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身著統一整齊道服的修行者,正急匆匆趕往邊境上的落日小鎮。
他們身穿的道服都是一色的黑袍,只在胸口繡著一只面目猙獰的大魚。
飛魚宮。
飛魚宮宮主宋先橋面色青黑,眉宇之間隱隱有怒意浮現。
無怪乎他這般生氣。
就在前幾天,副宮主楊維接到青峰谷弟子李東正的密信,帶著手下出去,竟是一去不回。
而后,又爆出長云門覆滅的消息。
整個長云門,一夜之間,滿門被屠。
就連長云門的宗門所在,都被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
據門下弟子回報,那場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
接連出現的變故,讓宋先橋感覺到有些隱隱的不安,趕緊派人去尋找楊維的下落。
所幸楊維離開之時,也曾與宮中弟子講過大致去向,所以幾經周折,飛魚宮終于在威遠鎮外十里的小山丘上,找到了楊維和趙滿江,甚至還有青峰谷的李東正。
可惜,他們三個,都已經成了毫無生機的尸體。
宋先橋第一時間懷疑的,是李東正出賣青峰谷的事情敗露,被青峰谷設計反殺,而楊維和趙滿江也在沖突中被青峰谷殺死。
但是這個推論雖然有合理之處,但細查之下,卻很難成立。
因為從傷勢來看,李東正是死于趙滿江之手。
而趙滿江卻是死于自己折斷的刀下。
楊維的傷則更加詭異,胸口遭遇重擊,全部塌陷碎裂。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傷口。
楊維已經是靈動三重境,能夠一擊將他斃命的人,修為應該高到何種地步?
至少據宋先橋所知,整個青峰谷,包括青峰谷宗主馮崇倫在內,都不可能具備這樣的實力。
否則,青峰谷早就把飛魚宮和長云門死死踩在腳下了,又怎會平白受這許多年的冤枉氣?
結合熱騰騰的長云門滅門事件,宋先橋不由得大為生疑。
滅掉長云門的人,與殺死楊維和趙滿江的人,究竟是不是出自于同一勢力?
而且這時距離與血靈神教接頭的時間已經很近,這個節點上,原本定好出面與血靈神教接頭的副宮主楊維突然被殺,是否太過巧合了?
宋先橋一想到這里,便有些坐立難安。
不論是血靈珠,還是與血靈神教的合作,都是當下飛魚宮最重要的事情。
是以他只得把調查楊維死因的事情先行放下,自己親自帶著兩名堂主和一眾弟子,急急趕往落日鎮。
到了落日鎮,看看時間,應該與約定時間沒有相差太多。
但宋先橋心頭卻沒有輕松,沒有看到神教來使之前,一切都可能發生。
吩咐眾人不要停步,直接向約定的遠福客棧趕去。
一進客棧,宋先橋便向掌柜詢問道:“掌柜的,可有一個來自北面,名叫拓北的商人入住?”
掌柜趙福德立即回道:“有的有的,拓北大官人現在正在二樓北面第五號房間。”
聽到拓北仍然在客棧,宋先橋心頭稍安,向兩位堂主吩咐:“我上去與神教副使會面,你們留在此處等候。”
拓北仍然坐在房間里,瞇著眼睛思考他的滲透計劃,看到宋先橋,先是一愣,而后忽然笑了起來,“宋宮主這么急趕來,莫非是長云門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宋先橋有些愕然,拱手道:“宋某剛剛才到,不知副使大人此話是什么意思?”
拓北悠悠然道:“那莫小土前腳才剛走,宋宮主后腳就趕到,難道不是得到了消息,籌措好了清單上的雙倍貨物,趕著前來交易?”
宋先橋更是迷惑,“莫小土?雙倍貨物?”
“副使大人,宋某不知你在說什么?”
拓北面色頓時不豫起來。
在拓北看來,這些南方人實在是狡猾得很。
莫小土與他接頭之后,因為帶來的東西實在太少,遠遠不夠約定,所以只拿到了兩顆血靈珠。
僅僅兩顆血靈珠,飛魚宮肯定是不會滿足的。
莫小土作為楊維的表叔,也一定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出去之后,定是傳訊給飛魚宮,把拓北的要求傳了回去,所以宋先橋才會這么急匆匆地出現。
但從時間和路程來看,宋先橋絕對不可能是才剛剛接到消息從飛魚宮趕過來的。
他顯然早就已經到了落日鎮,只是隱藏著不露面。
“這幫人果然不可信任。”
“假意派一個莫小土來,想用很少的資源換取我手里的血靈珠…簡直是太過奸詐。”
“現在奸計不成,才急急露面,還在我面前裝傻充愣?”
“哼!”
“我拓北是這么好騙的人嗎?”
