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變幻,眨眼間林拓面前的沙盤便切換為一片平鋪的大陸。
四周環海,居中則是一塊不規則的陸地。
隨著目光垂落,徐徐輪轉的晝與夜反復將整個世界鍍上不同的光影。
作為一片與南北大陸面積相當的空間,這里的時間顯得頗為遲緩,最明顯的體現便是饒是經過了許多次的加速,可大陸上依舊與千百年前沒有太大的變化。
無論是建筑風格,還是社會形態,大都如此,當然,王朝政權也會更迭,分裂,統一,交替,宗門也會崛起,衰落,爭斗,聯合…恩怨情仇什么的,都有,可類似什么社會制度上的變化,確實沒得。
仿佛無論林拓的目光幾時投向這片世界,都差不太多。
這自然可以歸結于社會發展的循序,或者宗門王朝結構的出現大大穩定了政權等因素,但不得不承認,起碼從外表上看,它總是不如其余幾個沙箱來的多變。
而林拓意外的對此并不反感。
當他的目光掃過大地山川,那一縷縷飄起的以太線條是如此清晰,數量上遠遠無法與地球相比,但質量,卻是幾個沙箱中最高的。
就如同他當初預想的那般,三號沙箱始終走在探索人類進化終點的路途上,而隨著高品級,乃至于非人境的修行者越來越多,沙箱的衍化速度也在平穩下跌。
“果然…人體的進化也是影響‘復雜度’的重要因素之一…”
通過光影變化,計算時間,與本子上的記錄進行對比,林拓證實了這個結論:
“按照這個趨勢,也許等有人點亮七脈,晉升到更高的層次,三號世界也會與前兩個一般,陷入停滯。”
林拓想著,坐在藤椅中,一手攥著筆記本,一手捏著圓珠筆,隨意勾畫著,整理思緒。
“地球潛力正在開掘中,平穩向好,以太正在穩步增長,不宜采集。”
“四號月海大陸已陷入停滯,煉金術達到了一定水平,以太環境穩定,總量卻較少,不宜采集。”
“三號南北大陸仍處于文明擴張期…且大量魔力設施運行也在消耗以太,不宜采集。”
“…”林拓沉默了下,突然發現自己的以太來源只剩下了眼前的三號。
不過因為復雜度的提升,眼下現實中的一天,內部也就過幾十年的樣子。
這段時間林拓也沒忘時不時采集,體內的以太也增長了些,可距離再開沙箱還差了不少…
除非他只開個很小的沙箱,那倒是勉強夠用,可那就沒意義了啊。
“我好窮…”
時隔數月,林拓再次發出窮人的感慨,卻找不到什么開源的途徑,只能耐心等待一段時日。
不過他也不準備干等。
既然沙箱發展進入了穩定期,那他自身的進化就要提上日程來。
更具體來說,就是想辦法點亮七脈。
“蹈紅塵…”
筆尖輕動,林拓在紙上寫下這三個字:
“根據《妖典》的說法,目前已知的,點亮經脈最有效的途徑就是紅塵歷練,游歷,我倒是不缺乏游歷的場所,可題在于時間…”
動輒耗費幾十年,上百年的時光來游歷,這是林拓目前難以接受的,而根據此前的經驗,“復生”能力結合衍化沙盤的加速效果,可以很大程度上加快這個過程。
雖然“復生”受限于“沉淪”的負面效果,沒法持續太久,可一次幫他節省大半年,多來幾次,也很可觀了啊。
“而且,我還可以利用這個能力來進一步熟悉,打磨對力量的掌握…”
“我晉升的太快了,空有大量的以太,可在利用方面卻差了很多,絞殺單眼巨人的劍氣風暴看起來絢爛,可實則有大量的劍氣都浪費了,這說明我對力量的掌握仍舊欠缺…
上次寄生山海夯實了我對煉金術以及魔法體系的了解,這次完全可以換一個修行者的身體,借助蹈紅塵,鍛煉下對力量的掌控。”
“對了,還可以順便教授花溪。”
這次,他準備帶上花溪一起。
一來,根據《妖典》,獨自一人不如多人,二來,這樣也可以更方便地防止“沉淪”,此外,自打花溪掌握了化兵拳后,林拓也的確很少調教她了。
按照林拓的計劃,為了方便各個世界協同,他也的確需要在不同世界安排助手。
地球大本營有李泰與蔣怡山。
月海大陸有青空與塞塞。
南北大陸如今有海瑟薇駐守。
只剩下三號世界由于時間加速的緣故,始終沒有安排人,不過也是遲早的。
如果可以,培養下花溪,以后讓她駐守三號就比較穩妥了。
“不過也不能直接進入,還得做些安排。”林拓忽然意識到背后存在的風險。
三號世界宗門林立,修行者眾多。
自己要打磨力量,就不可能選擇安穩地當個普通人,相反的,需要主動尋找危險,尋找戰斗,而寄生狀態的自己不會太強大…
起碼,他不覺得自己可以找到合適的“非人境”載體…
根據此前他對“復生”異能的體會,開啟異能時,一旦在沙箱內再次死亡,就算可以回返本體,大概率也會受到一定的創傷…
