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手段
鎮武司 雖然此地已經有了主人，但因為郭凡自身的緣故，依舊荒廢。
內里人影寥寥。
“噠…”
沉穩有力的聲音自庭院內響起，緩步朝著密室靠近。
來人步履緩慢，三步一頓，好似在極其悠閑的欣賞著周圍風景。
“唰！”
密室內。
李元香陡然睜開雙眼，枯黃散亂的長發，也無風自動四下飛揚。
混黃的眸子，綻放出駭人之光。
“咯吱…”
緊閉的大門，被人緩緩推開。
“咔噠…”
樞紐轉動聲響起。
密室四面墻壁上，陡然出現一個個空洞，并爆射出根根勁弩。
勁弩不過半尺來長，勁力卻可輕松貫穿堅硬的巖石，其上藍汪汪的光暈，很明顯是淬了毒。
“皆！”
奇異的聲音自門前響起，隨即，一股無形力道當即遍鋪全場。
那一根根激射而去的弩箭，好似憑空失去了力道，一個個接連墜地。
一時間，如雨落下。
“張道真！”
“原來是元香仙子。”
一人邁步而來，在昏暗的光源下，隱約可見相貌。
這是位年過半百的道人，鬢有白發，雙眼通透，雖衣著簡樸，難掩道骨仙風。
正是當今武林第一人，天師觀觀主張道真！
“張道真！”
李元香銀牙緊咬，雙眼死死盯著來人。
“多年未見，仙子一向安好？”
張道真遙遙打了個稽首，輕推道簪，邁步行入密室。
“貧道應該想得到，以衛離那娃娃的秉性，是不可能對仙子下殺手的。”
“哼！”
李元香冷哼，聲音中滿是怨恨：“我到寧愿她殺了我，免得受了這么多年的罪！”
“仙子太過執著了。”
張道真輕輕搖頭：“罪，半是人為，半是自找。”
“若是仙子能夠放下心頭執念，雖身不能移，依舊能發現人生諸多妙處。”
“心胸寬廣，觀物自喜。”
“放屁！”
李元香咒罵：“我現在只想看著當初害了我的人去死、遭受折磨，我才會喜。”
“老家伙，你為什么不去死！”
她目視對方，怒道：“你死了，興許我還能笑聲幾聲，喜上一喜。”
“哎！”
張道真無奈一嘆：“仙子對往昔之事執念過深，已是入了魔障。”
“想當初，仙子何等風采…”
“再看看現在。”
他目視李元香，眼神略有復雜：“人心善，面相善，仙子面目猙獰，伸手惡念荼毒，雖然還活著，卻不亞于身處苦刑地獄。”
“老家伙，你在咒我？”
李元香緊咬牙關，音帶怨恨：“你放心，我就算是死，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何必如此。”
張道真連連搖頭。
想當年，李元香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仙子，風流多姿、貌美如花。
引多少江湖俊杰傾心。
而今…
面相惡毒，與當年判若兩人！
“仙子。”
嘆息過后，張道真再次開口：“當年之事，是你我心中的遺憾，想來也不愿重演。”
“哼！”
李元香哼了哼，意蘊不明。
“觀鎮武侯行事，蠻橫霸道、殺戮無情，比當年的靖王狠辣十倍。”
張道真面色肅然，一字一句道：“以他的做派，定然難有善終！”
“所以…”
李元香微微抬首，道：“你想說什么？”
“我希望侯爺能適可而止。”
張道真眼泛凄苦，好似在憐憫眾生：“他殺的人太多了，不應再繼續下去。”
“若仙子同意，貧道愿拼盡全力，保住侯爺的性命！”
“哈哈…”
李元香慘然一笑，長發狂舞：“張道真，你不覺的這句話很熟悉嗎？”
“當年你對靖王，就是如此說的！”
“但結果哪？”
“靖王…”
張道真語聲一頓，嘆道：“靖王當年之舉，乃舍生取義，貧道佩服。”
“不過侯爺與靖王不同，他怕是不會做此等選擇。”
“那你如何保住他的性命？”
李元香面帶譏笑，道：“莫非…，廢了他的武功，讓他再不能害人？”
張道真沉默。
“哈哈…”
李元香狂笑：“好一副假仁假義的模樣，你這臭道士才是真正的殘忍無情！”
“仙子。”
張道真嘆道：“你我都清楚，侯爺這般繼續下去，最終會是什么樣子。”
“他要與天下為敵，卻會害了這天下百姓。”
