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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他來聽我的演唱會

  半年前,埃里克城翻修好了曾經荒廢的劇院,更名為北方劇院,劇團們終于能夠在這座北方不夜城里表演。

  人們滿足了基本溫飽,有了一點余錢,娛樂消遣就變成一項理所當然的消費品。

  黑暗時代里,城市之間輾轉并不安全,耗時耗力,通常各劇團和樂團都會集中在一些人口眾多的大城市。

  冉冉升起的埃里克城也變成了他們選擇的目標之一。

  原因倒也簡單。

  首先是這里自從變成了北方貿易區的核心,往西往南都很便捷,乘坐噴氣軌道車一個小時就能抵達下一座城市,車廂內燈光明亮,十分安全。

  再者是不少商人和小貴族陸續移居埃里克城,這里的消費能力和藝術鑒賞水平都在持續上升,當然,重點還是賣得出票。

  戲劇和音樂劇的加入,讓埃里克城的人們有了一個較為高雅安靜的好去處,城市里的酒館也就不再是唯一的娛樂選擇。

  這一天,男爵埃迪帶著人來到北方劇院。

  他親自坐鎮,讓士兵和劇院院長手下一干工作人員合作檢查舞臺,確保這里設施安全齊整。

  后臺有一支從南方行省過來的樂團,他們才結束了自己的表演,正在收納各種樂器。

  一名吹笛手忍不住問:“團長,是哪里的大劇團要過來演出嗎?這種規模的重視程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埃迪男爵負責整個埃里克城的防衛,不是說他一直在訓練盜火者小隊嗎?居然抽調人手專門過來檢查,難道是阿基坦的那幾只著名劇團?”

  團長穿上外套:“不是,就說來的是一支本地樂團。”

  “本地樂團?埃里克城附近的?”

  聽到本地樂團,吹笛人不由笑出聲:“卡爾馬人本來就不擅長樂器,最熟悉的就是吹號,那也是用于戰斗,這里還是人口稀少的北方,怎么可能有什么好樂團。難不成是表演戰斗嗎?”

  “住口,不要無禮!”

  團長訓斥了他一句,不過也承認:“卡爾馬的樂團大多以大鼓和吹號為主,這種表演方式,的確不適合劇場。這些年也很少登上真正的舞臺,不過,還是看看再說。”

  另一名鼓手不服氣說:“團長,卡爾馬人的樂器只有號角而已,打鼓他們也非常粗糙,只是純粹制造高強度的鼓點而已,毫無節奏和音色搭配的美感。”

  “雖然背后討論弱者有些不夠紳士。”

  小提琴手也加入討論的行列:“但事實就是如此,卡爾馬人重武力傳統,其實是非常保守的國家,這么多年來文學、音樂、繪畫都毫無建樹,就是因為他們停滯的思想和審美。”

  “卡爾馬人的武力幫助這個國家進入羅斯特大陸的平均水平,但他們的藝術美感還在幾百年前這里的原始部落階段。”

  團長也不意外。

  藝術領域里,卡爾馬作為鄙視鏈的最底層,在各處都是被嘲笑和鄙夷的對象。

  這是一個普遍現象,無關其他。

  事實上,就與貴族之間貌合神離的關系一樣,藝術領域的從業者,互相也大多是看不起的。

  阿基坦人站在了如今藝術的最高峰,他們的音樂、文學和繪畫都變成了五大王國爭相模仿的目標,阿基坦藝術家的話就代表了審美的標準,“阿基坦式表達”就是高級的象征。

  其余的流派都有被質疑的理由。

  都靈古典派被認為是過度神學,意義大于表達;薩克森寫實風被看做是純粹高精度模仿自然,美感缺失;巴斯鄉村田園派又過于放浪形骸,俗而不雅。

  倒是已經死去的藝術受到了一致所追捧。

  如古德涅維帝國的塑像和詩歌,古都靈的雕刻與祭器,都被認為是過去時代的瑰寶,是所有人都應該珍惜的無價結晶。

  “好了好了。”

  團長看了一眼懷表,打住團員的七嘴八舌:“我們乘坐的白銀號還有兩個小時才會進站,不如就欣賞一下本地樂團的表演,當做下一場旅程的調劑。”

  樂團眾人紛紛同意,一個個發出快樂的笑聲。

  后臺還在熙熙攘攘,前臺觀眾已經一個個落座。

  外面立有木牌,拉扯著橫幅,都寫了各式宣傳語。

  ——新生代樂團今日演出即將開始!

