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天亮了
在兩頭沙丁魚俯沖下來的同時，羅爾手中的劍光也隨之一閃。
沙丁魚頓時像是被狂風吹拂的沙礫一般，在一連串劍光的閃爍中化作一縷縷塵埃。
其中有幾道劍光，砍在了空無一物的空處，似乎像是羅爾失手了一般。
但片刻后，原本已經消失在原地的黑袍，又重新浮現出來。
那身黑袍已經破破爛爛了，基本只剩下了幾條爛布。
“這…這怎么可能？”
“我明明…已經…傳送走了…”
殘余的黑袍在地上扭動著，用沙啞的嗓門發出疑惑不解的聲音，已是奄奄一息。
“要是連補刀都不會，還好意思當劍士？”
羅爾輕蔑的笑了笑，走到黑袍身邊，用佩劍指著他胸前的蚊香圈，問道：
“現在，我問，你答，答對了，我給你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你是這個夢境的管理者吧？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管理者，他們人在哪？”
黑袍躺在地上，身形又開始變得模糊，但這一次卻不是逃跑，而是真的堅持不住了。
但他還是從喉嚨里擠出幾聲怪笑：
“桀桀桀，我這不過是一具分身而已，就算被你殺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詛咒你，你必將永遠在夢魘中沉淪，溺斃在這無盡的黑暗與恐懼之中！”
說罷，也不等羅爾動手，殘余的黑袍猛的一下炸開，化作一溜黑色的煙霧，纏繞在羅爾身上。
羅爾連忙用劍去砍，但這些煙霧看得見摸不著，劍只能砍在空氣上。
小毛驢和讓娜趕快鼓起腮幫子，用力的往羅爾身上吹氣，想要把這些煙霧吹開。
這自然也沒什么用。
最后，這些煙霧扭曲成一個字符的形狀，想要印在羅爾的胸膛上。
但它剛觸碰到羅爾的盔甲，又突然一下四散逃開，在空氣中消失不見了。
羅爾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胸甲，又仔細感覺了一番自己的身體狀況，并無任何異樣。
他稍微松了口氣，感慨道：
“這詛咒好像失效了？”
“看來這身盔甲具有很強的詛咒抗性嘛？”
一旁送給他這身變形盔甲的讓娜也連忙說道：
“確實如此，這是變形盔甲的優點之一，岡達尼姆金屬有著不俗的秘術抗性。”
“哈哈，想不到你當初送我這身盔甲，還真在關鍵時刻救了我一命啊。”
羅爾笑了笑，夸獎式的摸了摸讓娜的腦袋。
“嘿嘿。”
讓娜微微低下了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臉蛋埋進小毛驢的背心。
這對師生，其實對超凡知識并沒有多少了解，甚至都分不清秘術和咒術有什么區別。
更何況，黑袍最后是以一具半神分身為代價，發動了自己痛苦系的半神能力，施展下的超強力詛咒，哪怕是專門針對詛咒的防御型圣物都很難抵擋，更何況依靠變形盔甲那點防護性能了。
所以詛咒未能生效，自然另有原因。
“可惜還是讓這個家伙逃掉了啊…”
讓娜又突然頗為遺憾的說了一句。
這個壞蛋，控制她與自己又敬又愛的老師為敵，她心里自然是恨極了的，若不是實力不濟，她很想親自手刃這個卑鄙的惡徒。
但羅爾對此卻表現得很淡定的樣子，笑了笑，安慰道：
“沒事，他跑不了。”
“讓劍氣飛一會。”
遠在帝都近郊，有一個名叫康羅的小鎮，這里原本是作為帝都的一個前哨門戶而存在的，駐扎著帝都城衛軍的一個團，更是借助靠近帝都的各種便利，有著眾多的人口和繁榮的經濟。
但眼下，這個小鎮卻安靜的像個死城。
鎮上的人們似乎都消失不見了，只能看見一些穿著城防軍制服的士兵在來回巡邏著。
這些士兵臉色鐵青而麻木，雙目無神，仿佛木偶一般，身上還不停散發出一股邪異的氣息，很像讓娜先前被精神控制的狀態。
有很多的士兵，聚集在市政廳附近，而在市政廳的地下檔案庫里，還藏著這里的鎮長，也就是之前與羅爾交手過的黑袍半神，使徒組織的第七使徒。
他原本是坐在一大片復雜的秘術法陣中間，做閉目養神狀，專心控制著夢境中的分身。