“不！”
李元香突然開口：“你錯了，鎮武侯只殺該殺的人，天下百姓無不稱贊！”
這是事實。
郭凡殺貪官污吏、豪強幫會，在某些人眼中，自是對他恨之入骨。
但在百姓看來，卻是拍手稱贊。
“那又如何。”
張道真不以為意：“真正掌控天下局勢的，恰恰是侯爺要殺的人。”
“繼續下去，天下大亂，百姓自也難逃一劫。”
他看著李元香，眼神凝重：“當年靖王，就是知道會有這個結果，才甘愿自戮午門，免去蒼生之劫。”
“你，難道想靖王白死嗎？”
李元香陷入沉默。
良久。
她才緩緩抬頭，面色詭異的看向張道真。
“你說的沒錯。”
“仙子答應了！”
張道真面上一喜。
“不。”
李元香搖頭：“我不答應。”
“嗯？”
張道真面露不解：“為何？”
“仙子，你不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這樣做，你其實是在害了他！”
“嘿嘿…”
李元香突然垂首低笑，笑聲陰冷詭異，讓人聞之下意識心中一寒。
就算是張道真，也微微皺起眉頭。
“你不懂。”
“鎮武侯不是靖王，他跟靖王不一樣，不，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聞言，張道真面色一沉：“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讓他繼續下去。”
“你不明白。”
李元香抬頭，眉頭挑動，面容詭異：“鎮武侯想做的事，是一定能做成的。”
“你們根本就不理解他！”
“不可能！”
張道真搖頭：“他確實很強，甚至以后能強過貧道，但人力終究有限。”
“豈能挽天傾？”
“所以說，他與你們都不同。”
李元香聲音提起，道：“你們以為不成的事，有他在，卻一定能成！”
“仙子，你魔障了！”
張道真嘆了口氣，已是覺得對方難以理喻：“城外有數萬大軍，他再強，難道能敵得過？”
“嘿嘿…”
李元香再次發笑：“所以說，我說你們不明白他，數萬大軍…”
“這就是你們的依仗，但你們馬上就會發現，這種依仗是何等的可笑！”
張道真皺起眉頭，面色慢慢嚴肅。
“侯爺能對付數萬大軍？”
“嘿嘿…”
李元香冷笑。
“他怎么做？”
張道真的聲音陡然一提，怒發飛揚，一股威猛攝人之意透體而出。
“說！”
說字出口，虛空陡然一震，一股無形的立場，也朝著四方蔓延開來。
“你沒有機會知道了。”
李元香獰笑，隨即猛然一拍輪椅上的扶手。
“彭！”
一絲火花在內里浮現，呲溜一轉，就朝著輪椅下的地面抹去。
“不好！”
張道真面色一變，雙手猛然掐訣。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起！”
“彭！”
上方磚瓦破碎，一個人影高高躍起，如同飛鳥一般，直入高空。
“轟…”
下方。
大地震蕩，烈焰奔騰。
“你…你殺了他們？”
大殿之上，成崖客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場景，聲音陡然一提。
“你真的殺了他們？”
“怎么。”
郭凡側首看來，面色波瀾不驚：“他們連逼宮都做得出，卻殺不得？”
“可…可…”
成崖客身軀顫抖，幾乎語無倫次：“他們是當朝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你也說了，他們是一人之下。”
郭凡聲音一沉，道：“既然是一人之下，就是以下犯上，如何殺不得。”
而此時，皇帝也悠悠轉醒。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先是雙眼朦朧掃過成崖客，隨后目光落在場中。
下一刻。
他的面色一白，身軀繃緊，單手猛指下方：“這…這…這是…”
“侯爺，把他們殺了。”
成崖客急忙跪地，小聲開口。
“呃…”
皇帝兩眼一翻，再次暈倒過去。
