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涼城。
南隴道一處大城。
此城早些年名聲不顯,最近這些年卻是聲名大振。
因為城中有許氏一家。
以牧馬起家的許氏,機緣巧合,如今已是朝中四大家族之一,老宅所在地自然得以揚名。
而今。
桂涼城已被排教教眾裹挾上萬流民團團包圍,喊殺聲持續了數個日夜。
“大人!”
渾身是血的守城將匆匆奔來,口中吼道:“南門快堅持不下去了。”
“援軍什么時候到?”
“快了,快了。”
許大人身軀顫抖,雙手緊握,一直在朝著遠方眺望:“道府昨天就來了信,有援兵趕來。”
“以我們許家在朝中的能力,桂涼城,兵部是不可能見死不救不來援軍的!”
“可…,到底什么時候來?”
守城將面露焦躁。
這些道理他都懂,但南隴道目前有排教、魔門、南海大寇四下活躍,一片混亂。
各地自身難保,駐軍疲于奔命,這邊每多一個時辰,就會危險一分。
若是城破,身為守城將,他是必死無疑。
“來了!”
突然,高處瞭望臺上有人高聲大喝:“援軍來了!”
“真的來了?”
“來了!”
守城將聞言精神一震,急忙高高躍起,朝著遠處的地平線望去。
但見在天地交界之處,一道灰線正自狂奔而來。
“轟隆隆…”
不多時,地面震蕩聲已是遙遙傳來。
身在高處,也已能透過那高高揚起的煙塵,看清來援的兵丁。
是一隊不足千人的騎兵!
“人有些少。”
守城將微微皺眉,不過也是松了口氣。
有這數百援軍,城池就能再堅持一段時間,更何況騎兵戰斗力驚人,若是能一舉沖垮排教軍帳,也未必不能擊潰這群亂軍。
“咚!”
“咚!”
“咚!”
鼓聲震天,聲音也陡然變的激烈起來。
守城兵丁此時也已得知援軍將至,紛紛奮勇殺敵,穩守陣線。
而下方的排教教眾,也分出數百人的隊伍,朝著奔來的騎兵沖去。
排教教眾不畏生死,雖人少甲缺,但面對朝廷大軍,卻敢于先行沖鋒。
“五神降世,天下大吉!”
一眾排教教眾大聲呼喝,面泛狂熱,手持各種兵刃猛撲而來。
“轟…”
只是一個接觸,就顯露出騎兵兇猛的威力。
沖鋒下,萬斤之力呼嘯而來,人力不可擋,排教教眾瞬間離地飛起。
身在半空,就有槍矛突刺而來,把那些還有氣息的徹底貫穿。
“殺!”
有人大吼。
隨即刀光乍現,如同水波般朝前涌去,一層層不停收割著人命。
“高手!”
守城將雙眼一縮。
這支騎兵人數雖然不多,但其中高手卻不少,一出手就鼎定戰局。
不多時,就已沖至城下。
“開城門!”
來援兵丁朝城墻上拋來文書,高聲大吼。
“嘎吱…”
伴隨著樞紐轉動聲,城門緩緩打開,來援的八百兵丁也涌入桂涼城。
“諸位將軍,辛苦了,辛苦了!”
許大人、守城將,并一干城中官員,朝著來援的兵丁迎了過去,個個一臉激動。
援兵正中,是一位身著鎧甲,相貌俊秀,卻滿臉冰冷的年輕人。
從眾人所處的位置可知,此人地位最高。
許大人眼神一轉,當即拱手問道:“這位小將軍是?”
“是鎮武侯。”
袁鐘翻身下馬,朝著許大人暗使眼色:“侯爺當面,還不速速跪下!”
“鎮武侯?”
“唰!”
此言一落,在場眾人,包括守城將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白。
這個名字,在他們的印象里就是代表著殺戮,代表著性命不保。
“侯…侯爺。”
許大人更是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想不到侯爺親至,微臣…微臣失禮了。”
“你是誰?”
郭凡伸手拍打著身上的塵土,看也不看對方,慢條斯理的詢問。
許大人雙手抱拳,面帶諂笑:“微臣…不,小人許攸。”
“許攸?”
“正是小人。”
“唰!”
