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這位平日里似乎永遠穿著盔甲的金屬圣者,居然真的只是一具盔甲,內里都是空的…
難怪被人捅了個對穿還依舊保持著戰力,甚至還能開口罵人。
可惜這對于戰局來說并不會有太大幫助,頂多只是消耗了幾分尤薩克的力量,讓他沒去偷襲榮譽見證者。
眼下的戰局如果得不到扭轉的話,帝國的落敗只會是個時間問題,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他們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成功逃脫的奧利安娜身上,她正扇動著身后的火焰羽翼,朝著真理高塔的最高層飛去。
真理高塔一共有72層,但一般人最多只能上到70層,最高的兩層,便是那批深層睡眠的半神居所。
像奧利安娜這樣的圣者,都專門學習和演練過如何在緊急狀態下喚醒那些深層睡眠的半神,她之前在逃跑的時候就已經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流程,爭取能以最快的速度喚醒他們。
只要能成功喚醒一位,就能穩定住眼下的糟糕局勢,然后開始反擊。
可當她不管不顧的撞開墻壁,來到71層后,卻突然愣住了。
這一層的天花板上,倒掛著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被統一固定成逆十字的姿勢,排列成某種詭異的陣列。
這其中有些是學者會的大學者,也有普通的超凡者,還有那些被給予厚望的半神們。
這里已經成了一座墳墓…
而在那一具具尸體的下方,還漂浮著一個穿著蚊香圈黑袍的半神分身,是早已等待在這里的第九使徒。
“看來,我的藏品會再多出一件。”
第九使徒以他們組織那種標準的沙啞干涉聲線說著,然后發出一陣陣刺耳的獰笑。
憑借過硬的學識,奧利安娜判斷出對方應該是一位極其罕見的死亡系半神。
只有走這條路線的人,才會做出這種褻瀆死者,用尸體來進行儀式的惡行。
這套體系,本應是徹底絕跡了才對,因為太過邪惡,早就被各種勢力聯合通緝了百年之久,每一個走上這條道路的半神,都是各路通緝令上的最高懸賞。
奧利安娜的內心在微微顫抖著,險些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她所持那把武器附帶的代價,會讓她暴露出自身的性格缺陷,變得軟弱。
原本充滿了希望,以為能絕地大翻盤,但眼下卻瞬間迎來這番讓人絕望和恐懼的局面,心態上的劇烈波動,讓這代價似乎有了提前發作的跡象。
不行…我還不能認輸…我還沒輸…
我還有希望…
我還有我的丈夫,我的愛人…
羅爾先生…
奧利安娜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盡力控制著開始微微發抖的內心。
然后,她開口低聲哼唱起那首略顯粗俗和直白的民謠情歌:
“我的愛人,你在何方?愿風,將我的思念傳進你的心扉…”
對面的第九使徒沒有急于動手,像是在享受獵物最后的掙扎,又像是在審視這位突然唱歌的瘋女人。
“你…不對勁…”
“是什么人在庇護你?就不怕與我們使徒為敵嗎?”
第九使徒低聲呢喃著,依舊沒有動手,顯得非常猶豫。
這給了奧利安娜等待回應的時間和機會。
她腦中響起了那個能帶來希望的聲音:
“喂?體育老師嗎?你那邊情況如何啊?”
“我這邊已經找到小可莉啦,一切都很順利,就等著你那邊搞定,然后清醒過來。能不能讓那些帝國超凡者動作快一點啊?”
“喂?怎么不說話?喂喂?沒信號嗎這是…”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么的磁性,充滿了積極和樂觀。
奧利安娜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后用那種年輕女生撒嬌一般的聲線,帶著哭腔說道:
“羅爾先生,我被人欺負了…”
“以后,恐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羅爾那邊聽罷,聲音也焦急了起來:
“喂?究竟怎么回事啊?不是提醒過你要注意安全嗎?不要胡亂逞強啊!你只是個體育老師而已啊…”
“不要怕不要怕,我馬上想辦法救你!”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醒過來啊?”