“陛下，陛下！”
成崖客一驚，急忙上前，朝皇帝體內輸送真氣，助他穩住氣血。
回首看去，他自己也是面泛不忍。
卻是場中殘尸遍地，血流成河，一眼望去，就如身在血肉地獄。
刺鼻的血腥味，能飄到后宮！
在場還活下來的人，無不面色發白，有些人都已吐了好幾次。
“來人！”
郭凡大步上前，腳踏血水如無物，朝著殿中的帶刀護衛大喝。
“把這里打掃一下，如果人手不夠，就去叫人！”
“你們…”
他目光轉動，落在剩下的一應官員身上。
這些官員距離幾位大人較遠，又提前得了郭凡的呼喝，因而屬于較為中立的一批。
甚至，其中還有幾位少見的保皇黨。
“可知道外面的情況，有多少人參與了這次行動，城外駐軍又有什么情況？”
成崖客此時站起，道：“他們怕是并不知情，你想問，不如問我。”
同時招來一人，小聲道：“去叫太后過來，告訴她…這里的情況。”
“也好。”
郭凡點頭，邁步朝外行去，同時示意對方跟上。
他所過之處，前方的官員、武將無不朝兩側讓開，更是死死垂首，無一人敢多看。
“侯爺，你做的差了！”
成崖客急忙跟上前去，面露苦澀，表情中更是隱隱帶著股惶恐。
他知道，殺人容易，后面的事才是真正的麻煩。
“你這句話，我聽的耳朵都生繭了。”
郭凡大步前行，道：“你的意思是，殺了他們幾個，外面的情況并不會變好？”
“自然。”
成崖客點頭：“四大豪門的老一輩都在這里，被侯爺一網打盡。”
“但他們家族里并不缺乏后起之秀，若是不加以報復才是奇事！”
郭凡了然，嘗試著詢問：“若是皇上傳旨，讓他們退兵可不可行？”
“不可能！”
成崖客搖頭：“這些人此來，就是為了逼宮，不達目的不可能罷休。”
“此番，侯爺難逃一死。”
“他們同樣也已經惡了陛下，過不了多久，龍椅上的人怕也會更換。”
“就如同…，十幾年前一樣！”
當年，成崖客就是一位旁觀者，因而今日之事看的更加透徹。
“哼！”
郭凡冷哼，更是目泛殺機：“亂臣賊子，該殺！”
成崖客嘆了口氣，道：“若是您把謝大人幾人擒住，以他們的性命相威脅，興許還能有些用處。”
“但…”
“如今說這些都太遲了！”
“他們有多少兵？”
郭凡突然開口：“你有多少人？皇宮守將、大內侍衛統領荀將軍，手下有多少人？”
荀將軍乃靖王好友，其子更在鎮武司任職，他是郭凡的自己人。
“侯爺想要跟他們動武？”
成崖客面色變換，沉思片刻后，才道：“實不相瞞，我們的人手不多。”
“荀將軍掌握的步軍巡捕戒備京城，名義上有三萬兵丁，實際上一半都不足。”
“其中，還大都是老弱殘兵，根本不堪一戰。”
“至于末將。”
他嘆了口氣，道：“末將領兵三千，倒是滿員，而且其中多是精銳。”
“不過，于事無補！”
這邊的人，滿打滿算也不到兩萬，可堪一戰的，更是不足萬。
若是守城還可。
但現今京城九門幾乎都在外人手中，就連皇宮怕也是想開就開。
一旦開戰，用不了兩三日，皇宮就要陷落。
須知，城外的兵丁，可是滿員五萬的精銳，其中更多有重甲騎兵。
郭凡武力雖強，自身興許能無恙，但對于大局來說，卻是于事無補。
思索良久，成崖客只能一嘆：“為今之計，我們只能固守皇宮，征調太監、宮女警戒。”
“然后以計拖延，趁機朝外界求援，讓各道的駐軍即可進京拱衛皇庭。”
“興許，還有轉機！”
當然，更好的法子是把郭凡交出去，隨便換一位皇帝坐龍椅。
但此事定然行不通！
“一萬多人。”
郭凡默默點頭。
“足夠了。”
“什么？”
成崖客一愣。
這時，郭凡輕擊雙掌。
“啪啪…”
一人從角落里躍出，輕飄飄落地跪下：
“楚老那里煉制出多少丹藥了？”
“回侯爺，八千粒。”
來人抬頭，道：“自侯爺剿滅巴陵派，送來藥材后，我們就在全力趕工。”
“到如今，嗜血丹已成八千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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