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女人心
蕭苛可沒有忘記，莫塵可是對他起過殺念，想要殺他的人。
不過，今天在對方騎兵沖鋒之時，莫塵忽然將自己帶離戰圈，又讓蕭苛有一些看不懂他的用意。
他也嘗試過去傾聽莫塵心里的聲音，想知道莫塵的動機是什么，但是并沒有得到什么太多的信息。
因為那個時候，莫塵幾乎什么也沒有想。
什么也沒想，只是單純的把他從騎兵沖鋒的戰圈中帶走，如此而已。
“如果他想要殺我，為什么既不自己動手，也不放任我自生自滅？”
莫塵并不知道蕭苛身上關于異界的秘密，不知道只要異界不滅，蕭苛就不會被殺死這一重要玄機。
所以無論是莫塵想要自己動手殺死蕭苛，或是借騎兵沖鋒之機讓蕭苛命喪鐵蹄，其實看起來應該都非常容易辦到。
畢竟在任何人眼里看來，蕭苛都實在是太弱小了。
但讓蕭苛疑惑的是，莫塵似乎又根本沒有這樣做的想法。
對于莫塵，蕭苛帶著一種極為復雜的情緒。
初見之時，莫塵救下小黑，教訓烏巖，對他悉心勸導。
那時莫塵給他的感覺，是溫暖而和善的。
那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用這樣友善的方式對待蕭苛。
也讓蕭苛生平第一次對另外一個人產生了由衷的信賴感。
他甚至將莫塵認作是魔域的神明。
但是那一個突如其來又發自內心想要殺他的聲音，卻又讓蕭苛瞬間跌落冰原谷底。
他曾憤怒，驚懼，轉而憎恨。
而現在，他又生出許多的迷惑。
被銀月挾持，或許是一件好事。
說不定，能夠從另外一個角度，看清莫塵的真實想法。
銀月則完全沒有把莫塵的話當成一回事，只當他講的是個笑話，轉而對鳳瑤道：“公主，莫塵這個家伙，已經給公主添了太多的麻煩。”
“依我看，不如趁這個機會，直接殺了，以絕后患。”
鳳瑤的目光落在銀月身上，淡淡道：“我現在改變了主意，不是很想殺他了。”
“不過…”
目光再度移到莫塵身上，鳳瑤輕輕一笑，“既然你的人在我的手里，那你多少也應該付出一點代價才是。”
莫塵帶著一點漫不經心，輕輕抄起手來，懶懶道：“抓一個小孩子來威脅我，這應該不是你的作風呀。”
鳳瑤不以為意，道：“對我來說，只要能達到最好的結果，用什么手段，其實并不重要。”
“我現在確實沒有想過一定要殺你，不過，你之前給我制造的麻煩也確實不小，打亂了我的很多計劃。”
“不讓你付出一點代價，我這心里，也不是那么舒坦，是不是？”
說到后來，鳳瑤竟還對著莫塵拋出了一個媚眼，讓人摸不透她這番話，究竟有幾分出自真心，有幾分來自戲謔。
莫塵唔了一聲，點點頭道：“我們兩個算起來，最多是半斤八兩吧？”
“你不也派了幾十個人來殺我？”
“連七樓還是八樓的大廚都出動了，陣仗可是不小。”
鳳瑤不置可否，伸出瑩白纖長的右手，五指在莫塵面前輕輕一搖，道：“先前你說，你如果想要逃走，我未必留得下。”
“那現在，恐怕你就沒那么容易逃走了。”
莫塵迎著鳳瑤的目光，淡然道：“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們，你們出手抓住這個孩子，這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因為這樣做，你們會得罪一個昊極大陸未來的大人物。”
莫塵指的這個昊極天未來的大人物，自然是蕭苛。
蕭苛的真實身份，與鳳瑤一樣，同為天界入世的上神之一。
將來縱橫天下，在昊極大陸上橫著走，那是必然的事情。
不過鳳瑤和銀月卻想偏了。
她們以為莫塵說的這個“大人物”，是指他自己。
畢竟莫塵現在展露出來的實力，已經足以躋身修行界的高手之列。
以他的潛力來推算，再過得幾年，這天下能與之敵手的人，還真就不多了。
是以鳳瑤不禁面帶嘲弄之色道：“別以為我吹捧了你幾句，你就上天了，說得我還不敢得罪你一樣。”
莫塵哈哈一笑，道：“我說的不是我，而他！”
看著莫塵把手指向了銀月手中的那個小孩子，鳳瑤與銀月這才有些驚異起來。
“你是說，這個孩子，將來會成為昊極大陸未來的大人物？”
莫塵很認真地點點頭：“沒有錯！”
看著莫塵不似在說笑的樣子，鳳瑤的驚異漸漸變作冷峻，“哼！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有幾分根據，但即便如此，那又怎樣？”
“就算你看出他有什么過人的天賦，將來一定會有所成就。”
“那我現在就可以直接殺了他。”
“豈不簡單又省事？”