這還是自己,倘若是花溪遇到生命危險,又來不及救援,那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思來想去,林拓覺得自己得安排個后手。
“怎么辦呢?”思索片刻,林拓忽然想起了上回呂棠那些考生去荒原歷練的事,記得當時,朝廷也是安排了強者暗中保護…
此外,聽說一些大家族子弟出去歷練,也會請高手隨行,以防意外,還有個專門的詞,叫做“護道”…
當時他只是當風土人情聽了一耳朵,此刻卻是有了靈感。
“如果能找一群人為我護道就好了…”
念頭升起,林拓心中頓時有了計劃…略作思考,確認理論上可行,林拓當即操控虛擬面板,關閉了三號沙箱的加速,繼而閉上雙眼,進入了“幻象空間”。
眨眼間,林拓出現在虛空中,他心念一動,周遭景物變幻,腳下赫然出現了一片荒原,身后則是一株仿若要撐開天地的巨木,頭頂是天空貼圖…
赫然是仿照當初荒原傳下天書之處的景象。
林拓向前走了幾步,揮手幻化出湖泊與茅屋,身上浮現出繡著暗金花紋的斗篷,施施然在茅屋前坐下。
繼而抬手一點,在他面前便出現了兩只蒲團,左側蒲團上是跪坐著的,同樣裝束的花溪,右側則是幻化出的一個用兜帽遮住臉孔的身影。
想了想,他又布下迷霧,這才驀然抬手,在空間中勾勒出當年藏在三卷天書中的那枚“傳訊道紋”,予以激活。
同一時刻,三號世界。
位于大陸北方的那座古老都城內,此時正值初春,城中垂柳微綠,花蕊初開。
某片安靜整潔的城區,佇立著一座座栽滿綠植的古色建筑,紅墻黑瓦,拱角飛檐,極富氣派。
建筑殿堂內,有人比斗,有人打坐,一縷縷明亮的以太絲線蔓延接入天空。
透出莫名的威嚴。
相比之下,建筑的正門卻是意外的寒酸,只有小小的一座,卻無人敢有半點看輕之意。
只因為這里是傳承上千年的“欽天道院”,是與天道宗,妖都一般,歷經千年風雨而不倒的傳奇之地。
然而就在這一天,這座古老建筑的那座翻新多次的正廳中卻透出一縷縷奇異的元氣波動,引得道院內無數師生驚異地望過去。
“嗖——”
忽然,一道劍光劃破天空,直奔正廳前去,引得院中學生一片驚呼:
“那氣息…是院長?”
“發生了什么?竟驚動院長御空?!”
大陸南方,群山之內,傳承千年仍屹立不倒的天道宗一片祥和。
“…當以心意牽引元氣,行至周天,方可…”正殿門前廣場,一名宗門教習正面朝一群內門弟子講述修行課程。
底下,弟子們或認真傾聽,或昏昏欲睡,不一而足。
“咚!”突然間,一陣清脆的鐘鳴驚起漫山飛鳥,一群弟子與那名教習也是愣在當場。
繼而,眾人便都察覺到了正殿中傳來的元氣波動。
“正殿的畫卷在異動!”
一名眼尖的弟子喊道。
其余人也看到了元氣震動的源頭,那赫然是正殿那副垂掛了無數年歲月的,寫著“天道”兩個大字的畫卷。
據說,那畫卷自宗門初立,便已存在。
可今日為何異動,竟引得宗門鐘鳴?
“是宗主!”
突然,有人驚訝地看到一道人影輕飄飄落于正殿門口。
當代宗主步履匆匆,走入殿堂,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驟變,繼而驅散眾人,閉門拜下,強壓心悸,進入打坐狀態,并于心中勾勒傳訊道紋。
西方,十萬妖山拱衛之中,便是妖都。
此時正值晴日。
妖都之中,那座林拓“不久前”曾造訪的“妖帝樓”竟突兀地震動起來,光明大放!
引得無數妖族側目!
城中某角落,第四代妖族帝君張開翅膀,卷動狂風,眨眼間沖入妖帝樓,破開屋檐,望向穹頂大殿中那光芒大作的,由第一代妖族帝君留下的道紋,表情變幻不定,輕聲呢喃:
“昊天…”
繼而收攏雙翼,跪伏于地,在意識中勾勒對應圖紋。
片刻之后,這片大陸上升起三道璀璨、粗壯的以太線條,直沖霄漢,接入林拓營造的幻象空間。
三位當前時代的強者,懷著驚懼又激動的心情,任憑“昊天”的意志降臨。
繼而,三人的眼前出現了同樣一副畫面:
一片孤懸于虛空中的荒原上,一株參天巨木仿若撐開天地,而在樹下的一間茅屋前,則是三道人影。
其中兩道較小的,背對三人,呈現跪坐姿態,而在兩人對面,則是一個透著玄奧與神秘的,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人影。
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那人的臉孔。
三人同時一怔,先是覺得眼熟,下一秒,便同時回憶起,各自勢力典籍中珍藏得人物繪卷,繼而辨認出了林拓的身份:
“昊天…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