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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嶇的關山上,銀古月帶著一群軍士摸黑攀爬,打算趁夜潛入南溟關。
但就在南溟關的城墻內,一雙雙眼睛在注視著銀古月等人的行動,一顆顆銃彈上膛。
獵人在靜待獵物主動走入陷阱。
“事到如今,藍炎,你不用再說那些沒人會信的謊言了。”
高進其實并沒有多少變化,他依舊是那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但以前認識他的同學,此時此刻絕對認不出他:曾經朝氣的臉龐變得死氣沉沉,曾經精心打理的發絲蒼白雜亂,曾經挺直的腰桿微微佝僂。
唯有雙眼的仇恨和一閃而過的瘋狂,表明他并非自甘墮落的行尸走肉,而是白夜行者高進。
藍炎卻是不急不緩,“好不容易活下來了,為什么不繼續好好活著呢?”
“藍炎,我已經瘋了,只能通過依靠你的絕望才能得到一絲溫暖。”高進平靜說道:“身邊已經是無邊黑暗,我又怎么能不飛蛾撲火?”
“唯一能撫平內心痛楚的辦法,就是復仇。我留下來的這條命,就是為了用來戰勝你。”
藍炎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高進,對佟玄葉說道:“佟將軍,白夜亂黨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你最好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要信。”
“藍將軍,有一件事或許你不知道。”佟玄葉說道:“我對輝耀其實并沒有多少忠誠,當然,我也不是白夜成員,但茶校長讓我大開方便之門送走幾位白夜行者時,我也沒有拒絕。”
“所以佟將軍你的意思是,你更愿意跟白夜亂黨合作?”
“不,我只相信我所看見的真相。”佟玄葉看向一旁沒有說話的隨從:“還請這位隨從摘下兜帽,讓高先生辨認一下。”
“如果這位隨從高先生不認識,那我就相信藍將軍,跟臨海軍合作一起堵殺血源軍。”
“如果這位隨從高先生不僅認識,還能認得出是什么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還要偽裝下去嗎,林霖凜?”高進大聲喝道:“這等懦弱作風,可跟你刺客首領的身份不符啊!”
隨從沉默片刻,忽然大笑一聲,掀開兜帽,露出一張黑發稚嫩的臉龐,赫然便是被藍炎雇傭的天下第一刺客,林霖凜!
“在行刺之前就被人揭穿身份,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林霖凜無奈地搖搖頭:“或許在歷朝歷代的刺客首領里,我也算是蝎子粑粑獨一份了——太丟人了。”
“你就是白發刺客的首領嗎?”佟玄葉有些驚訝:“跟我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
“你認為刺客首領是青年,中年,還是老年?”林霖凜反倒談興正濃:“是丑是美,是瘦是胖,是小隱隱于市,還是大隱隱于朝?”
佟玄葉頓時被問住了,想了想說道:“跟外貌無關,我想象中的刺客首領,應該是一個…一眼就能讓人覺得是刺客的人。”
“你說的那種人是最不可能成為刺客。”林霖凜笑道:“刺客的第一步,就是令人不覺得自己是刺客。”
“有道理,受教了。”佟玄葉點點頭,緩緩站起來說道:“那么,藍將軍,你還有什么想解釋的嗎?”
“沒什么好解釋的。”藍炎表情平靜:“林先生與我相交莫逆,我帶他一起進入南溟關,說明不了什么。”
“如果僅僅一位天下第一刺客說明不了什么,那么這幾個奸細呢?”
正廳房門忽然洞開,三具尸體被扔進來,一位守將在門外抱拳匯報道:“將軍,正如高先生所料,在藍炎經過之后,這幾個內奸就試圖刺殺守門士兵打開城門!幸好我們及時阻止,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好算計,真的好算計。”佟玄葉感嘆道:“傳聞刺客首領擁有極神兵‘紛爭面紗’,可以隨時隨地制造黑暗環境,也就是說當這位刺客首領看見我的時候,我的腦袋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到時候我死了,內奸又打開了城門,你們與外面的血源軍臨海軍里應外合,這堪稱天下第一關的南溟關就這么輕而易舉兵不血刃地被你們攻破。”
“但這樣劍走偏鋒,兵行險著,要么大勝,要么大敗。”佟玄葉說道:“在《兵法理論》里,可沒有這種讓統軍主將親陷險境的兵法。為將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現在可以再加一句…最下伐將。”
“龍挽歌已經是兩百年前的古人,他的理論早已不合時宜。”藍炎平靜說道:“為將者不應抱殘守缺,今未必不如古。古人做不到的奇跡,今人未必做不到!”
門外武將聽到藍炎的話語,頓時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這就是無雙神將的霸氣嗎?大家聽到了嗎!無雙神將打算一個人就攻陷南溟關!”
“關內有一萬士兵,無雙神將是打算以一敵萬嗎?”
“幾個菜啊就喝成這樣,再吃點花生米啊!”
然而佟玄葉和高進并沒有笑,相反,高進甚至更加嚴肅。
“但是,這一切都在藍炎你的計算之內。我之所以知道你的計劃,完全是因為你故意泄露給我的。”
聽到高進的話語,武將們的笑聲像是被扼住脖子一樣消失。
高進盯著藍炎,認真說道:“就像我上次知道呂仲的行動計劃,令白夜變成你的工具,幫你謀殺了你的岳丈;就像你故意放我跑去找呂衡泄露你想斬草除根的意圖,所以呂衡才會聚攏起晨風所有反對你的勢力,好讓你一次性解決所有麻煩。”
“這次我從臨海軍參謀部線人獲取到情報,一樣出于你的授意!”
