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客廳。
一男一女正自靜候來人。
男子面帶滄桑,女子容貌嬌艷,正是前不久在酒樓上遠眺長街之亂的地府中人。
不過與當時不同。
此時那位女子螓首低垂,頭飾珠玉傾斜,遮住了姣好的面頰。
態度恭謹中帶著怯弱,兩人身份地位好似一變。
“王爺到!”
伴隨著一聲喝聲,頭戴紫金冠、身著蟒龍袍的郭凡已是踏步入殿。
“有勞兩位地府陰差久候,本王之過。”他淡淡拱手,示意道:
“請坐!”
“王爺客氣了。”男子躬身施禮,輕揮衣袖,道:
“何某初來乍到,以后還需王爺多多關照,些許禮物,不成敬意。”
說著,那位女子聞聲上前,屈膝微躬,手托一本書冊、兩瓶丹藥呈上。
“何大人客氣了。”郭凡坐下,并不去接禮物:
“以后我等同居此城,彼此相互扶持理所應當,談不上什么關照,這些更是不用。”
“王爺說的哪里話。”男子再次躬身:
“何某以后是王爺屬官,以后自是多需仰仗,豈能失了規矩?”
說著一指那書冊、丹藥,道:
“無相破氣乃是地府高人這幾年新創功法,對打開眉心祖竅有妙用,聽聞王爺已是罡氣大成,恰是需要此功。”
“兩瓶元丹算不得至寶,卻也能固本培元、延年益壽,王爺千萬不要客氣。”
“呵…”郭凡輕笑,也不繼續推辭,揮手卷走功法、丹藥,道:
“何大人本名何玉堂是吧?”
“聽聞你出身京城名家,文武雙全,家傳的懸玉功更是江湖一絕。”
“不敢當王爺夸贊。”何玉堂拱手:
“正是何某,家傳懸玉功也確有薄名,不過江湖一絕多有夸大。”
“何大人客氣了。”郭凡眼神閃動:
“能夠位列地府判官,定然是開了眉心祖竅,對本王如此客氣,到讓本王有些受寵若驚。”
“不敢,不敢。”何玉堂搖頭,面帶肅容:
“今日得見王爺高論,何某佩服之極,心懷百姓,真乃天下之福!”
“至于武功,以王爺之姿,莫說開眉心祖竅,怕是在世仙真也為之不遠。”
“…”郭凡笑笑,沒有多言。
面前這位何玉堂,乃是地府派來坐鎮此地的判官,修為高深。
按理來說,他有監視自己之責,此番如此客氣,卻是有些反常。
當下微微拱手:
“何大人還沒去府衙吧?”
“未曾。”何玉堂搖頭:
“一來此地,何某就先到王府拜訪王爺,郡府那里晚一些不急。”
“何大人有心了。”郭凡點頭:
“不過本王這里沒什么好說的,大人依例行事就好,有事盡管開口。”
“不瞞王爺。”何玉堂眼神閃動,道:
“此番前來,何某還真有一事相求!”
“嗯?”郭凡眉頭一挑,對方打蛇棍上的態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當下道:
“說來聽聽。”
“王爺可知陰山?”何玉堂拱手。
“略有耳聞。”郭凡目露思索,道:
“陰山原名尹山,距離安樂郡不遠,據說那里最近有些不太平。”
“正是。”何玉堂點頭,道:
“據何某得到的消息,在陰山一代,有一群反賊盤踞,禍亂一方。”
“陰山乃川蜀之地外出的必經之路,想來王爺也不想有此麻煩吧?”
“這本王倒是不知。”郭凡似乎猜到了什么,面色有些不好看:
“何大人有話直說就是,無需繞圈子!”
