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但既然犯人已經誅殺,兩個人合計了下,也就取了尸體頭顱以及衣服兵器,扭頭返回了涼城,抵達了官方府衙中將其呈送了上去。
林拓本以為還得經過一些手續什么的,結果兌換程序也是異常的順理。
府衙那名笑瞇瞇的公人驗證了尸體,便恭敬地將懸賞金以兌換票的形式交給了兩人,并且還找了個由頭,附送了呂封國驛站馬匹的借用權…方便兩人在各城市間轉移。
服務周到的簡直令人詫異。
“呂封國的公人都這么和藹可親的嗎?”
從府衙走出來,林拓忍不住想著,旋即咂咂嘴,心想總不會是自己安排的“護道人”在作祟吧…
旁邊的花溪則沒想那么多。
主要她也不清楚護道人的事,只是笑瞇瞇地抱著重新鼓囊囊起來的錢袋子,眼睛瞇成一條縫,活像一只貪財的狐貍:
“咱們接下來去哪?”
林拓想了下,道:“先找個客棧住幾天,熟悉下環境,看看還有沒有合適的目標,另外也需要時間總結下戰斗所得。”
“可是我覺得沒啥可總結的…就是砍。”花溪嘟囔道。
林拓噎了下,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剛才那一戰確實沒什么好總結的,這也是他擔心的,這么搞太影響歷練效果了。
兩人閑聊著,天色也暗了下來,在城內找了家客棧入住,順便欣賞了下涼城的風土。
另外一邊。
涼城官府縣衙后院內,后堂外,幾名天道宗強者聚集在門口,彼此眼觀鼻鼻觀心,站成了一排。
屋內。
大袖飄飄的天道宗主裴溟坐在椅子上,手中端起一杯茶水,抿了口,然后老神在在看向對面繃著臉冷笑的四代妖帝,道:
“沒想到妖帝竟親自護送至此,原本貧道還擔心江湖險惡,有人沖撞了天使弟子…眼下想來,卻是我過慮了。”
“呵呵,裴宗主說笑了,”四代妖帝依然穿著那身明黃色的華服,俊朗的面龐上滿是譏諷,“不過說起來,裴宗主的手段當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妖帝此言何解?”
“本帝以前咋就沒看出來,你小子這么能舔呢?”
一派仙風道骨模樣的裴溟聞言老臉也有些掛不住。
瞥了眼堂外,見宗門一群長老都目不斜視地看著腳尖抬手布下一道元氣屏障。
對面的妖帝繼續嘲諷道:
“本帝早先就聽說你當上宗主就是因為把上代宗主舔舒服了,畢竟當初你們幾個候選人修為也差不多當初我還不大信現在可算見識到了。
特意跑過來先把人抓了,再改通緝令把一個邪修實力削成那樣放出去送,你們是一點臉都不要了啊?
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
聽到這話裴溟也不樂意了臉色一沉,不咸不淡道:
“妖帝想多了,本座只是覺得天使弟子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尋人上…
妖帝能通告消息,貧道自然是領情的不過什么‘舔’之類的腌臜詞說出來未免有辱你我身份…
而且,妖帝一路護送過來,依貧道看,要說舔,你也不差。”
“我呸!”四代妖帝怒道“我能和你一樣?我跟著是為了防范危險!可沒安排人故意送人頭!我妖族可沒你們人族這般奸猾卑鄙!”
裴溟這下也不仙風道骨了,吹胡子瞪眼道:
“夭夭!你別太過分!”
四代妖帝聽到這名字一下子就炸了霍然起身,罵道:
“你叫我什么?!”
裴溟冷笑道:
“夭夭啊怎么了,這不就是你本名嗎就因為你覺得這名字太娘成帝了以后不讓人叫了?呵呵貧道可不慣著你。”
“你…很好,你等著!”夭夭勃然大怒,揮破元氣屏障,就往外走。
守在外頭的近侍忙跟上,幾位天道宗長老面無表情,一副“我等閉目修行不聞外物”的架勢,等人走了,才睜開眼,心中同時嘆息:
“這都什么事啊…”
涼城客棧里的林拓自然不清楚這邊的一幕,他也懶得多想。
不得不說,當前時代的娛樂方式實在匱乏。
說書戲曲什么的,他欣賞不來。
煙花柳巷更不必說。
加上涼城地方也小,兩人沒用一個時辰就逛完了。
只好回屋修煉睡覺。
翌日天蒙蒙亮,林拓還沒起的時候,花溪就先爬了起來,穿好衣服準備出門買早餐。
客棧雖然也有賣,但她昨天吃了,覺得屬實不行。
大抵同樣是娛樂的匱乏,涼城人起的很早,大清晨的,街上就不少人了,攤位也都支開了。
花溪溜溜達達循著香味買了雙人份的早餐,然后想了想,又順道去府衙公告牌那邊準備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目標。
小姑娘有點喜歡“游俠”的身份了。
畢竟這錢掙得也太輕松了…
薄霧散去,花溪剛抵達這邊,就看到昨日那名公人竟然正在貼告示,旁邊還有一老兩小,三個光頭杵在那。
好奇地走過去,花溪就聽到一個小光頭念道:
“…鬼鮫,云夢湖水域妖獸,孕有妖丹,四品境,負傷逃遁入呂封國水系,疑似藏身于渾水…”
念完,旁邊另外一個小光頭咂舌到:
“四品境妖獸?師父,如果是真的,我們怕是敵不過…”
三人正中,那名穿著樸素僧袍的老者平靜道:
“火齋,仔細看些,這告示寫的是妖獸,并非妖族…風齋,你告訴師弟區別何在?”
