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交換完意見,大致心里有了底,氣氛便沉默下去。
不僅沉默,幽舞還融入了暗影,仿佛不存在一樣,讓夏歸玄師徒自己玩。
沒事的時候幽舞從來不會主動和夏歸玄說話,一是性格使然,二則…她心中對夏歸玄還是藏著敵意的。
她是被夏歸玄滅國的俘虜,所謂的臣服主要是為了原能族的未來,而且與夏歸玄又有共同敵人,同時也感于他不殺不控的氣度,故而愿意投降,多方面因素的綜合,這不代表被滅國的怨恨恥辱都一股腦兒消失了。
人可不是程序,設定之后就完事。
可能會需要一段漫長的相處才能消弭隔閡,也或許因為暴君無道而加深隔閡,都要看后續。
也正因如此,幽舞擔心自己的敵意會引起忌憚,所以夏歸玄想要“調教”,她都默默忍受,就是為了表達自己沒有異心,愿意服從命令。
只要不觸尊嚴的底線,她目前來說還是很愿意配合夏歸玄調查這些隱秘的,既是因為這些事也是她自己的好奇所在,還因為夏歸玄…挺萌的。
在他身邊不難受,只要別再讓人去打廣告說那么恥辱的廣告詞了…
除此之外,大家就沒話說了。基本等夏歸玄說什么,她予以回應就是了。
夏歸玄也知道這是匹沉默的烈馬,絕不是表面說說“主仆”就真是主仆了,真敢對她做出侮辱性的事情或者色色的舉動,她就敢反,除非用強逼迫…至于嗎,太清級下屬不要,去想那個?
還不如調教徒弟呢。
向雨蕁還在那兒抱著膝蓋抽抽巴巴地哭,夏歸玄沒好氣地蹲在她對面:“你那腦袋瓜子到底都在想什么呢?”
向雨蕁抽巴:“我怕。”
夏歸玄道:“有師父在這,有什么好怕的?”
幽舞心中暗道就是因為你這種師父在這人家才怕。
結果向雨蕁一下就鉆進了師父懷里:“要師父抱抱才不怕。”
幽舞:“”
你們師徒這關系?
枉我曾經當你是尊貴的外賓,這尼瑪我們澤爾特怎么能不輸!
幽舞在陰影中鄙視地看著夏歸玄,這廝居然抱著小羅力不放手,你也差不多點啊?
夏歸玄確實沒放手,他感覺到向雨蕁的身軀顫抖得厲害,已經超出了正常害怕或者膈應的程度了。
向雨蕁是乾元,而且乾元都快圓滿了。這斷頭城的城主有沒有暉陽都不一定,她害怕?
她還是真龍之威,對于這類穢物是有天然壓制效果的。
結果怕成這樣…故意蹭師父貼貼的嗎?
夏歸玄細細感受了一下,不像故意,向雨蕁好像是真的很怕。
“奇怪,你以前不是也來過類似死界的嗎?之前向我介紹應該是喪尸還是僵尸,一副很內行的樣子…早說怕成這樣,就不用勉強來啊。”
“沒…”向雨蕁顫聲道:“我、我剛來的時候也沒什么感覺,就是有些滲人,算是正、正常…可是到了這墳包里面,就越來越…越感覺恐懼和…難過。”
夏歸玄皺緊了眉頭。
幽舞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
之前向雨蕁表現沒這么夸張,如她所言雖然滲人還是能忍的,跳跳跳的還挺元氣。難道是因為這個幽暗封閉的空間讓她放大加倍了心理體驗?
也不至于啊…
夏歸玄試著搓了個照明術。
整個地穴底部一片亮堂,以向雨蕁的修行都禁不住不適應地遮了下眼睛。
但那種害怕的顫抖也終于消退了少許,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師父胸膛上繼續蹭。
夏歸玄:“…”
“師父的味道好好聞,這里其他氣息臭死了…”
“所以你先別顧著聞味道,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真是因為幽暗封閉而加深恐懼?”
“不是…當然亮堂起來會好一點點…關鍵是師父這個術法沖淡了一些陰氣。”向雨蕁想了一陣子,低聲嘟囔:“說是恐懼也不對…就是心悸,總覺得這里像我的斷頭臺一樣。”
夏歸玄一驚:“別胡說。”
“我沒胡說…”
夏歸玄問幽舞:“有感覺到類似于恐懼術的跡象或者環境上有類似的波動么?”
幽舞搖頭:“沒有。”
沒有就對了,夏歸玄也沒感覺到,本來還以為是不是自己對此不夠專業呢,按理自己已經很專業了,生死法則光暗法則自己都玩得很不錯的…然后更專精于此的幽舞也說沒有,兩個太清印證一致那還有什么遺漏?
向雨蕁急了:“我真的沒胡說,不是為了和師父貼貼!”
幽舞心中微動,低聲道:“我們遺漏了一個可能。”
“嗯?”
“血脈方面的…說不定與龍族有關。”
夏歸玄立刻道:“雨蕁試試,用我教你的九訣,先把自己映照星辰,短暫脫離龍的肉身限制。”
向雨蕁身軀微閃,有了點模糊感,像是龍神那樣的星空龍似的。
繼而眨巴眨巴眼睛:“那心悸感真的沒了。”
破案。
真與龍族血脈有關。
本來還以為向雨蕁就是來做向導的,不料她反而成主角了。
“這就是冥冥中有氣運。”夏歸玄揉揉向雨蕁的腦袋:“凡事就怕不知所以然,只要知道問題所在就好說。有師父在,一定把這事擺平了,別慌。”
他來回踱了幾步,看向地底的墓坑,直接跳了下去,蹲下身子手按坑底。
果然,越是接近地底,陰寒之意就越是濃重,亡者躺在這里估計挺舒服的,但無疑也是更加讓生者不適,各種在外還能忍住的感受在此地就被越發放大了。
與此同時,夏歸玄眼眸幽幽,地底氣脈運轉在他眼中如同有絲線纏繞糾葛,千絲萬縷縱橫地底深處。
生靈之氣,亡者之息,血脈之連,遺忘之憶。
無盡的暗影,無盡的魂靈。
萬界糾纏,不知何往。
千絲萬縷,盡歸終點——在一處深淵之底,堆積如山的骨架,有龍蛇之軀,有彪虎之翼。
一座白骨宮殿立于白骨山中,宮門是龍頭骨骼,張著巨口,形色猙獰,如欲擇人而噬。
“這龍有點熟悉…怪不得你會憂懼。”夏歸玄冷笑著,自語道:“那是敖山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