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我還有最后的后手
軻比能和司馬懿的謀劃算是一場非常悲慘的意外，
司馬懿在安排別人，他卻不知道自己也被別人安排。
他給軻比能報信說曹泰要動手的時候稍稍晚了一步，
軻比能收到訊息時，剛剛調動自己手下的親衛，就引來了曹泰的注意，雙方混戰一處，軻比能雖然成功誅殺曹泰，卻被奮起反抗的曹泰一下刺中小腹。
當時軻比能并不認為自己已經要死了，
他還派人送信表達了對司馬懿的感謝，并且表示愿意為司馬懿出力消滅派來曹泰的大魏并且幫助司馬懿一起按計劃逃亡北國，建立新的鮮卑王朝。
但很快，軻比能發現自己的傷情有點不對勁。
在沒有抗生素的年代，尋常的小傷也可以慢慢擴張最后變成不治之癥，
軻比能一直覺得自己的運氣還行，可隨著傷口感染，他開始慢慢發燒，他也逐漸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了。
發現自己可能快要不行了，軻比能一邊縱兵劫掠盡可能補充軍糧，一邊率兵緩緩向西。
路上，軻比能感覺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
他有心渡河直接逃跑，可實力強大的遼東公孫氏在黃河北岸虎視眈眈，正要準備渡河。
如果讓他們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問題，等待鮮卑的就是滅頂之災。
不，就算公孫恭不知道，軻比能的手下若是探聽到此事，想來也不會放過導致大軍傷亡慘重的軻比能。
無奈之下，軻比能只能用最后的手段。
他把大軍停在洛陽附近，聲稱要伺機支援司馬懿，實際他已經叫人抓緊尋找田豫，將一切指望寄托在田豫的身上。
好歹相識一場，盡管雙方一直在爭斗，可大難臨頭，軻比能還是將最后的指望托付給了田豫。
草原上這些人不講信譽，殺人妻女太正常了，田豫雖然一直和軻比能的關系不好，但基本的信譽還是很不錯。
司馬懿把軻比能當做自己的后手，以為在最關鍵的時候軻比能會發動最后一擊，徹底將城中的曹魏宗族一口氣端了。
可沒想到軻比能外強中干，居然在最后關頭將后事托給了田豫——事實證明軻比能的選擇非常正確，如果托給了司馬懿，呃…
臧霸奉夏侯尚之命回援，正好遇上了鮮卑大軍，
臧霸大驚失色，立刻率領魏軍迎上去，見統帥鮮卑軍的居然是田豫，他一時有點懷疑人生，不知道田豫怎么突然混成了鮮卑的大人。
田豫大概描述了一下現在的情況，聽得臧霸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怎么，你要率軍北上？
去荒蠻之地？”
“不錯，”田豫嘆道，“宣高你要千萬小心，公孫恭野心不小，現在正在河北虎視眈眈，城中諸事，要抓緊平定才是。”
臧霸心中五味雜陳，他猶豫了一陣，咬牙道：
“你能直接奔赴那北國？”
“不，先去草原召集鮮卑，收攏些人馬和軍資，再伺機北上。”
“那你稍等我一程，我收拾完此間諸事，自去草原上尋你。”
“你手下這些人愿意隨你同去北國？”
“這些將士估計是不行，但有些人不得不走，也由不得他們了。”
城中司馬懿的大軍遲遲等不來外援，又遭到曹魏宗族的拼死反抗，已經漸漸開始呈現出焦躁之態。
本來他還因為曹叡被殺而頗為歡喜，可現在司馬懿急的滿頭大汗，已經開始暗罵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殺了曹叡，居然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曹魏宗族拼死大戰，匈奴兵也在劉豹的指揮下恢復了一點點的勇氣，戰斗陷入拉鋸。
城頭不斷報訊說打著劉禪旗號的大軍正在逐漸靠近，盡管天氣還比較陰寒，可司馬懿額上的汗珠還是滾滾而出。
這樣下去，兩敗俱傷是不可避免的。
司馬懿仍舊占據絕對的優勢，
他有信心把所有的曹魏宗族盡數殲滅，
但然后呢…
“劉禪已經來了，再不走，你們都得死！”司馬懿聲嘶力竭地道，
“爾等不走嗎？
爾等不走嗎？”
“住口！”