但在分身消失后，他猛然一下睜開雙眼，眼白里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然后就開始劇烈的咳嗽，每咳一聲，就會吐出一口血沫。
“咳咳！太…太可怕了…”
“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存在？”
“他難道是傳說中的十一階？”
鎮長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從懷里摸出幾只試管，把里面五顏六色的藥劑灌進嘴里。
在失去分身，本體遭受重創之后，他還能在劇痛中保持清醒，并展開有限的自救措施，這也是痛苦系半神的優勢所在了，他們擅長制造痛苦，也擅長壓制痛苦。
所以損失分身對他們而言，并沒有其他系的半神那般致命。
在服用了一些應急藥物后，他原本一片死白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又跟著自語道：
“這個家伙，太強大了，他有著挫敗我們整個計劃的能力…”
“我必須喚醒第一使徒，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說著，他又抬起右手，準備施展聯絡用的秘術。
但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脊梁有一股子涼意傳來。
下一秒，他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舉起的手也垂了下來。
接著，他軟軟的倒在了地上，頭顱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形狀，像是被人斬首了似的。
頸椎骨顯然已經折斷了。
可他身上，看不見絲毫的傷痕。
在夢境中所受的傷勢，非常真實的反饋在了現實中的上。
這番打擊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出乎意料，以至于這位使徒都沒來得及動用自己的保命手段，便被人虛空斬首了。
畢竟羅爾之前說過，要是連補刀都不會，還當什么劍士？
他說的補刀，當然不僅僅是補一個分身而已。
雖然他沒有好好回答羅爾的問題，但羅爾還是很大方的兌現了之前所說的承諾，給了他一個重新做人的就會。
而隨著這位使徒的突然隕落，羅爾所在的帝都大鐘樓居然看見了一縷陽光？
天上的烏云在逐漸消散，四周的迷霧也逐漸褪去，露出了與現實里帝都一模一樣的街道。
隨著烏云的散去，這個時間點應有的陽光也灑在了大地上。
那些沒來得及被解決的夢魘收割者和怪獸化的人類紛紛沐浴在陽光之中，前者像是雪片一般的煙消云散，后者則逐漸安靜了下來，隨處找個地方躺下，臉上帶著做了個美夢般的笑容，緩緩沉入地表。
“居然出太陽了，看來體育老師的說法果然有效，殺掉夢境的管理者，就能解除這場噩夢。”
羅爾抬頭看了看天，被陽光刺得微微瞇起雙眼。
但只是大鐘樓這附近的情況得到了緩解。
遠處另外兩個地標性建筑附近的迷霧并未散開，天空也依舊被烏云所籠罩。
看來不出意外的話，這片夢境應該被分成了三個區域，想要解除夢境，得三個地方都跑一趟。
還是挺辛苦的…
“老師，您快看。”
讓娜指著這片本已完全凋零的花園說著。
花園里那些應有的花卉和灌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著，直到變成現實里應有的樣子，才停下了變化。
大概是因為現實里正是賞花最好的秋季，這里看上去竟是比之前羅爾來游玩時更美了幾分。
“真美啊…”
讓娜低聲感慨著，雙眼漸漸的有些迷離，俏臉也染上了些許紅暈。
如果我以后要結婚的話，一定要來這里。
至于和我結婚的人…
讓娜偷偷瞟了一眼旁邊的羅爾…
羅爾并未察覺到學生的歹念，他正摘下一朵花，放在掌心輕輕摩挲著。