  ——這是你從未聽過的全新版本!

  ——來了可能后悔一小時,不來你絕對后悔一輩子!

  ——神殿都為之驚訝而挽留的神秘歌手,真理之眼都無法置信的巫術奇跡,今日盡在北方劇院!

  馬修坐在吉賽爾身邊,對身旁的老人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很多人都過來捧場。”

  “的確是人聲鼎沸。”

  赫德森主教笑呵呵說。

  他旁邊的另一個老者,則是臉色不忿,尤其看到“神殿都為之驚訝”詞條,更是氣得牙癢癢,卻沒法發作。

  “莫里森主教,放輕松些。”

  赫德森主教對同僚低聲說了一句:“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請務必將神殿使命放在首位。”

  莫里森主教哼了一聲。

  馬修挑眉:“看起來,莫里森主教對我們的安排不是很滿意?那這次演唱會就算了,我們下回再談。”

  “沒有,沒有的事。”

  赫德森主教趕緊打圓場:“馬修先生,您誤會了。莫里森主教只是對平民的未來感到憂慮,畢竟夜魔出沒越來越頻繁,表現出的攻擊性和戰力也讓人不安。”

  “絕不是針對俾斯麥莊園,相反,莫里森主教對音樂頗有研究,他非常擅長彈奏古典吉他。”

  馬修來了興趣:“原來莫里森主教也是一個音樂迷,巧了,我也喜歡。”

  莫里森只是悶悶說:“空余時間,會彈奏一二,只是興趣罷了。”

  “謙虛了!”

  馬修摸了摸下巴:“我有一個想法,不如莫里森主教也上去,和我們的新樂隊一起演奏一曲。”

  莫里森主教對馬修怒目。

  赫德森主教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保持鎮定,不要激動。

  “這個…莫里森主教喜歡的是古典音樂,倒是對年青一代的喜好一無所知。馬修先生,還是算了吧。”

  馬修嘆了口氣:“原本我以為,這是一個神殿和莊園正式告訴所有人我們雙方友好合作的關系,看起來,時機不太對。那就以后再說了。”

  這話一出,讓赫德森和莫里森都面面相覷。

  他們此行任務就是和俾斯麥莊園達成第二筆的交易合作,馬修說話從不虛張聲勢,說以后再說,那就真的只能以后再考慮了。

  赫德森不斷使眼色。

  莫里森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咬牙說:“既然馬修先生喜歡,那么我這個老頭子上臺去彈一首也沒有什么不可。”

  “太好了!”

  馬修笑著說:“我就說嘛,神殿的主教,就是氣度不凡,涉獵廣泛,肯定會是我們俾斯麥莊園,也是埃里克城所有人的好朋友。”

  “不過,有一句話你可說錯了。”

  “是所有人都喜歡,莫里森主教你愿意上臺,與民同樂,所有人都會為之振奮。”

  “這可是神殿釋放善意,告訴大家神殿也在與時俱進,和每一個人同在的好機會。”

  莫里森捏緊拳頭,努力忍耐自己被戲弄輕視的怒火。

  馬修·俾斯麥,欺人太甚!

  莫欺老年老!

  今日屈辱,未來必定讓你百倍償還!