常雕已經被射的兩肋如猬，模樣甚是搞笑，可鮮血從他的傷口滾滾流出，讓人不敢直視，而常雕本來就不算英俊的臉上現在也多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痕。
血肉外翻，幾乎露出里面的白骨，常雕一張嘴便疼的他痛不欲生，可心中的怒火還是逼的他忍不住破口大罵：
“狗賊，我今天非得殺了你，非得殺了你，非得殺了你！”
常雕剛才一時血涌，現在冷靜下來，其實也頗為緊張。
可現在周圍都是人，擁擠在一起根本出不去，
而曹魏宗族也明顯已經上頭，連曹植這樣的文士都揮刀砍殺，此刻是生死之戰，誰稍稍后退就有可能死。
而且…
他雖然身負重傷，可確實聽到了有人在大喊，說蜀太子劉禪的旗號出現在了城外。
太子來了？
哈哈哈哈，司馬懿，看我今天殺不殺你！
常雕眼中兇光大作，硬是擠進一群人中，迅速跟司馬懿拉近了距離。
鄧艾見常雕傷痕累累，宛如惡鬼一般，竟忘了叫人攻殺此人，一直藏在他身邊的郁筑泥等不到鄧艾的指揮，用鮮卑語咆哮道：
“殺了他，所有人都朝他放箭！”
鐵甲并不是無敵的。
魏軍黑光鎧的防御力極好，但說能擋住所有的箭雨那就是開玩笑了。
那些鮮卑士兵也看出常雕是這支頑抗魏軍的核心，索性紛紛拿起弓箭，準備萬箭齊發把此人射成篩子。
生死關頭，之前一直在苦苦尋覓的曹休終于發現了郁筑泥的位置，
他毫不猶豫開弓放箭，箭矢劃破空氣，瞬間貫穿了郁筑泥的咽喉！
“啊！”
鮮卑軍中說漢話說的最好的郁筑泥被曹休一箭射死，本來已經準備射殺常雕的鮮卑兵頓時亂成一團。
這些沒素質的鮮卑兵連最后一擊都不愿意發動，直接亂作一團，幾個發呆的被常雕和曹彰砍死，剩下的見勢不妙都一哄而散。
司馬懿這輩子沒有帶過這么沒有素質的兵，這會兒他的頭已經有三個大，鄧艾也察覺到情況不妙，驚恐地道：
“將軍，該怎么辦？”
司馬懿咬牙道：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司馬懿工于心計，為了這次作戰，他做了充足的準備，
鄧艾聽說他還有后手，總算松了口氣，嘆道：
“將軍，還有什么辦法，速速說來啊。”
司馬懿哼道：
“我還有一支埋伏——
士載，汝先稍待，既然他們想死，我就送他們一程！”
鄧艾咬牙道：
“末將領命。”
郁筑泥倒下，鮮卑群龍無首，劉豹會外語的優勢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他瘋狂招呼鮮卑人來降，而鮮卑人見司馬懿居然策馬遠去，這下立刻也崩了，橫豎群龍無首，城外那個恐怖的蜀太子劉禪就要來了，鮮卑人留在此處，肯定要被抓去當奴隸。
“降！降！降！”
眾多鮮卑人紛紛跪下投降，也只有鄧艾還率領司馬懿最后的親信負隅頑抗。
鄧艾相信，司馬懿一定還有后手。
這招展露出來，一定能扭轉乾坤。
恩公大才，一定！一定能趕上來！
司馬懿確實還有后手。
他熟練地操控戰馬疾馳，甩開身后的一眾追兵，很快停在一處別院門口。
他下馬后，又在戰馬身上抽了一記，戰馬吃痛，飛快向前奔走，而司馬懿則抓緊在門上扣了幾聲，閃身進入房中。
發動首陽陵之變的時候司馬懿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兵變控制洛陽，常雕還沒有進入洛陽的時候，他就已經秘密將自己的家人一起送出城先找地方隱藏，等待自己兵變成功之后會和再逃往河北。
現在帶著大軍出城奔赴河北不現實，他現在也只能想辦法單獨出去跟家里人會和，然后…
“父親，我們以后，該去哪啊…”
河北現在不是曹魏的留守就是公孫恭的大軍，在確定兵變成功之前司馬懿自然不會把自己家人弄到太遠的地方。
洛陽城太大，還有護城河，司馬懿的地道肯定沒法直接挖到城外，
但能逃到城門附近，已經是巨大的成功。
只是讓司馬懿非常無語的是，除了已經十六歲且非常冷靜穩重的大兒子司馬師，今年只有十三歲的二兒子司馬昭居然也在地道中等候。
“你怎么在這？！”司馬懿無奈地道。
天真可愛的司馬昭嘟著嘴道：
“我惦念著父親和大哥，怎么能自己走脫？
劉阿斗12歲就能上陣，我都13啦！”
