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東方使者的船?”得梅因驚訝道,“他們居然能在狂風中維持穩定。”
塔克西絲亦頗為意外,據她所知,教會確實在研究不依賴風帆前進的海船,以應對納塔庭帝國有可能出現的精靈奴隸艦隊,但她沒想到在遠航開拓上寂寂無名的遠東大陸,居然會先行一步搗鼓出這樣的船只來。
“喂——你還好吧!?審判團其他人呢?”這時夏凡也注意到了盤旋在上城區外圈的塔克西絲,引著奧利娜靠攏過來。
“他們應該還在風暴圈內。”塔克西絲望著陰云密布的前方,猶豫片刻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你看到了嗎?”
“你是說邪魔吞噬了太陽神赫拉?我早就說過神明這東西不靠譜。”夏凡擦了把臉上的雨水,“不過它沒了就沒了,我們還可以用別的方法對付邪魔。”
如果是平時,得梅因必然會第一時間跳出來駁斥他的瀆神之言,可如今他除了咬牙以外,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聽到夏凡的回答后,塔克西絲竟露出了一絲放心的神情。
原來自己并不是唯一一個還未喪失斗志的人。
即使面對的是不遜于神明的邪魔,也有人愿意和她并肩作戰。
這個認知讓她疲倦的精神重新得到了鼓舞。
“審判團成員即便都安然無恙,在短時間內恐怕也沒法重新投入戰斗了。如今還有勇氣直面邪魔的,只剩下你我寥寥幾人而已。”塔克西絲望向海面已漲至二樓高度的下城區道,“你有什么好的對策嗎?”
夏凡第一個想到的是九霄天雷。
至少震術在對付邪祟上確實有獨到之處。
但他也不清楚,面對能改變天象、引來海嘯的大魔來說,從天而降的萬道雷鳴是否還能像過去那樣有效。
而這種問題,唯獨試一試才能知道。
“我有一個術,或許能摧毀邪魔,不過必須得靠它近一點才行。”夏凡考慮一番后回道,“至少得抵近旋渦邊緣。”
這也是九霄天雷的一大缺點。
它的打擊范圍正是以施術者為中心,因此施放的位置十分關鍵,如果在下城區施展方術,能劈到邪魔身上的天雷估計屈指可數。
聽到要再沖一次風暴區域,得梅因的心頓時沉到了底。
之前的狂風暴雨還沒那么強烈,審判團想要在風中維持陣型都極為不易,現在吸收了神力后,邪魔頭頂的旋渦已有遮天蔽日之勢,以領隊的現狀闖進去只怕會十死無生。
“我帶你進去。”塔克西絲毫不猶豫道。
“永翼大人!”守護騎士不忍的望向上司。
“奧坎小姐沒有多少作戰飛行經驗,也不像是騎士家族出身,這種隨時有可能殞命的飛行并不適合她。”塔克西絲故作的笑了笑,“除了我以外,也沒人能把夏大使送進去了。”
奧利娜并未反駁。
在飛行技巧上,她的確跟對方差距頗大。
更重要的是,面對遠處洶涌的風暴,她心里著實有些發怵。
“可你連在風中穩住身形都做不到!”得梅因的臉上滿是擔憂。
“那是因為之前沒有經驗。而像這樣的經驗有一次便足夠了。”她頓了頓,“當然,這件事夏大使并沒有拼命的義務,如果計劃行不通,我一定會把你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夏凡正待點頭,后方忽然傳來了隆隆炮聲。
眾人循聲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只見遠處好幾艘隨波飄蕩的船只已經升起半帆,朝著上城區方向駛來!
“他們瘋了嗎?”得梅因不禁愕然,“居然敢在這種時候升帆?”
下城區的風雨雖然沒有上城區那么猛烈,可此刻依舊不是一個適合出航的天氣,穿梭街巷的狂風加上從四面八方不斷涌來的海浪,稍有失控便會落得船毀人亡的下場。
塔克西絲驚訝的張大了嘴,“他們這是…”
“看來有勇氣直面邪魔的,遠不止我們幾個啊。”夏凡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藍旗魚號上,船長扯著嗓子大喊道,“看到那艘來自東方的大船了嗎?跟上去,我們可不能讓他們把活都給干完了!小子們,都給我盯緊周圍,千萬別漏過那群雜碎咯!”
“頭兒,左弦十五度發現大群邪魔!”
“來得好,打開左弦炮門,推炮入位!”
他一邊吆喝,一邊轉動舵輪。船只在狂風中宛若落葉一般,好幾次都險些撞在街邊的樓房上。
這并不是一艘歸于教會管控的戰艦。
它只是遠洋商隊用來護航的私人海船,甲板下僅有一層弦炮,火力與一級主力艦有天地之別,但這并不妨礙它沖入城區,向四散開來的邪魔開火。
“火炮準備就緒!”
“開火,開火!給這群怪物一點顏色瞧瞧!”
在一陣轟鳴聲中,十余發開花彈穿過層層雨幕,砸落在小型邪魔周圍。而事實證明,這些低等邪祟在面對炮火打擊時抵御能力并不比普通人強多少,哪怕是開花彈的外殼破片,也能讓邪祟遭受重創。
而這樣的景象并不只發生在藍旗魚號上。
越來越多的海船都選擇冒險升帆,投入到這場保衛蔚藍堡的戰斗中來。
屹立在最前方的巍峨戰艦成了眾多船長們效仿的目標。
它們迎著狂風搖搖晃晃的駛入城區,追隨著白沙號的身影,炮擊那些正在圍堵殺戮居民的邪魔。
即使沒有戰斗能力的帆船也放棄了之前的保船策略,開始主動奔赴于蔚藍堡各片區域,搭救那些被困于城市高點的居民。
這絕不是一個輕松的選擇。
有不少船只剛剛升起風帆,便被直接推向周邊的建筑,輕則船體損壞,重則進水傾覆。但漸漸的,頂著狂風暴雨主動駛入城區的船只越來越多,遠遠望去竟仿佛形成了一支規模不小的艦隊。
它們明明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也不屬于同一個組織,有些甚至是自由探險海船,可此時此刻,它們的行動卻呈現出難以置信的整齊劃一感。
一條由下城區反攻上城區的聯合戰線,就這樣在無形中建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