想到這些南方人一個比一個奸滑,拓北心頭一陣冷笑。
“還口口聲聲說要歸順神教…”
“就你們這種人,也配成為神教教徒嗎?”
“你們只配成為人形妖獸,供神教驅策!”
面色一沉,拓北有些不耐煩道:“宋宮主,你們南方人有句話,叫作‘明人不說暗話’。”
“我們漠北也有一句話,‘吃草的羊兒就在眼前,又何必假裝看不見?’”
“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不要再繞來繞去裝腔作勢。”
“莫小土帶來的貨物太少,所以我只能給他那么多,你只要能把貨物備齊,我這邊該給你的,一份不會少。”
拓北說完,氣哼哼地抱起雙手,干脆閉上了眼睛。
宋先橋卻是終于聽出了一些端倪。
“副使大人話里的意思,是剛才有人已經來接頭做過交易了?”
拓北微微抬了抬眼皮,道:“對啊,那個莫小土,不是你們那個楊維的表叔嗎?”
宋先橋面色凝重,道:“副使大人,這里面恐怕有些變故。”
“據我所知,副宮主楊維,從來沒有一個叫莫小土的表叔。”
拓北愣了一下,當即有些著惱道:“你是在說我在說瞎話嗎?”
宋先橋微微一凜,趕緊道:“宋某不是這個意思…”
拓北揮斷他,高聲叫道:“楊維來沒有?”
“你把他叫來!”
“我要當面問問他。”
宋先橋沉聲道:“副宮主楊維,已經在幾天之前,被人殺了!”
拓北不由一驚。
這才感覺到事情興許真的沒有那般簡單。
“可是…那少年說得非常確定,不可能是冒充的。”
“就連接頭的暗語,也是一字不差!”
“如何能夠作假?”
宋先橋顧不得再跟拓北討論細節,趕緊道:“副使大人,宋某敢以性命擔保,你說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飛魚宮的人。”
“但此人竟然知道我們的接頭暗語,我懷疑他與副宮主楊維的死有莫大關系。”
“眼下的當務之急,應該是盡快找到這個少年人。”
拓北見宋先橋說得如此篤定,也終于感到事態不同尋常,起身道:“那個莫小土才剛剛走一會兒,應該還沒有走遠。”
宋先橋立即轉身出門,“我們從鎮外進來,并沒有看到你說的那個少年人。”
“那他一定還在鎮上!”
拓北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子給騙了,心頭也是火起,跟著出門道:“那我們分頭去找!”
那個少年居然是一個騙子!
這讓拓北顏面有些掛不住,但更讓他憂心的,是這件事有可能會影響到神教的大計。
拓北與楊維已經見過多次,對他的修為也有所了解。
靈動三重境。
算不上太高,但也絕不能說低。
那個莫小土并沒有什么修為,所以絕對不可能靠他自己就能殺得死楊維。
這只能說明,在他身后還有一股不同尋常的勢力。
這才是讓拓北感到擔憂的地方。
莫小土很可能只是一個小棋子,出來探路。
即便事跡敗露,一來死不足惜,二來也不會知道太多內情。
“可惡!”
“究竟是什么人?”
“他們這么做,謀劃是什么?”
如果他們單純只是為了血靈珠,大可像其他宗派一樣,明明白白來與他接洽。
只要條件夠了,對拓北而言,自然是賣得越多越好。
但這股勢力行事偏偏這么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居心叵測。
難道,是另有所圖?
種種猜想讓拓北越發心緒煩亂。
宋先橋想的沒有拓北那般多。
在他看來,最大的可能,是某個勢力從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血靈珠的事,所以截住楊維,逼問出暗語之后,將他殺掉,然后假冒飛魚宮的人過來與拓北交易。
但很明顯,他們并不知道具體的交易條件,所以帶來的“貨物”并不夠。
現在胡亂猜測幕后勢力都是空談,找到那個叫“莫小土”的少年人才是關鍵。
兩人匆匆下樓,飛魚宮的兩名堂主與其他弟子正在大堂等候。
宋先橋廢話不多說,直接向兩位堂主吩咐道:“張天成,朱正合,你們兩位各帶一路弟子,從東西兩側開始,搜尋整個鎮上,務必要找到一個少年人。”
當下把拓北描述的模樣向眾人簡要說了一遍,又道:“我帶一路,往南面搜查。”
北面便是漠北王庭,那少年并不是漠北的人,不可能越過邊境直接出去。
但拓北還是不太放心,道:“我還是去北面看看。”
莫塵坐在酒館的角落里,面前擺了一杯漠北馬奶酒,卻沒有喝。
靈臺之中,眾神之書已經打開。
一枚血靈珠已經投了進去,被眾神之書解讀出來。
除了一堆令人眼花繚亂的靈材,還有兩團跳動的血紅之氣。
漠北巨妖蜥的精血。
漠北巨妖蜥的獸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