司馬懿非常無語，但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擺擺手，父子三人抓緊換上粗衣短褐，頭戴斗笠，準備混到城門邊，然后伺機出城。
“父親，大哥，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啊！”司馬昭糯糯地道。
司馬懿嘆了口氣，看著兩個還年少的兒子，心里多有幾分不快。
司馬師這會兒還不是后世的冷血狂人，他冷靜溫和，性情奢華，喜歡跟一群文士在一起，毫無殺伐之性。
而司馬昭仁慈懦弱，頗有仁義之風，又藏不住心事。
這種性格在亂世中萬萬要不得，
司馬懿之前也只是略略說過自己要做大事，并沒有把詳細的計劃說出去。
他從地道中爬出去，彈了彈身上的灰塵，讓兩個兒子加緊跟上。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城門附近挪去，見那邊果然是一片亂象，眾人都在拼命爭道出城，司馬懿這才松了口氣。
“父親，我們到底要怎么辦啊…”司馬昭焦急地問道，“會不會有人來殺我們啊…”
“住口！”司馬師不快地道，“莫要出聲。”
司馬懿溫和地笑道：
“現在也沒什么好瞞著你們了，
之前為父已經做好準備，咱們要去投大漢了。”
“啥？”司馬師和司馬昭都頓時驚得呆立當場。
“沒想到？
呵呵，其實乃翁一直是大漢純臣，咱們投了太子，仍能殺光這些賊人！”
不只是我，我司馬懿家世世代代都是大漢純臣，
祖輩、父輩都為了大漢的事業嘔心瀝血，我司馬懿當年更是拒絕曹操的征召，不是曹操強迫，我都不會出山為大魏效勞。
而我后來在洛陽，更是一心向著大漢——這點大漢純臣徐庶可以作證，不服可以問他。
在大漢即將入城的時刻，我司馬懿發動兵變，殺死偽帝，幫助大漢輕易收復故都。
雖然功虧一簣，沒能殺盡曹魏宗族，但有什么妨礙？
相信太子一定會理解我的苦心。
呵呵，常雕曹休等人不過是一群喪家之犬。
我之前與徐庶交好，早早就為今日之事做了布置，
去不得北國，難道還投不得大漢？
日后不失為富家翁。
司馬師和司馬昭這會兒都是瞳孔地震，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
原來…原來父親，居然是大漢純臣？
怪不得他之前居然會跟徐庶交好，
怪不得他要突然發兵跟城內的魏軍為難。
原來我們是大漢忠臣啊。
司馬懿呵呵一笑，自信地道：
“自然是，汝等見了太子，也要小心行禮，日后好生讀書習武，這些曹賊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汝等也要把他們通通殺光！”
兩個少年都是一凜，齊聲道：
“是。”
只是司馬師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父子三人能聽見。
可司馬昭聽說自己一家原來是大漢純臣，即將到來的蜀軍，啊不，漢軍不僅不是威脅，反而是大大的助益，他心中狂喜，就差狂呼一聲匡扶漢室。
他的一聲“是”喊得鏗鏘有力，聽得眾人紛紛把目光投來。
司馬懿趕緊一把捂住他的嘴，驚恐地朝四方望去，見眾人都在抓緊逃竄，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才松了口氣。
“汝這小兒，想要全家死絕嗎？”
司馬昭趕緊低下頭，憨笑道：
“父親，父親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司馬懿這才松了口氣，心道還好沒有跟這兩個孺子說實話，不然劉禪鬼精鬼精的，隨便一問，這個孺子一定暴露。
“記住，咱們一家都是赤膽忠心的漢臣，
跟徐元直一般的忠臣，記住就是了。”
他嘆了口氣，剛想混入人群，突然感覺后背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一支羽箭不知從哪里飛來，居然正中司馬懿后心，司馬懿防備不得，撲通一聲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