寒芒一閃,許大人的表情就僵在原地,隨即頭顱緩緩從脖頸上滑落。
場中一靜。
靜的讓人發指。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看著許大人尸首分離,緩緩落地,脖子處鮮血咕嚕嚕往外冒。
“你干什么?”
直到袁鐘憤怒的咆哮聲響起,其他人才回過神來,無不面露驚恐、悲憤。
就算你是鎮武侯,就算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也不能如此濫殺吧?
袁鐘更是眼泛怒火,額頭青筋暴起。
“李長生!”
他甚至直呼其名:“你濫殺守城官員,我要上報朝廷,免了你的爵位!”
“你…你太讓人失望了!”
來之前,為了防止郭凡像上次那般大開殺戒,朝廷專門安排了袁鐘在旁跟隨。
也作為監督!
但誰曾想,剛剛來到南隴道,郭凡就當著他的面,二話不說一刀殺了本城的主事官。
“許攸,曾經地方上的牧馬官,現今桂涼城主事官,負責許家牧場。”
郭凡面色不變,淡然道:“其人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販賣軍馬于叛軍,其罪當誅!”
“南隴道的動亂,有他一份功勞。”
“袁大人若是不信,我可以拿出證據,或者,你可以去他的府邸自己驗證。”
袁鐘面容扭曲。
這一路行來,他也算了解了郭凡的性子,知道他既然這么說,定然不會有假。
“就算是這樣!”
他咬牙低吼:“此事也應交給道府衙門處理,或者等到掃平叛軍之后。”
“再殺不遲!”
現在大亂未平,先把自己人殺了,相當于斷了后路,這算是怎么一回事?
“再殺不遲?”
郭凡側首看來,眼眸冰冷:“袁大人以為,到時候朝廷會治他的罪?”
“這等人,天下太平的時候都敢勾結亂匪,更何況大亂之際?”
“我等在前方廝殺,他在后面萬一搞出什么怎么辦?就算是為了穩定軍心,也絕不能允許他們存在!”
“他們?”
袁鐘心頭一跳。
“你想干什么?”
他馬上就知道了答案。
“許氏一家,深受皇恩,卻不知恩圖報,竟把朝廷軍馬私下售賣,以賺取金銀,供自家享受。”
“魔門、排教、漕幫…,一干亂匪手中的騎兵,多出自許氏牧馬場!”
郭凡聲音洪亮,如滾滾悶雷,在場中來回震蕩,其中更有著濃郁殺意。
“這等人!”
“不殺,不足以平民恨;不殺,不足以正律法;不殺,不足以振國威!”
“來人!”
“把許祥、許覽、許子山、許定山、許銳、許融…,給我拿下!”
“是!”
在他身后,眾兵轟然聽令,當即沖入衙門、殺入此地許氏老宅。
沒過多久,就在心驚膽戰的眾人面前,接連斬殺許家三十七人!
人頭滾滾,尸體遍地。
人心,透涼!
“你個瘋子!”
袁鐘牙關緊咬,卻是無論如何也勸止不住,只能朝郭凡低吼。
“你殺了許家那么多人,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就算是貴為侯爺又如何?”
“你父親身為王爺,不也落得個凄慘下場?”
“這就不勞袁大人操心了。”
郭凡冷哼一聲,大手一揮:“分百人出來,查抄許家,看看他們都跟誰勾結在一起。”
“其他人,上城墻,”
“同時派兵通知附近的秦將軍,我們結了桂涼城的圍,就會盡快與他匯合。”
“是!”
眾人應是。
“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傳令兵急匆匆奔來,面帶焦急吼道:“南門破了!”
“嗯?”
郭凡猛然轉首,雙眼直視守城將。
“你跟我去南門!”
“這…”
守城將身軀一顫,冷汗瞬間浮現,不過立馬急急點頭:“是,末將聽令。”
“嘩啦啦…”
甲葉碰撞聲響起,郭凡邁開步伐,大步流星朝著南門的方向而去。
袁鐘沒有跟上。
他面色陰沉,雙眼死死盯著地上的尸首,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
一個年輕人從后面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開口:“您還是不要激怒侯爺了。”
“我怕…”
“你怕他殺了我?”
袁鐘霍然轉首,雙目灼灼。
“不,你錯了,只要我沒有犯錯,就算指著他罵,他也不會殺我!”