“那好,何某就直說了。”何玉堂身軀微正,背脊挺直,肅聲道:
“陰山之亂,禍及甚廣,朝廷欲要一舉殲滅。”
“那里還藏有幾位地府通緝的武林高手,所以此番我等也會出手。”
“不過陰山廣闊,要想找出那些人的藏身地并不容易,因而需要大量兵力協助搜捕。”
“唔…”郭凡面色陰沉:
“所以,何大人今日前來,拜訪本王是假,借兵怕才是真的吧?”
隨即冷冷一笑:
“好一個先禮后兵!”
“王爺。”何玉堂面色一正,道: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您可是新朝的王爺,再說,此行剿滅叛匪,也是為了護佑一方百姓。”
“這不是與您此前所說一樣嗎?”
“何大人。”郭凡抬首,道:
“你我都很清楚,對付武林高手,普通人再多也沒用,去了也是送死!”
“死,也能死的有價值。”何玉堂語聲冰冷:
“若是能以普通人的死找到叛賊,并加以鏟除,又何嘗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況且…”
他看了眼郭凡,眼神已是沒有恭敬、客氣,反而帶著些許脅迫:
“我聽說郡城兵丁通曉一種合擊之法,聚十人之力,可抗衡強者。”
郭凡雙眼一縮,良久才緩緩點頭:
“確實如此,不過只對內氣以下有效,而且本地兵丁訓練時日不多…”
“王爺!”何玉堂聲音一提,目視郭凡:
“怎么?”
“這可是新朝和地府共同的安排,您不愿意借兵?”
“…”郭凡動作一頓,眼神已是化作一片幽深,莫名殺意在場中彌漫。
明知道對方修為不如自己,但何玉堂此即,竟下意識心頭一涼。
甚至心生逃離此地的念頭!
不過此念一起,就被他壓下,更是心泛怒火,衣衫無風自動。
就在場中氣氛越來越緊張之際,郭凡突然輕笑,笑的云淡風輕:
“借,當然借。”
“不知何大人要借多少?”
“一萬!”何玉堂伸出一根手指,道:
“我知道王爺有一萬兵丁訓練了一年,此番正好拉出去實戰操練一番。”
“如何?”
“…”郭凡面色不變,只是動作變緩,輕輕點頭:
“可以!”
“那好!”何玉堂大笑:
“此事還需籌劃,不過最多半月應該就會有所動作,還望王爺讓郡城兵丁做好準備。”
“另外…”
他輕輕一笑,再次朝一旁的女子揮手。
“王爺。”女子了然,嫣然一笑,自身上取出一封還帶有溫熱清香的請帖。
“三日后,何大人準備在南山的靜心庵,宴請城中百官、富豪。”
“還望王爺不吝前去。”
“三日后?”郭凡大袖微微一震,卷走請帖,面上則是一片淡漠:
“不巧的很,本王那日要去后山游玩,怕是沒有時間,遺憾了。”
“那真是可惜。”何大人輕嘆:
“何某久聞王爺文采斐然,今日又聽高論,還想到時指點一二。”
“王爺不去,宴會憑失三分精彩啊!”
“嗯。”郭凡面色不變:
“兩位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這個…”何玉堂先是看了眼那女子,隨即灑然一笑,拱手道:
“別無他事,何某就不叨擾王爺了,先行告辭。”
“來人!”郭凡聲音一提:
“送客。”
“王爺。”這時,女子再次開口,嬌軀款款一禮:
“小女子紅柳,久聞王爺文采斐然,驚才絕艷,今日能得見真容,三生有幸。”
“他日相見,希望能與王爺把酒言歡。”
說著,嬌媚一笑,笑意勾人。
郭凡眼神落下,竟是像見到什么不解的東西一樣,眼中露出疑惑。
隨即就有仆人入內,引著兩人出了府。
“王爺。”一直守在外面的慕管事見此地沒了人,當即行來,道:
“五福鋪子的向掌柜已經帶人到了,您看,什么時候見一見?”
“向掌柜。”郭凡念頭一動,想起今日的安排,當即輕輕點頭:
“他們在哪里?”
