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少年少女的第一個夜晚
山洞內，頭頂的鐘乳石表面不知有什么物質，釋放出柔和的光，林拓站在石臺邊，心情相當復雜。
仔細想想，最早利用異能觀察的時候，這只山貓頭部，以及脖頸往下的區域都還未化形完成，加上渾身血污，癱倒的姿勢…也沒發現什么特殊的。
后來，等用分身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恢復成了野獸的本體，林拓同樣沒有仔細觀察，準確來說，完全沒有這個念頭過。
直到此刻，看到那些準備好的，明顯是給女性穿的衣服，他才終于確認了這一點…
當然，雖然山貓本體是母的，但化形過程是他操控的，所以現在的身體還是以少年時期的林拓為藍本打造的男性形象…
妖族的化形，本身也不是性別一一對應的，想幻化成男女皆可。
所謂的化形，可以理解為一種生命重構。
從這個角度來說，當山貓幻化成人形的這一刻起，這具身體最早的主人就是林拓。
“不過…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啊。”
林拓吐出一口氣，心情復雜。
好在都已經過去了…
搖搖頭，林拓開始反復翻找衣物，花溪還在外頭，他這個做老師的總不能穿著身女裝出去…
好在最終還真給他找到了幾件中性風格的衣物，匆匆換上，意外的蠻合身…
倒也正常，畢竟化形的骨架大小與山貓妖本體正相關，這也是林拓選擇變成十四五歲的自己的愿意。
“恩，另外的衣服可以給花溪穿。”想著，林拓這才扭頭往外走去…
不知是修為緣故，還是山貓妖的天賦，這個身體的聽力不錯，他都還能聽到花溪的呼吸聲，所以并不急。
很不適應地走了幾步，林拓終于走出了山洞口，西天邊的陽光謝謝地照亮了洞口的藤蔓，花溪正揮舞著匕首，切割地上的一頭死去的妖獸。
聽到聲音她霍然扭頭然后有些發白的臉上先是一愣，然后是大寫的懵逼。
在她的視角中從洞中走出的赫然是個與林拓長相有幾分相似年紀卻和自己差不多，披著一頭漆黑長發的少年她張了張嘴，一時有些不敢認：
“你…你是…”
“認出來了？”林拓笑呵呵道。
下一秒就看到花溪臉色微白滿臉的難以置信：“你是老師的兒子？這么大了？”
林拓：“？”
十幾分鐘后。
被林拓狠狠訓斥了一通，并說明了具體情況的花溪有些委屈地跪坐在洞口，疑惑道：
“所以老師你是為了所謂的紅塵歷練，把自己的意識臨時塞到一只貓身體里了？”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覺得…一點不科幻。
要不是林拓的語氣眉眼是如此熟悉不至于認錯并且對兩個人的事清楚明白，花溪都不敢信。
就覺得…林拓的異能花樣好多…
不僅能進入不同的“異世界”，射出劍氣，拉人入夢，現在都能奪舍了…就很棒。
“可以粗略這么理解。”林拓道。
衍化沙盤的時間加速他目前還不方便透露給花溪知曉，即便她和海瑟薇經過了寧理事件后心中可能也有了猜測。
可這又涉及到分身“虛擬態”等復雜問題，太過復雜索性推給“歷練”的要求。
反正花溪距離非人境還遠，自己咋說她咋信。
見林拓點頭花溪眨眨眼忽然大感興趣：
“所以，老師你現在的樣子，是妖獸化形成的？”
“恩。”
“那你還能變回去么？”花溪這就有點期待了。
如果林拓能變成大貓，自己擼起來肯定很舒服，那么大，都能騎了…嘶，罪過罪過。
林拓看了她一眼，干巴巴道：“不能！”
其實是可以的，他也不介意變成貓，問題在于那是只母的…這要給花溪知道，自己奪舍的是只母貓，師道尊嚴啥的可就完犢子了…
因此，他拒絕的相當果斷。
“哦。”花溪表情有些失望。
“好了，歷練的問題稍后再說，我剛化形完畢，身體有些虛弱，需要時間恢復，你…應該也餓了吧？”
林拓沒在花溪身上看到傷痕…這并不意外，她的異能就是以餓肚子為代價恢復傷勢。
但從她發白的臉色來看，擊殺妖獸襲擊應該也沒那么簡單。
這也是他故意留給她的。
眼下看來，花溪的表現還不錯。
“我還能撐。”花溪滿不在乎道，說完，肚皮便是發出一陣咕嚕，氣氛顯得異常尷尬。
林拓清咳一聲，望了眼漸漸沉下天邊的夕陽，以及視野中茂密的山林，道：
“快天黑了，你我現在的情況貿然轉移很危險，雖然留在這同樣可能引來妖獸，但好歹占個地利…
恩，將這頭妖獸有營養的部位切割下，去山洞里烤了，填下肚子，我們盡快恢復力量。”
說話的同時，林拓也喚出虛擬面板，將“時間加速”開啟。
一陣除了他之外，無人可感知的轟鳴聲中，算力開始推動這個世界運轉起來…本次歷練也算正式開始。
“好。”旁邊的花溪認準老師后沒再廢話，當即忙活了起來，林拓則返回了山貓妖的巢穴，清理了下有用的物品。
畢竟是準備化形的妖獸，靈智已經不低，說是“巢穴”，但毫無臟污，極為潔凈，更近似乎修道者的“洞府”。
只是洞府內著實有些簡陋。