“雖然內奸確實有打開城門的可能,但風險太高,并且極有可能被其他人發現而敗露,因此這只是你的第一層計劃!”
“藍炎,自從夏林果為你參謀后,你就很喜歡讓別人知道你的下一步了。我已經上過你的一次當,兩次當,我不會再上你的第三次當。”
“當我知道了你的第一層計劃,我就在想你的第二層計劃到底是什么。直到我跟佟將軍商量如何對付你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林霖凜是我們繞不過去的難關。”
“林霖凜可以制造大范圍黑暗領域,因此派武者對付你們等于肉包子打狗。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安排好大量銃武者,通過彈幕風暴將你們射殺在房屋,不讓你們有近戰的機會!”
“而這,就是你的第二層計劃!”
“你以自身為餌,令南溟關不得不將最好的銃武者都調動到這里,這樣一來城墻上的防守必然空虛。而沒有金睛火眼的銃武者觀察,你們的人就有辦法沿著關山攀爬到城墻之上,從而夜襲南溟關!”
說到這里,雖然藍炎依舊平靜,但林霖凜已經臉色大變。
“藍炎,外面一個銃武者都沒有。南溟關銃武者全部都在城墻上,等候你的夜襲部隊!”高進的聲音越來越激昂,仿佛在代表天地,宣判命運:“諸將,進來吧!”
啪!啪!啪!
窗戶被打得粉碎,一位接著一位武將闖入正廳,僅從精神氣勢觀察,就沒有一位是低于融會貫通境,甚至還有另一位登峰造極境的武柱!
更重要是,他們無一不是全身淋滿了白色燃料,鎧甲,皮膚,頭發,全部都染成白色,宛如一個個雪人!
“這可真是…有備而來啊!”林霖凜驚嘆道。
“來自東陽的感光染料,哪怕在絕對黑暗之中,也能凝聚光爆有反擊之力!”高進說道:“蒸汽商會的暢銷商品之一,半日時間就從炎京運到南溟關!”
“現在,藍炎,林霖凜,請開始你們的表演。”高進狀若瘋狂地怒吼道:“藍炎,你不是以一敵萬的無雙神將嗎?林霖凜,你不是誰都殺得掉的刺客首領嗎?我就想知道,你們現在還殺得了誰!”
藍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平靜說道:“不要輕易地口出狂言,這只會暴露你的軟弱。”
“藍炎,你已經窮途末路了,還想維持你的風范嗎?”高進怒極反笑:“你已經輸了,這次是我贏了!”
“總有一天,會有人贏過我。但那不會是今天,那人也不會是你。”
說著,藍炎看向林霖凜:“時間差不多了吧?”
“已經遲了。”林霖凜拿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救國紓難會居然不守時間,看來不是什么優質客戶啊。”
高進對他們兩個的做派有些不解,他看得出來,他們并非故作鎮定,而是胸有成竹!
還有什么是沒有考慮到的因素?
還有什么陰謀詭計在發動?
然而就在高進絞盡腦汁的時候,旁邊忽然響起一聲慘叫!
他轉頭看去,看見一位宛如老虎強壯的武將長出了橘黃色的毛發,將旁邊戰友壓倒在地上,張開嘴巴狠狠咬穿戰友的脖子!
“怎么回事——”
慘叫接二連三地響起,一聲聲野獸的嚎叫響徹南溟關,仿佛發生了人傳人現象,武將們一個個長出毛發,陷入瘋狂,宛如嗜血野獸般朝著旁邊的戰友發起攻擊!就連那位從炎京過來支援的武柱,都長出棕色的毛發,化為一頭駭人的巨熊!
不一會兒,諾大的正廳就變成了野獸的狩獵場,有的人變成了獵物,有的人變成了獵人!
南溟關實力最強的武將們,就這樣陷入了互相廝殺的內戰之中!
然而高進的心思并沒有放在這里,而是想到了外面。
連這些武將發生了異變,那么外面那些守城的士兵呢?
“畜生,你做了什么!”
佟玄葉一拳打過去,飯桌轟然爆碎,藍炎和林霖凜隨意地躲開攻擊,林霖凜笑道:“在這個地方,畜生這個詞無論怎么說都輪不到我們兩個吧?”
高進神色復雜地看向藍炎,嘴唇顫抖:“藍…炎…難道你…”
“高進,你的判斷很正確。”藍炎笑道:“我的確很喜歡讓人知道我的下一步。”
“但…偶爾我也會讓別人知道我的下兩步。”
“現在,是時候用行動回應你剛才的問題了。”
藍炎隨手錘翻了旁邊的妖變武將,拿走武將的長戟:“我是不是以一敵萬的無雙神將?”
林霖凜伸手刺穿了旁邊活人武將的雙眼,在武將的慘叫聲中拿走他的佩劍,“我又是不是誰都殺得掉的刺客首領?”
“而我,銀古月。”
銀古月帶領著夜襲小隊,在南溟關城墻上悠閑漫步,長劍輕舞間,將所有守在城墻上的軍士盡數斬殺。
他看了一眼南溟關里面,此刻南溟關就像是陷入嘩變營嘯般,所有軍士都亂成一團廝殺,野獸在殺人,人在殺野獸,人在殺人,野獸在殺野獸。
或許不需要血源軍臨海軍介入,只要等到明天天亮,南溟關可能就已經沒幾個活人。
銀古月嘆了口氣。
“藍炎什么時候才會死掉輪到我上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