  赫德森主教不動聲色用手掌蓋住莫里森主教的拳頭,笑著對馬修說:“不過可能神殿音樂與民間音樂不太符合,未必會有很好效果,待會兒配合未必會很默契。”

  “沒事。”

  馬修毫不在意:“演唱會重點不在于多完美,關鍵在于氣氛,光是莫里森主教登臺,絕對會讓人high到不行。”

  “就是爽到。”

  “原來如此,學到了。”

  赫德森主教依舊保持著風度和禮貌,試圖為同僚開脫:“可時間實在倉促,也沒有合練過,可能…”

  莫里森對他露出感激的神色。

  “沒關系。”

  馬修對坐在身后的索伊說:“去拿最后一首歌的歌詞歌譜,還有一副古典吉,莫里森主教肯定要調音什么的。”

  “是。”

  這一番話讓赫德森主教徹底啞口無言,只能對旁邊的同僚苦笑。

  莫里森則仿佛是已經任命,不再說話,也沒有了憤怒,只有一股麻木。

  索伊遞給他一把古典吉他,歌詞和歌譜,他直接開始看譜試音。

  臺下說話之際,舞臺上已經打出了燈光,一名身段窈窕的女性主持走上來,手持一柄巫師杖。

  她開口說:“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北方劇院,今天我們請來了一支從未有過的神秘樂團‘蜘蛛樂隊’,他們已經準備完畢,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的入場!”

  在她帶頭鼓掌聲中,下面觀眾紛紛揮舞手中的木頭巴掌——這也是馬修之前讓阿拉克涅小組設計的一個小道具,讓現場會更加熱鬧。

  幾個年輕人從后面走出來。

  主持人示意中間那留著短寸發、穿著貼身白襯衫和俾斯麥長褲的男子:“這位是主唱馬歇爾先生。”

  她又指向另一個穿著緊身褲,一頭泡面頭的妖嬈男子:“這位是鼓手弗朗茨。”

  弗朗茨毫無緊張,單手扶胸,笑容得體,十足貴族風范。

  “這位是吉他手奧黛麗小姐。”

  初次登臺,穿著短裙和貝琳達長襪的奧黛麗有些緊張,不過她本來面目清冷,只是點點頭,輕輕撥動琴弦。

  下面不少男青年頓時一陣歡呼,甚至有一個人大喊“當我老婆”!

  卡爾馬人愛恨直接,只玩真實。

  主持人將巫師杖遞給馬歇爾,往后退去。

  馬歇爾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說:“第一首歌,是馬修先生給我們寫的,叫《她來聽我的演唱會》,我們很喜歡,希望這首歌,你們也能喜歡。”

  他比了個手勢。

  奧黛麗輕撫琴弦。

  馬歇爾用低沉又深情的嗓子唱:

她來聽我的演唱會在十七歲的初戀第一次約會男孩為了她徹夜排隊半年的積蓄買了門票一對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她記得月臺汽笛聲聲在催  臺下,不論男女都被這簡單又悠揚的調子吸引。

  日常歌頌愛情的音樂,從沒有如此直接而深沉,旋律簡單而朗朗上口,恰好戳中生性喜歡干脆的卡爾馬人的習慣。

  不少人都在低聲跟著哼唱起來。

  吉賽爾看著舞臺,輕輕靠近馬修說:“是哪位姑娘,讓你這么記憶猶新?還給她寫了一首歌。”

  馬修只能再次解釋:“不是我的歌,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歌手的歌,我只是借用。”

  “誰?”

  “你不認識…”

  馬修含糊了一句,心里默默祈禱,學友哥千萬不要怪我,發揚歌神的歌,做一個小小文化輸出。

  赫德森主教也聽得頻頻點頭。

  倒是莫里森主教,他開始還有些不屑,慢慢發現這旋律的奇妙與上頭,臉色慢慢驚訝而鄭重。

  到最后他發現。

  這首歌的名字,他來聽我演唱會,完完全全是諷刺的自己。

  莫里森偷看旁邊的年輕領主,只覺得馬修·俾斯麥深不可測,隨手寫歌,竟然能玩出這種花樣。

  可笑的是,那些民眾完全沒聽懂其中含義。

  這不是一首爛俗的情歌,而是一首諷刺神殿,諷刺他莫里森主教的戰曲。

  天才一秒:m.dushuz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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