“在后院偏廳。”慕管事開口。
后院偏廳不止有五福鋪子的向掌柜,還另有兩人。
一位青衣老者,一位白衣秀士。
正是前不久酒樓上的廖前輩、晏書生。
此即老者盤膝端坐,手捧一個六孔陶塤,雙目緊閉,好似在探聽什么。
白衣秀士手持折扇,輕擊掌心,正自欣賞著偏廳里的諸多書畫。
“果真不愧是文雅無雙的逍遙王爺,此屋內的書畫,俱都絕佳。”他搖頭晃腦,道:
“王爺王妃一時伉儷,被人譽為神仙眷侶,只可惜這一年卻傳聞紛紛。”
“可惜,可嘆!”
據聞。
這一年王妃根本就不在王府,有傳言,是王爺王妃鬧了矛盾。
彼此感情不合。
更有傳言,王爺已經休了王妃,甚至就連孩子都沒有留在府里,也因此惹得不少女子暗自懷春。
要說目前安樂郡最受歡迎的男性是誰,此即自是非目前尚無陪房的王爺莫屬。
“慎言,慎言!”肥頭大耳的向掌柜聞言,立馬急的滿頭大汗,道:
“兩位大爺,咱們現在在王府,可不能亂說,要不然會死人的!”
“知道。”白衣秀士輕輕擺手:
“晏某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有意思。”突然,盤膝閉目的老者睜開雙眼,收起掌中陶塤:
“我們來的倒是時候!”
白衣秀士眼一亮,道:
“怎么說?”
“不急。”老者擺手:
“有人來了。”
他話音剛落,門前就出現了兩位護衛,其中一人朝三人招手:
“王爺要見你們,跟我們來!”
“是。”三人表情收斂,當即躬身應是,跟著護衛身后朝前行去。
不多時。
三人行入一處大殿。
殿中主位,郭凡正自閉目端坐。
聽到聲音,他緩緩睜開雙眼,臉色隨即就是一沉,一股恐怖威壓憑空而起。
“爾等是誰?”
他可不記得,五福鋪子里有兩位祖竅高手。
別說一個小小的五福鋪子,就連安樂郡,目前除他之外也不過兩位祖竅而已。
其中一位,還是剛來的何玉堂!
“噗通!”
威壓突兀落下,修為淺薄的向掌柜雙膝一軟,直接就跪倒在地。
耳邊聲音炸開,更是當場昏厥。
“王爺息怒。”面對場中的威壓,老者面色一沉,身軀卻是不晃不搖。
只是上前一步,道:
“我等此來沒有惡意,相反,乃是為了幫助王爺!”
“幫我?”郭凡面色陰沉,身上威壓越來越重:
“爾等何德何能?”
“安樂郡不想招惹麻煩,也無需他人相幫,你們最好哪來回哪去!”
“王爺。”白衣秀士上前一步,與老者并肩而立,抗下場中威壓。
同時拱手道:
“您畢竟是姓朱,身上淌著朱家的血脈,這一點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就算投靠了新朝,他們也不會信任您!”
“哼!”郭凡冷哼,身上殺意沸騰,恐怖之威,也讓兩人面色越發凝重。
這位王爺,似乎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強!
“無需爾等操心。”郭凡冷聲開口:
“本王行事自有章程,速速離去安樂郡,若不然莫怪本王不客氣!”
“王爺…”老者啞然,原本準備好的話,此時卻發現一個也用不上。
對方氣勢太強,好似下一刻就要翻臉動手,根本就不給他解釋的時間。
當下只能道:
“我等此來,真的沒有惡意,王爺若是不信,我等可以先表明誠意。”
“新來的地府判官,似乎讓王爺不悅。”
“不如,讓我等解決他?”
“嗯?”郭凡聞言,眼眉一挑,隨即就是冷冷一笑,朝殿外喝道:
“慕管事,向掌柜身體不適,已經不方便繼續做王府安排的差事,且送他們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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