也會自然而然地產生好感。
不管感情也好,親情也好,都是一種羈絆,從她跨越千年來到這里開始,兩人碰面,這就是一場斬不斷的緣分。
用至尊寶的話來說,是老天安排的緣分。
“如果以后你改變想法了,不喜歡了,我會認真考慮你的感受,然后放你走。”
許青放出一句承諾,想了想繼續道:“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說,我覺得我們很有緣。”
“我現在也不喜歡!”姜禾才不掉進他的陷阱。
“那你記得你初來時的樣子嗎?”許青問,眼前又浮現出半年前姜禾一身雨水,持著劍縮在樓道里的身影。
狼狽,也可憐。
“初來時?”
“你瘦瘦小小的,頭發一縷一縷被水黏在額頭上,拿劍指著我,還懷疑我下毒謀害你。”
許青一邊說著,轉頭看看四周,尋找公交站的方向,帶她慢慢走過去,“剛來的時候那半個月,你又聰明又警惕,還自己偷偷留吃的,放好幾天發現每天都有得吃,才把放硬了的那些包子什么的混著水塞下去…”
“你怎么知道?!”姜禾大驚,當初她都偷偷吃的。
“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帶著水杯去洗手間是在馬桶里撈水喝?”許青瞅她一眼。
兜里還鼓鼓囊囊的,過一會兒再一臉滿足地走出來。
鬼都猜得出她去干嘛了。
“我…我…”
“你還會偷偷半夜溜出去探查情況,會偷偷百度自己不懂的那些,哦對,一開始還假裝自己不識字,把我扔進垃圾桶里的計劃書撿回房間偷偷看…”
說到這里許青搖頭失笑,“要不是我查了查開元時候那些古碑,還真以為你認字很難,要對著簡繁體字典才能看懂。”
“后來過幾天我不是就識字了嗎?”姜禾有些羞愧。
“后來發現我好像對你有什么圖謀,想騙你做女朋友,你還不動聲色地看我想干什么,是不是?…后來我說要幫你拉平信息差,你才打消疑慮,又信了我,是不是?”許青問。
姜禾悶著頭不說話。
“不說這些了,你做的很對,雖然因為認知問題,你再警惕也沒什么用,但這份警惕的心還是要的。”
許青擺擺手,略過她的那些事,轉口道:“但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變傻了?”
“變傻了?”姜禾下意識重復。
“對啊,剛來的時候你像個小刺猬一樣,渾身炸毛,動不動拔劍,那時候你的戒備是升到滿格的,后面幾個月你慢慢收斂起來,也是把戒備藏在心里,表面若無其事,內里還會懷疑和查證,只有最近…好像是我那天說喜歡你之后,你就變成呆呆的了,我說什么信什么。”
許青又捏捏她的手,思量道:“我覺得,我現在要騙你親一下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
姜禾沒說話,經許青一說,她也發現了這回事。
這讓她心里一下緊張起來,哪里出了問題?
察覺到姜禾的手用力收緊,許青的手有點小疼,不過并沒有甩開她,安慰道:“其實這是正常的,戀愛中的女人沒有腦子,尤其是第一次戀愛的人…”
“我沒有!”
姜禾急了,“是你說、說體驗一下什么美好…我不體驗了!”
“行,那等你什么時候想承認的時候再承認。”
許青站定在公交站前,搖搖手道:“輕點,捏的很痛。”
姜禾連忙松開手。
“也許不是因為喜歡,還有另一種可能。”他道。
“什么?”
“依賴。”許青笑,揉搓自己的右手兩下舒緩她捏的痛感,“因為你來了之后一直沒有安全感,而我是唯一幫助你的人,半年來同吃同住的相處足以讓你放下戒心,產生依賴,就像你對二娘一樣。”
“也許是吧…”姜禾糾結。
初來時確實是不同的,她那時雖然什么都不認識,但還保留著劍客的冷靜和判斷,對于一些想不通的事,就算不問也會想辦法查明白。
現在她的心亂了。
不過和許青說的不一樣,不是從那天坦白之后開始的,在她發現自己好像問心有愧之后,就已經有苗頭了。
從鹽幫姜禾,變成女孩子姜禾。
連隨身的鐵鏢都被她收起來,身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武器,只有許青買的圍巾帽子,耳罩手套,天天抱著暖寶寶研究怎么玩游戲。
“習慣是可怕的,但也不算是什么壞事,現在這樣沒事出來逛逛街,一起吃頓烤肉,看個電影,生活挺不錯,總比苦哈哈為了幾口吃的,拿著劍和人拼命好,不是嗎?”
“是這樣。”
姜禾點頭,沉默望向遠處,馬路上的汽車平穩駛過,街頭處的行人看起來是那樣隨意,閑適。
“平時在家里暖氣房里打打游戲,做做飯,偶爾出來美美的吃一頓,看個電影,這生活,把人腐蝕就腐蝕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們那時候拼死拼活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這個?”
“是啊…”姜禾輕嘆,比這再差十倍,也是可望不可及的。
“所以依賴還是喜歡,都不重要,重點是你要分清,等回去以后仔細想想,不然你像那樣傻愣愣的,我怕我忍不住把你騙到床上。”
“騙到床上?”姜禾聞言心里一緊。
“對。”許青笑瞇瞇的看一眼遠處駛來的公交車,然后轉向她,“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現在還沒那種想法,但保不齊哪天你可可愛愛的樣子讓我忍不住騙你一把。”
“你、你為什么告訴我?”
姜禾想不明白,騙人這種事還有提前通知的?
“因為喜歡啊。”
許青聳肩,見公交在眼前停穩,很自然地拉住她,“上車吧。”
他真有點擔心自己哪天看姜禾變得傻乎乎的,一沖動給她騙的吃干抹凈。
騙一個一千多年前的老同志,這不好,他于心不忍。
等她承認喜歡的時候,那才是和和美美的。
一起坐到后排,車上零零散散有些人,兩人也沒再說話,姜禾看著窗外風景沉思,許青百無聊賴地靠在椅背上琢磨事。
“手還痛不痛?”她忽然出聲。
“呃…”
許青低頭看向自己右手,“下次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