啊,他依舊對我充滿了關心與呵護,依舊想著要保護我。
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奧利安娜在心里默默感慨著。
她原本打算趁著眼下的機會和氛圍,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傳達過去的。
可羅爾卻搶先說道:
“啊,我好像知道了,動用分身是吧?我試試啊…”
“堅持住啊!一定要堅持住啊!實在不行就記得抱頭蹲防。”
羅爾最后叮囑了一句,然后兩人的聯絡就斷掉了。
雖然沒能說出自己的心里話,但奧利安娜仍舊從羅爾那邊汲取到了力量。
即使面對這位邪異的死亡系半神,握著劍的手不再顫抖,內心也不再恐懼,而是重新充滿了勇氣。
我的丈夫會及時趕到的!
她像是自我催眠一般,揚起手中的雙手重劍,重新點燃了身上的火焰,然后撲了上去。
“哼…”
第九使徒冷哼一聲,微微揚起黑袍的一只衣袖。
原本被倒吊在屋頂的一具尸體自己動了起來,從眼中和口中噴射出三道墨綠色的光線,試圖阻擋奧利安娜。
但奧利安娜不閃不必,迎頭而上,一劍橫劈出去。
這顯然不是什么合理的應對方式,對付這種速度極快的光線類攻擊,最好的辦法是動用秘術來防御。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奧利安娜,肯定會這樣選擇。
但當她堅信羅爾回來救自己,并因此充滿了勇氣與決心后,整個人的思維和意識就進入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微妙狀態。
她覺得,這種時候,用劍來對付會更好。
就像之前練習羅爾教的那些基礎劍術一樣。
然后,她就憑著感覺揮劍了。
而那三道光線,竟是真的被她用劍斬斷了。
第九使徒的那身黑袍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用劍砍光線這種事,對他來說有些匪夷所思。
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不過他也沒時間多想,身形當即化作一團煙霧,消失在了原地。
而懸掛在房頂的多具尸體也同時動了起來,施展出自己生前的各種能力,攻擊奧利安娜。
奧利安娜被迫停下了前進的勢頭,站在原地,將手中的雙手劍揮舞成大風車的形狀,把這些襲來的攻擊一一斬落。
“這怎么可能?”
不知道躲藏在什么地方的第九使徒發出了一聲疑惑的感慨。
這究竟是什么劍術?
不!不可能是劍術,那把劍應該是某種圣物,這是圣物附帶的威能。
想要憑借圣物與我交手?
呵呵,天真的小丫頭,就讓我陪你稍微玩玩吧,希望你不要讓我感到太過無聊。
第九使徒在心里琢磨著,繼續控制著那些尸體發出更多的攻擊。
他其實有更好更有效的手段,死亡系的半神,除了操控尸體之外,還有很多危險詭異且致命的手段,比如各種陰險歹毒的強力咒術。
還有那些半神的尸體,也能動用他們生前的半神能力,給予奧利安娜全方位的致命一擊。
但他并不打算施展,心里依舊在猶豫著。
這個女人,身上帶著某種讓他有些畏懼的感覺。
而且這股感覺,還在逐漸變強…
所以他打算抓活的,好好研究一番再說。
而就在奧利安娜與第九使徒鏖戰的時候,羅爾那邊倒是沒有繼續蹬三輪車了,而是在詢問自己的女兒:
“你說的分身啥的,要怎么用?你老爹我可不是超凡者啊。”
之前他和奧利安娜聯絡的時候,也是有些急,便和女兒還有讓娜她們說了情況,想要讓她們先下車,自己一個人蹬三輪車過去,這樣速度能快點,也許來得及。
他對奧利安娜的觀感不錯,還隱約有些許好感,畢竟是顏值高身材好膚色還很好舔的高級美少女嘛,能救的話還是盡量拉一把。
但可莉卻表示,靠三輪車,恐怕怎么都來不及。
靠小毛驢肯定也來不及,她現在根本沒法騎。
而且這里是夢境,老師遇見危險是在現實,三輪車蹬得起飛都沒用。
“所以…爸爸你聽說過靈力分身嗎?”
