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另一段文戲開始。
“陛下,你日夜飲酒游獵,不顧天下…而今民心不安,各部異動,陛下…”凌墨雪已經不是之前會被老虎撲得不知所措的少女了,那銀甲按劍,英姿凜然,一副忠臣名將的勸諫模樣,頗有那么點意思。
夏歸玄斜靠胖虎,手里掂著一個青銅爵悠悠品著,淡淡道:“儀狄釀酒有大功,可惜又酸又澀,不堪入口,簡直不配稱酒。不知何時才有智者釀出真正美酒…若是仙神也喝我們這種黃尿,豈非大不敬…”
他本來想說這時候根本不叫“陛下”,但這話終究沒去吐槽。倒是這句臺詞,他真的說過。
當年真的這么說過,幾乎一樣的話。
“陛下!”凌墨雪又氣又急:“民心異動,陛下還在管釀酒!”
夏歸玄無所謂地道:“一群奴隸不服,殺了祭天便是。”
凌墨雪聽得膽戰心驚,代入感好強啊…小女奴太難了…
還有他說這種話也好順暢啊,那慵懶與漠視的神情揉合在一起,影帝附體一般。
凌墨雪青著臉,說話都有些抖音了:“陛下,民心不可侮…”
夏歸玄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眼中似乎有些什么現實正在顛倒。
“阿雪,他們勸我選妃了。”
“啊?啊…”
“聽說有窮氏有位姮娥天姿國色…你覺得如何?”
凌墨雪按劍的手都在顫抖,蒼白著臉頰低聲道:“她、她與羿…”
夏歸玄飲盡爵中酒:“總得看一眼。說不定到時候她就是你主母。”
“我…你不知道我喜…”
“報!”侍衛進來通報事宜,打斷了阿雪的告白。
“咔!”導演的聲音傳來,驚醒了演戲與現實交錯糾纏的兩人。
凌墨雪回過神來,竟覺得后背有些汗漬。
夏歸玄看著地毯,目光幽幽地散著漣漪。
導演扯著凌墨雪低聲道:“凌總,這新人哪里找來的,影帝啊這是…連喊咔之后都還很入戲,那表情…拍個小說視頻實在屈才了。”
凌墨雪一直都有些心悸感,急促道:“收工休息。”
她有些忐忑地再度帶著夏歸玄到了休息區,夏歸玄倒是回復了日常平淡的神情,笑道:“有酒么?”
“有…”凌墨雪想了想:“傳統黃酒如何?我們有杜康。”
“哈,墨雪還是有玲瓏心。”夏歸玄笑道:“劇情里姒太康說出那句話之后,幾十年后他侄孫姒少康成功釀出了真正的美酒,是為杜康。”
凌墨雪也笑,一邊給他倒酒一邊道:“就知道主人想到的是這個,人家作者也是湊的這個梗。”
夏歸玄接酒品了一口,似是隨意道:“那么你說民心不可侮的時候,想到了什么嗎?”
凌墨雪試著道:“那一刻我好像是公孫玖,而坐在高座的你好像是我。”
夏歸玄微微一笑:“歷史不斷重復,便是如此了。”
凌墨雪道:“可這是小說。”
“小說也是取材于歷史,虛構人物也能找到原型,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夏歸玄伸了個懶腰:“興盡矣,可以歸去。”
凌墨雪神色古怪:“主人該不會是…拍完這段就想跑了吧?”
“啊?我看你們這也就是視頻片段,有點意思就行了,不需要整部戲拍完的吧?”
“我們…”凌墨雪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這是我涉足影視行業的試水方式,如果反響好了,就會連起來做成連續劇的。然后…我總覺得,有主人參演的這兩段戲,會爆。”
夏歸玄奇道:“為什么?就因為演得有點味兒?區區兩段視頻不至于的吧。”
“主要是因為…追劇追星這種事情,男偶像特別有吸粉能力。你一副偶像臉,又是實力派演技,加上我本身的人氣…估計真要爆。”
夏歸玄:“…”
凌墨雪扶著額頭:“主人游戲人間,愛玩不玩,我可真要被坑苦了。”
夏歸玄道:“那就不放出去唄。”
凌墨雪問:“這是主人的命令么?”