聽到這話，蕭苛的眼神忽地一縮。
這個女人，還真是狠哪！
凝神細聽鳳瑤心中所想，一聽之下，鳳瑤短短幾句話之間，心里卻同時生出無數念頭，噼里啪啦一齊涌進蕭苛的腦子里，聽得他一陣頭腦發漲。
蕭苛不由得心生駭然。
“這個女人的心思，比起魔域那些人來，實在是復雜得太多了。”
在魔域呆得幾年，除了最后看到的青木和狼眼，蕭苛所遇見的，其實僅限于棄寨之中的那些人。
負責生活起居的大媽，負責監工的工頭，還有一幫在礦山上背礦的小子。
這些人受自身所限，便是有些心思，又如何能與整日浸泡在權力爭斗中心的鳳瑤相比？
別人動一個心思的時間，鳳瑤心里只怕已經翻過了十個念頭。
前一個念頭定下的策略，可能迅速就被后面生出的念頭打消，然后又再生出新的各種可能。
而這種不停的轉換，卻只在瞬間之間便已經千變萬化。
是以就算聽到了鳳瑤心里的聲音，蕭苛居然最后也沒有弄明白，這個女人真實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難怪聽到他們總是說，女人心，海底針…”
“以前我還不太覺得…”
“現在看來，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五歲多的蕭苛，終于從鳳瑤身上，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了，女人這種生物，有多么的可怕。
莫塵卻是淡然一笑，對鳳瑤道：“我勸你，還是打消這種想法為好。”
其實依莫塵之前的策略，倒是非常喜歡看到這些上神們互相廝殺。
左右是你們自己的事，就算打得天翻地覆，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他甚至還在盛安城里，設計挑撥玄羽無雙與鳳瑤兩位上神內斗。
但是經過河邊那一次思考，莫塵重新調整了自己的思路。
他與七位上神生而為敵，繼而發生各種爭斗，這只是糟老頭子安排的劇本，是糟老頭子布下的天命。
如果不愿意成為他人操控的棋子，要對抗這個劇本，跳出被安排好的這個天命，莫塵所要做的，絕不僅僅只是改變自己被黑化的走向，然后再去打敗七個上神。
因為那樣做，他只是改變了這個爭斗的過程，卻沒有改變雙方爭斗的本質。
從根本上來說，他仍然沒有完全跳出糟老頭子布下的天命大勢的安排。
既然要跳出劇本的控制，推翻被安排好的命運，他就要將這個劇本，從頭到尾完全顛覆。
七位上神，也并非全都一定要成為他的敵人！
就像蕭苛。
因為洛琪兒的關系，莫塵對蕭苛抱有一種別樣的情感。
不管未來他們是不是會成為一家人，但至少到目前為止，莫塵還并沒有找到他與蕭苛之間，有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
甚至包括今天遇到的鳳瑤，雖然大打了一場，但雙方似乎也并非沒有合作的可能。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可以換一個方式，拋開那個該死的劇本設定，重新開始一段全新的劇情呢？
莫塵看向鳳瑤，向著異化者人群努了一下嘴，“我手里也有一個你們的人，而且看那個人的身份，應該還不算太低。”
“你如果真的動手殺了這孩子，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只需要動動手指，那邊的那群異化者，就能立即把那個軍將撕碎。”
“而你，必將成為我的死敵。”
蕭苛心一陣咚咚作響。
“他居然，真是想要保我？”
那為什么，之前又會生出殺念？
這里面，難道還有什么隱情？
莫塵看著鳳瑤，眼神中沒有任何猶豫。
騎兵第二次沖鋒時，莫塵就率先擒下了陣列中領頭的軍將。
本以為拿下對方軍將，會對騎兵有所影響，哪知道這些騎兵甚是精銳，陣形絲毫不亂，讓莫塵的打算落了空處。
不過好歹也算是握住了一個人質。
異化者這邊，那個吳民生甚是機敏，看到對方抓住了蕭苛，而莫塵似乎正在與對方談判，便已經對那軍將動了心思。
既然是談判，雙方手里都要有些籌碼才是。
此時看到莫塵似乎往這邊示意了一下，吳民生立時心領神會，招手讓眾人把那軍將提出來。
那軍將被妖蛛異化者噴了一身的蛛絲，捆得結結實實，漲紅了臉想要掙脫，蛛絲卻又綿又韌，根本掙不斷。
吳民生也不多說，正正將那名軍將立在人群前面，好讓鳳瑤她們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