“我在歷史書上看見過,那些強者能讓自己的分身跨越很遠很遠的距離,穿越各種空間,瞬間出現在需要的地方。”
羅爾點了點頭,答道:
“分身我倒是聽說過,嗯…在報紙上連載的那些幻想小說里看見過…”
“但就算是那些小說里面,都沒那么夸張啊,隨時隨地出現可還行…”
“爸爸,現實本來就比小說更夸張啊…”
可莉哭笑不得的說道。
她是真的在某本記載強者風范的歷史典籍中看見過這樣的描述,姑且就當真的信了。
反正那些歷史典籍里記錄的東西,一個比一個夸張,這個相比起來都不算什么了。
“可我不是超凡者,哪會什么分身啊?”
羅爾雙手一攤,表示還是蹬三輪車更實際點。
可莉只好跟著勸道:
“但這里是夢境啊,和現實里肯定不太一樣吧?爸爸你不妨試試?”
“不管如何先試試吧,我真的害怕奧利安娜老師真的遇見什么危險。”
雖然可莉并不希望奧利安娜真的成自己媽媽,但還是認可她這位老師的。
尤其是寫論文那段時間,對自己悉心呵護和照顧,還是讓可莉很是感動。
所以她也是真的替奧利安娜感到著急。
而一旁的讓娜,對羅爾這番表現則覺得有些奇怪。
老師可是傳說中的灰之王呀,怎么可能不會分身?
他這是單純的謙虛?
還是說被夢境影響,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或者說即使是老師的分身,也無法穿越夢境與現實?
她絞盡腦汁的幫羅爾想了各種理由,然后記起了什么,開口提醒了一句:
“老師,您還記得我上次送您的那件圣物嗎?”
羅爾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了讓娜曾經送過自己一副護腕,說是能讓普通人也擁有一個弱化版的靈力分身。
但并不好用,他召喚出來的分身是個憨批一樣的羽毛球,動都不會動。
而且之后的代價更加坑爹,會讓他各種控制不住自己,暴露出內心的想法,很容易社會性死亡。
還有就是這個羽毛球分身動都不會動,怎么可能穿越夢境和現實?
但不管怎么說,還是應該試一試的。
哪怕自己社會性死亡,也好過女兒的老師真實死亡。
他不是那種把面子看得比人命還重要的人。
于是他便丟下了女兒學生以及小毛驢,連小奶貓都被掏了出來,遞到女兒懷里,讓她們在原地稍微等自己一下。
然后自己獨自跑進了旁邊一間民宅里,鎖上了房門。
護腕之前被他的左手吞掉了,然后經過古怪村民的調整,其功能被整合進了左手里,只需要把無名指的第二個指肚逆時針旋轉三圈就能啟動。
“這里是夢境,也許真的像女兒說的那樣,有夢想成真的效果…”
羅爾低聲自語著,伸手旋轉起左手的無名指。
他心中也同時涌出了一股強烈的念頭。
希望這能有用。
指節旋轉到位。
但羽毛球分身并未出現。
羅爾:“???”
“難道這種關鍵時刻突然壞掉了嗎?”
他又趕快哼唱起那首庸俗的情歌,試圖聯絡奧利安娜,如實承認自己可能暫時趕不上,讓她想辦法多堅持一會。
可是,奧利安娜并未回應。
糟糕!該不會是…
羅爾心頭突然涌出了不好的預感。
然后他直接撞開了房門,快步跑了出去,重新騎上三輪車。
護腕壞掉的話,他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趕到最后剩下的真理高塔那邊,解決掉那里的管理者,然后解除夢境,蘇醒過來。
雖然不一定來得及,但怎么也要試試看再說。
否則,又會像當年沒能救下那群村民一樣,成為自己一輩子的遺憾…
堅持住!不要死啊!
羅爾奮力的蹬著三輪車,在心里吶喊著。
而此時的奧利安娜,已經暫時失去了意識。
但她的身體,卻遵從著生物的本能,保持著一個跪拜的姿勢。
而她面對的,是一副漂浮著空中,看上去有些滑稽的簡筆畫圖案。
看上去就像個羽毛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