“但他來了南隴道,不先平叛,反而先把朝中四大家族之一的許氏滅門,下手之狠辣讓人發指。”
“又是為何?”
“這…”
年輕人也是一臉不解:“按理來說,侯爺能出鎮武司,許家還是出了力的。”
“他在外率兵平叛,朝廷為他背書,彼此配合,這時候殺許氏家族的人豈不是自尋死路?”
“不錯!”
袁鐘鋼牙緊咬,重重點頭:“你說的沒錯,鎮武侯,就是在自尋死路。”
“他這是要,與天下人為敵!”
“啊?”
年輕人大口張開:“為何?”
“因為他是個瘋子!”
袁鐘冷笑:“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還能為了什么?”
南門。
“五神降世,天下大吉。”
一個赤著上身的大漢一聲咆哮,懷抱一根巨柱,狠狠沖了上來。
“轟…”
大漢力氣竟然,一個猛撞,竟是撞塌了一堵院墻,撞飛了幾個兵丁。
再來回橫掃,前方已經空空蕩蕩。
“哈!”
大漢狂喜,懷抱巨柱,再次朝前猛沖。
“彭!”
前方一震,好似撞到了一堵堅實的城墻,大漢的步伐猛然一滯。
抬起頭,卻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攔住去路,單手按在巨柱之上。
“有一膀子力氣。”
郭凡咧嘴一笑,笑容竟是顯得有些猙獰。
“不過…”
“去死吧!”
大手發力,猛然一旋,那大漢的身體瞬間扭曲,骨頭更是噼里啪啦斷成不知多少節。
“彭!”
郭凡單手輕推巨柱,恐怖的力道勃然爆發,筆直撞如匪軍之中。
長達兩丈、徑長兩尺有余的巨柱,在他掌中就如輕飄飄的木棍。
隨意一揮,就把數人砸扁在地。
無需拔刀,一路橫沖直撞,只是他一個人,就已把沖城里的排教教主趕了出去。
“東神降世,護我真身!”
一人口喝咒語,快步上前,一拳轟出,竟是當空激起滾滾氣浪。
“彭!”
巨柱在其一拳之下,轟然碎裂。
“中神降世,佑我心神!”
來人口中念叨不止,眼神迷離,渾身上下筋肉都在快速抖動。
“殺!”
一聲低喝,他的速度也隨之一增,鐵拳擊出,引起生生爆響。
“有意思。”
郭凡雙眼一亮。
明明修為不算太高,但此人爆發的威勢,卻已堪比奇經大成之人。
只不過,這種情況他的肉身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猴拳!”
猴拳靈動,能柔能剛,勁氣更是混元如一,講究無圓不成拳。
但在此人手里,只剩下快、狠、猛,再無其中的靈動、混元之意。
拳影重重,只是剛猛。
“砰砰!”
郭凡身形閃動,雙手或分或合,以翻天覆地三十六路散手招架。
只不過幾個呼吸,對手眼中就現散亂,筋肉顫抖,氣力難繼。
“請神術,以意念刺激肉身,倒是有些玄妙,不失為一種絕學。”
“只可惜,完整法門只有排教教主和幾位核心人物才能掌握。”
“其他人,只是學了點皮毛,類似于魔門的解體,毫無益處!”
他眼神一沉,掌勁一起,瞬間崩出三掌,接連轟中對方心口。
隨即天命刀錚然出鞘,刀光狂舞,朝著前方的陣營沖殺上去。
“殺!”
身處沙場,他的血液都好似沸騰起來。
打開的三十個竅穴,也已遠超平常的速度,吞吐著天地元氣。
在他身后。
守城將,丁氏兄弟、馮正等人齊聲狂吼,各展武學殺向排教教眾。
排教有邪法,但修煉修法的人心智都不正常,也難以組成陣勢。
這在小股廝殺中,自是能占據上風,面對精銳部隊的沖殺卻不是對手。
某處城池。
東城早已被軍隊占據,有軍營森嚴,禁絕外人闖入。
這一日。
一輛帶有熏香的馬車在附近停下。
車簾掀開,露出蝕日劍南宮不韋俊朗不羈的面容。
“公子。”
車簾內,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您要刺殺的人就在里面,他姓秦,是南隴道諸多軍隊的統帥。”
“他一死,此地群龍無首,門主大計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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