“我是無所謂啊,這就是個建議。你不是怕被坑苦么?”
“如果只是建議,那我拒絕。”凌墨雪眨巴眨巴眼睛:“這是吸粉利器,我還要香火道的。”
夏歸玄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說了半天,其實你是想我繼續演?”
“是啊,我看主人也演得很開心不是么?”
“再下去有親親摸摸的戲了,你要是不在意,我可不會負責。”
凌墨雪平靜道:“演員路線么,早晚有這么一天。”
夏歸玄奇怪地打量著她,明明感覺剛才還抖如篩糠的臭德行,怎么忽然變了?
女人心,見了再多也很難理得分明。
凌墨雪板著臉不敢露出什么表情,心里其實暗暗在想,不知道這位被一群女粉團團圍上來追星會是什么表現,忽然有點想看那樣的一天。
正在氣氛有些怪異之時,外面匆匆進來一名助理,小跑到凌墨雪身邊,低聲道:“今天參議院例會,殷毅向周宏業道歉賠償,周宏業自以為得到這次的新藥壟斷生意還挺開心,結果下一刻就被公孫玖炮轟,說他勾結神裔…周宏業都傻了。我們要不要…”
凌墨雪低聲吩咐:“我們立刻撇清所有和周家的關系。”
“可是周家不是這樣一件事能倒的,公孫玖這種炮轟是不是少了些一錘定音的東西?理論上幫周家一把更好一些,公孫玖根本撕不開這張網。”
“這就不用我們操心了,大夏的銀河鳳凰自有他的手段,我們把修仙者協會與這件事的關聯撇開就行。”
助理有些心驚地看了看凌墨雪對面的夏歸玄,暗道圣女怎么連這話都在外人面前說了…
夏歸玄沒有理他,神念早就飄蕩到了京郊,那里有漫天的烈火,燒紅了天際。
焱無月火燒周家京郊別院,地面建筑被夷為平地,露出了下方的地下研究所。
軍方不少人率軍圍攏而來,當先一名老者氣急敗壞:“焱無月!你有什么資格燒我周家私產!”
公孫玖淡淡道:“這是我的命令。諸位看見什么了嗎?”
都不用他說,甚至不用焱無月燒,大家猜都猜得到周家這處地下研究所一樣是在進行改造人研究,不可能只有桑榆那么一處新所。
周宏業冷笑道:“所以公孫副帥口中說是我勾結神裔,實際上管的是改造人?”
公孫玖指著下方的斷肢殘臂,無數躺在手術臺上的尸首,聲音冰冷如鐵:“難道這不夠?”
這當然不夠,至少周圍的人大多沉默。
周宏業哈哈笑道:“周某違法,認罪坐牢便是了,也不勞副帥屈尊降貴來針對。”
如果僅僅如此,那真是沒有意義的,甚至多的是人幫他取保,什么事都不會有。公孫玖發難靠的是“勾結神裔”,如果證據止于改造人,根本沒有意義。
公孫玖微微一笑:“改造人研究需要的是神裔基因而不是動物,這里的動物也已經有進化的跡象,是靠的什么?沒有神裔幫助你們催化,是辦不到的。”
“副帥說話可要講證據。”周宏業不屑道:“世上神秘之事多了,修仙者協會都能啟靈化妖,何必非得神裔?”
“當然有證據。”隨著話音,殷筱如出現在人群外圍,舉著一瓶血清:“這還真是我從你們家偷的。”
夏歸玄仿佛找到了看書看見遺忘了的伏筆的感覺,他還以為這二哈把這瓶血清忘了呢。
原來埋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