“真是神奇啊，這里不應該是夢境嗎？但這個花的觸感居然和外面完全一樣。”
“總覺得，這個夢境有點不太一般。”
說著，他拿起那多漂亮的紫色花朵，把手伸向了小毛驢和讓娜。
兩個女孩都以為他是要把花別在自己發梢上，再順手撩起自己的下巴…
她們紛紛羞澀的垂下俏臉，心里滿是期待。
結果羅爾卻把花塞進了小毛驢嘴里…
“我在書上看過，這花可以幫助消化。”
小毛驢簡直想咬他一口。
“好了，休息夠了，該去下一個地方，可莉都還沒找到呢。”
羅爾說著，望向了另一個地標性建筑，天空之城所在的位置。
沒進入夢境之前，他還很擔心女兒的安危，但是進來殺了點怪，解決了第一個精英怪奧利安娜，并推倒了第一個boss讓娜之后，他也就不怎么擔心了。
這個夢境中的危險程度，并不能威脅到可莉。
這些怪也就是看著嚇人，比村子外面遇見的那些差多了。
雖然女兒現在是認真讀書的好孩子，以后也要走知書達理的學者路線，但她的一手劍術可是自己親手教出來的，也沒有落下過，應付這里的局面，綽綽有余了。
至于女兒會不會被夢境影響，羅爾也不擔心。
連讓娜和小毛驢都沒變成怪物，更何況自己引以為傲的女兒呢？
但還是要盡快找到她的，下一站，就去議會和皇宮那邊吧。
羅爾帶著讓娜和小毛驢，在小奶貓的指引下，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因為附近的街區都被清理掉了，沒了怪物的騷擾和迷霧的視線干擾，他們行進的速度快了很多。
甚至還能借用路邊的交通工具。
這個夢境確實非常還原現實，路邊的蒸汽車都是能用的。
可問題在于…
羅爾并不會開車…
他其實在地球上是有駕照的，但這個世界的蒸汽車連方向盤都沒有，只有兩根操縱桿，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
他只能硬著頭皮，效仿見過的那些司機的開車方式。
結果一腳油門下去，車一頭撞上了街頭的路燈。
幸好速度不快，沒有受傷…
“你會不會開車？”
羅爾對著讓娜問道。
讓娜搖了搖頭。
她是個走陽光和高潔路線的美少女，兩種意義上的開車都不會。
“那你呢？”
羅爾又對著小毛驢問道。
小毛驢一臉羞愧的低下了頭。
“唉，你這樣不行啊，作為一頭小毛驢，不想著學習一下交通工具的駕駛技術，難道想被人騎一輩子嗎？”
羅爾無奈的吐槽道。
沒辦法，蒸汽車是不能坐了。
還好街邊有不少自行車。
羅爾挑了一輛拉貨的三輪自行車，帶讓小毛驢和讓娜坐在后面的貨斗里，又在小奶貓的指引下，朝著天空之城的方向蹬去。
一次帶了兩個人，老沉了，蹬起來老費力了。
明明自己也有坐騎小毛驢，為什么會這樣呢？
羅爾呼哧呼哧的蹬了一陣子，很快就穿過了兩條街，前方的光線一下子就按了下來，熟悉的迷霧再度出現了。
而且迷霧中，還有一抹身影，正朝著這邊快步跑來。
羅爾拉了下車閘，停了下來，然后微微瞇起雙眼，凝視著迷霧中的那道身影。
但他還沒有急著拔劍。
那抹身影越來越近，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勉強有個人形，但身材高挑，和讓娜差不多。
羅爾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神情有些疑惑不解。
又過了幾秒，那道身影猛然一下沖出了迷霧，來到了這條被肅清過的街道。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展示出了那抹勾魂奪魄的身姿。
這是位羅爾見過的，最棒最贊最美的美少女了。
一頭銀色的長發隨風飄揚著，正常幅度的胸口快速起伏著，酒紅色的眼眸里滿滿都是激動和雀躍。
“爸爸！”
美少女用清脆的嗓音高呼了一聲，朝著羅爾撲了過來。
這還是羅爾第一次聽見另一種聲線的‘爸爸’，不再是那種奶氣又軟糯的嗓音。
羅爾也跳下三輪車，快步跑了過去，一把將美少女抱了起來。
她就是自己引以為傲的寶貝女兒，可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