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無月的性子,既不會忌憚修仙者協會,也不會忌憚神裔,不直接去沖塔就不錯了。
有公孫玖做后盾就更不該怕了。
公孫玖這么問,差不多等于直接問你到底在怕什么奇怪的東西,連我都不能說?
焱無月還真不能說,把夏歸玄暴露在人類高層眼中,非她所愿,這可能是她這么多年對公孫玖唯一隱瞞的事了…
沉默了好一陣子,她才找了個理由:“好教副帥得知…這件事和周家研究改造人的事情是連在一起的,我已經提交周家違法證據給軍法部,然而這都被壓下來了,周家毛都不掉一根,還有閑工夫和殷家打藥劑官司呢。這樣的環境讓我調查什么,有意義么?”
雖是借口,但很站得住。
明擺著違法禁忌的事情都沒人深究,還說什么深入調查呢,說了等于沒說。
公孫玖靠在椅背上想了一陣,慢慢道:“周家的事情,略微有點復雜。改造人說是說禁忌,其實在軍方不少人看來,能提高實力就該無所不用其極,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而另外也有些人試圖從這種研究之中找到神裔長生之法,說不定研究成熟了還能用在自己身上…”
說到這里,神色也有些譏諷,又道:“當然這種反人性的事情反對聲浪太大,也容易挑起神裔戰爭,官方沒法公然自己做這種研究,便授意別人做。周家便是這樣的背景,所以如果沒惹出大事就不會被深究,并不是周家本身一手遮天,而是他們代表了一群人的需求。”
焱無月冷笑道:“所以我查了有意義么?聽副帥這語氣,自己說不定也是這一群人之一呢。”
焱無月這是心里有氣,忍不住頂撞。其實她在公孫玖麾下這么多年,倒也知道他不是之一,但誰知道他家族是不是之一呢?
就算都不是,破除這種階層腐朽也不是一人能為,公孫玖自己身為階層一份子,更不可能去逞這個英雄。
聽了焱無月譏刺的頂撞,公孫玖倒也沒生氣,反而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容:“我說的是,他們沒惹出大事就不會被深究。如今既然他們和殺你的事聯系在一起了,不管是不是主使,他們也當是知情者,這便是大事。”
焱無月怔了一怔,就聽公孫玖續道:“人類的對手從來不是神裔,甚至不是澤爾特人,是自己…周家的事情我會處理。你若無事,還是多研究一下那能威脅到你的能量爆炸到底什么情況,這是軍事。”
焱無月行了個軍禮,轉身離開。打開辦公室的門,又聽公孫玖在身后道:“我的操作…可能有更不利你的流言,你多擔待些。”
焱無月轉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副帥,如果有天我和哪個男人談戀愛了,你怎么辦啊?”
“啊?”公孫玖瞪大了眼睛,竟然有些呆滯:“你一百多歲了都沒想過找男人的,怎么這么突然?”
“…”焱無月想吐槽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搖搖頭關上門,大步離開。
剛剛離開軍部大樓,就有傳音在魂海泛起:“焱將軍請來岳山相見。”
焱無月怔了怔,這聲音有點耳熟,像是之前的黑袍女子?
岳山是京師的城中山,海拔不高,只能算個小山包。平日里算是市民公園,人流不少,夜間就一片安靜,寂無人聲。有時候會成為少男少女約會之處,看來今天沒有。
焱無月只用了十幾秒就抵達了岳山頂,果然看見那個黑袍女子背對著她站在山巔看月。
焱無月第一反應不是仇怨,反而是驚奇:“你就這樣背對著我,不怕我一擊把你劈死?”
這女子本來就不是她的對手,上次五人結陣還被她一秒之內破得一干二凈,要不是靠那個古怪的爆炸,再打下去五個人都要被焱無月劈了。如今她好像長進了不少,不知道是上次的事件得到了什么好處…但焱無月還是很有自信能把她輕松弄死。
她居然還敢背對著看月亮…
凌墨雪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是來向焱將軍致歉的。上次的事情…不知道焱將軍怎樣肯諒解?”
焱無月聽得目瞪口呆:“你發了什么病?”
凌墨雪暗自撇了撇嘴,主人的任務罷了。
當然她不會這么說,只是道:“做得不對,自當道歉,有什么稀奇?”
焱無月奇道:“你錯在哪?”
“錯在謀害將軍。”
焱無月居然被說得摸著下巴看月亮,老半天才道:“怎么我覺得單論這個,在你角度上沒什么錯。你要取遺跡,我是爭奪者,你不殺我留著過年嗎?”
凌墨雪大喜轉頭:“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焱無月:“…”
“咳咳。”凌墨雪干咳:“所以焱將軍是原諒我了嗎?”
“不是。”焱無月板著臉道:“你的問題根本不是殺不殺我,而是軍方要取遺跡,無論是為了能量研究、還是為增加對神裔歷史與術法的多方面研究,這是國之要事,剛剛公孫副帥還在關注遺跡下落。如果你說要取得我諒解,我覺得你不如取得國法諒解,交出遺跡所得,去自首。”
凌墨雪:“…”
隱于空中的夏歸玄聽了也頗覺有趣,果然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視角上看,完全是不同的答案。
如果以這個角度,凌墨雪要取得焱無月諒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她取得的圣血是絕對絕對沒有可能交出去的,更沒有可能去接受什么勞什子的審判。
凌墨雪也想到了這一層,都快哭了:“焱將軍,我給你打一下吧,你盡全力,生死由命,好不好?”
焱無月神色古怪無比,看了她老半天,才嘆了口氣:“免了吧,我要是打死凌墨雪,大夏也沒我容身之地了。”
凌墨雪汗毛倒豎,強行道:“焱將軍這話我沒聽明白,是不是認錯了人?”
焱無月試探了一句,沒有再繼續揭,只是笑了笑:“如果閣下真有意折罪,近期應該會有發揮的余地。至于諒不諒解,其實不是看我,而是另有其人。”
凌墨雪又氣又急,那個另有其人說過,別人沒資格代替你諒解。
這不是死結了嗎?
我說你們倆能不能統一一下意見?這么搞下去,女奴什么時候才能站起來啊!
她實在憋不住,還是道:“今天殷筱如來了殷家,焱將軍是不是去看看朋友?”
焱無月眨眨眼:“可能閣下對另有其人有所誤解,我指的是公孫副帥。”
凌墨雪:“?”
正在此時,手表傳來聲響。凌墨雪尷尬地看了一眼,見到來自爺爺的短信:“公孫玖夤夜來訪,這時間來得怪異,我琢磨著說不定會不會有點男女事的意思?你回來一下,相個親。”
凌墨雪怔了怔,抬頭看了焱無月一眼,焱無月神色平靜。
她忽然了悟,這肯定不是什么相親。
公孫玖肯定心里有數,自家爺爺和修仙者協會有點關系,這是去做交易的。
這是翱翔于銀河的鳳凰,為了下屬找場子,試圖撕開一張縱橫交錯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