剛才念誦告示的小和尚點頭道:
“妖獸指的是沒有化形成功的妖族,而能有四品境卻沒法化形,極大可能是殺性過多,污染了心智…此外,出身云夢,說明大概率并非西方妖都治下子民。”
“很好,”老和尚笑瞇瞇道,“此外,未曾化形的四品,遠不如真正的四品,況且還受了傷,正好拿來歷練。
只是火齋擔心的也沒錯,這般水系妖獸,極易逃竄,只憑我師徒三人,的確差了些。”
“代果大師所言甚是,”貼好了通緝令的那名公人臉色僵硬,聞言忙笑道,“禪宗本就不善誅妖,三位師父還是避開為好。”
那名法號“代果”的老僧卻是搖頭正色道:
“我禪宗既為南域正派之一,遇此惡妖自不能退避,何況我師徒又并非無法一戰,豈能避讓?”
“這…”公人一時語塞,這時候猛地看到花溪走來,愈發緊張。
花溪卻是沒理他,看了看告示,又看了下一老兩少三個和尚,忽然道:
“你們缺人不?”
“代果僧?禪宗?”
客棧里,剛起床的林拓一邊吃著花溪帶回來的愛心早餐,一邊聽著她的講述,皺眉道,“四品的非化形妖獸?”
“恩,咱們打不打,”花溪認真分析道,“按照你說的,你現在大概是五品,我可能低點,但六品肯定也有了。
我尋思咱倆的話有點夠嗆。
那三個和尚修為好像還行,也愿意組隊,但是我就擔心他們是不是可靠,畢竟人心這東西可不好說…”
林拓聽著小姑娘絮叨,沉吟了下,笑道:
“既然涼城的公人證實了對方的身份,那倒是不用怎么擔心。
禪宗雖不如天道宗,但也的確是個大宗派了。
代果僧我在書冊里也看到過,是禪宗行走南域的一位頗有名望的修士,有近乎四品的修為,或許,的確可以試試,就是…”
“就是啥?”
“沒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恩,那吃完飯咱們就和對方認識下吧,對了,他們在哪?”林拓沉吟了下,道。
花溪眨眨眼,忽然后退幾步抬手推開客棧二樓沿街一側的大門,指了指下面:
“喏。”
林拓走過去低頭一看,就只見三個光頭杵在樓下,正啃著大餅,活像是三顆鹵蛋。
“這…”林拓表情精彩,喊道,“三位師父上來坐吧?”
聞言,三顆捧著大餅的鹵蛋同時抬頭,露出笑容:
“施主不必客氣,此處甚好。”
蹲馬路牙子好個屁…
林拓心說這世界的修行者都這么客氣的么,搖搖頭,也沒說什么,匆匆解決了早飯,然后領著花溪下樓,互相寒暄了陣,也大概弄清楚了對方的情況。
為首的老和尚法號代果,身材高瘦,垂著念珠,武器是一柄沉重禪杖,左右兩個十幾歲的僧人則是代果僧弟子,此次隨師父云游南域,途徑涼城而已。
至于林拓則只是含糊說了自己編造的身份,對方也沒深究,林拓也不確定代果僧能不能看出自己妖族的身份。
說起來,妖族化形后是真得和人沒啥區別,他琢磨著,除非修為差了許多個數量級才能勘破。
當然,即便對方真看出來,或者猜出來了,也未必在意,經過上千年的磨合,人族妖族彼此也沒那么大的間隙了。
“施主果然是少年有成,如此年紀便行走闖蕩。”
一番寒暄后,穿著灰撲撲僧袍,身材高瘦的代果僧感慨道:
“既然兩位有意一同對付鬼鮫,我等當盡快前往渾水偵查,以防惡獸傷害無辜。”
林拓點頭道:“大師慈悲,那我們這就啟程。”
說著,林拓望向涼城外,渾水的方向,心想這次總不會再有“巧合”了吧?
與此同時。
渾水上游,某處無人河段中,渾濁的河水如煮開般沸騰著,一條青黑色的鬼鮫渾身帶傷,死命掙扎,卻被一條鎖鏈死死困住,不得動彈。
鎖鏈延伸向半空,握在妖族近侍手中,后者表情無奈地朝著身旁的四代妖帝道:
“帝君,此獸神智混沌,空有氣力卻無智慧,等下恐怕不會受我等驅趕。”
身穿明黃色衣袍,面容俊朗的夭夭負手立在半空,淡淡道:
“那就打到它聽話!”
說罷,夭夭望著涼城方向,冷笑道:
“裴溟,你們真以為本帝就拉不下臉面?不就是舔么?莫是忘了本帝原本便是天狗妖族?汪汪!”
“…”旁邊,拽著鐵索,牽著鬼鮫的近侍閉口不言,裝沒聽見,下一秒,他抬起頭,望向前方:
“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