除了一張不知名玉石質地的床鋪，角落里的柴，包袱里的幾套衣服，還有一個錢袋子，一柄長劍，便只剩下幾本書…
是的，寫滿了人類文字的書籍。
林拓翻看了幾眼，發現是一些介紹大陸局勢，宗派分布，人類朝野情況，以及妖都內部規矩的冊子。
“這也是為化形后做的準備？”林拓啞然，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只白底有黑色斑點的大貓趴伏在床上，用爪子翻書看的情形。
順便也飛快梳理了下山貓妖留下的記憶碎片…
同樣是以一種干巴巴的數據形式存在的殘缺不全的記憶，相比于山海要干癟了許多，記憶中除了修煉，就是和山里各個妖獸打架的過程…
結合著這些記憶碎片，以及書籍，林拓很快也對整個大陸局勢有了個基本的了解。
人類方面，如今最強大的朝廷叫做“周”，位于北方，往南，則是散亂的幾個小國。
周朝除了世俗的軍隊，最強大的便是自千年前傳承下的“欽天道院”。
朝代更迭，局勢動蕩，這座學院卻屹立不倒，足見其超然地位，據說便是大周朝天子，也是道院門生。
而道院的性質，也從當年的由皇室統馭的勢力，變成了一種有些類似于宗教的存在…信仰昊天，與皇室關系曖昧。
道院學生分散周朝各處，無論在修士的世界，還是世俗，都擁有極大的權勢。
南方的幾個小國則更干脆，完全以由天道宗為首，聯合南方一些宗門組成的宗派聯盟馬首是瞻。
幾個大宗派的宗主可以左右小國生死，將修行者凌駕世俗的本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至于妖族，倒是沒啥變化，與人類世界疏離，平常接觸較少，至于上層是否有更復雜的聯系，山貓妖這個層次的妖精就不知道了。
“山貓的信息太閉塞了，看來這還是個只會躲在山里修行的妖宅…”
林拓吐槽了句，而且對照運行日志，他發現山貓珍藏的這幾本書好像也有點與時代脫節了…最新一本都是幾十年前的版本。
“看來想弄清楚當前時代情況，還是要進城了解。”林拓暗道，又翻了翻，確認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
有個丹藥瓶子，還是空的。
“也是只窮貓。”林拓不由感慨。
這時候花溪已經拎著切割下來的肉塊進來了。
山洞里還有個很小的溫泉，花溪當即開始清洗肉塊，然后點了火，夾起一個簡單的燒烤架子，開始野外烹飪，動作嫻熟——在廢土上練過。
林拓樂得清閑，當即坐在床上嘗試吐納修煉。
換了身體，他對自身的感應也沒此前那般清晰，可仍舊能察覺到，吐納吸收天地元氣的速度并不算慢。
按照三號世界的修行體系，不同淬煉進度的修士體內能儲存的元氣數量是固定的。
而補充的速度與天賦和品級有關。
這就和林拓的淬體情況不同了…因此，他也很難估測自己此刻的“品級”，同樣的，也難以估測花溪。
嘗試感應了下，沒有施展出什么妖族天賦異能…不清楚原因。
時間一點點流逝，山洞外太陽落下，進入黑夜，洞反而因鐘乳石與火焰的緣故，顯得極為明亮、溫馨。
“老師，熟了。”等聽到呼喚，盤膝坐在床上的林拓再次睜開眼，就聞到了濃郁的食物香氣。
這時候，他虛弱的氣息已經穩定了不少，大抵恢復了約莫一半的力量。
瞥了眼花溪，就看到這貨剛吃了條肉片，滿嘴油花，正嘬著手指頭，看到林拓望來，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后獻寶樣遞了塊肉過來。
“呼。”林拓接過來，吹了吹滾燙的熱氣，嘗試咬了口慢慢咀嚼。
沒有任何調料，滋味說不上太美妙，但此刻卻意外地可口，香滑，有嚼勁，咽下去，味蕾先是炸開，旋即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
“可以啊，比家里的魔獸肉還好吃。”林拓意外道。
旁邊，餓的前胸貼后背的花溪已經大口吞咽了起來，抱著一只妖獸腿在啃，吃的滿嘴流油，聞言點頭含糊到：
“嗯嗯…比家里冰柜里得…新鮮…”
“嗚”
就在這時候，山洞外傳來了幽怨的，不知名的獸吼聲，然后接二連三地響起來。
山風吹來，火苗抖動，夜晚的妖山，比白晝兇險太多倍。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不只一頭妖獸在靠近。
花溪忍不住咽了口吐沫，看了眼床上與自己一般年紀，黑發披肩的林拓，擦了下嘴角，將匕首從烤肉上拔出來，眼神變得有些鋒利。
“嗤——”
旁邊的林拓突然也拔出長劍，然后走到花溪面前，那張顯得有些稚嫩的臉龐上顯出鄭重的神情：
“我們好像還沒一起戰斗過吧。”
花溪愣了下，小心翼翼提醒道：“上次當斬妖師那回有過。”
林拓沉默了下，提劍邁步往外走，頭也不回道：
“那次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