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9:月夜戰歌
月夜！
冷月孤懸，宛如一把锃亮的銀刀在薄云中飛逝，將清冷似水般輝芒，滌蕩著無際的荒野。
風吹在荒野上的聲音，像刀子輕輕刮擦著紙板，像被無情拋棄的女人在嗚咽，更像是一首詩,譜寫天地的詩歌，詩歌的本意便是天地無情，人間寂寞。
可惜.....能聽懂的人又有多少呢？
江大力此時便在荒野上與笑三笑相隔三十丈對坐著，默默擦拭著大力火麟刀。
刀乃兇器，無須擦拭，每一次大戰便是擦拭，唯有血洗過的刀才會更為兇厲。
但江大力擦拭的不是刀,而是心靈。
擦刀即問心。
面臨即將到來的一場大戰，高手之間最重要的比拼其實已不是什么手段、武功，而是心靈。
心若怯了，不戰自敗。
所以江大力即便明知大魔神笑驚天在黑夜時實力最是強橫，卻根本沒有打算刻意避開黑夜與對方一戰.
若避，則必敗，因心靈還未戰就已出現了破綻，高手過招，爭的便是這看似不起眼的微小破綻。
笑三笑顯然也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除了準備將笑傲世這兩兄弟所會的一些需要注意的武學告知,并不打算再說更多，甚至也不提笑驚天在黑夜時會更加強大的秘密,目的便是不想還未戰就給江大力造成太大的心理負擔與壓力，導致顧忌重重。
盡管這種可能性，發生在江大力身上的概率是微乎其微。
“老夫那小兒子笑傲世所學武功，主要乃是得穿自老夫的「萬道森羅」，這門武學包羅萬象,可容納各種不同甚至互相排斥的的武功為己用,乃是老夫晚年所創武學總綱之最。
這小子與其兄相反,所學甚雜,卻又天資極佳，由萬道森羅自行推演出森羅六合大陣，又自創出一門專門克制萬道森羅用以對付老夫的武學，名為四大皆兇，如果說萬道森羅乃是包容天地之力，四大皆兇便是截然相反的，依照地，水，火，風四大元素而致的逆天自毀。
老夫前面兩次擒拿這二子失敗，多少也有些原因乃是萬道森羅這門武學被這小子所創的四大皆兇克制。
但這并非這小子最厲害的武學，他最厲害的武學乃是心劍......”
夜色中，笑三笑蒼老的聲音隨風飄飛傳來，落入江大力的耳中。
“心劍？”
江大力擦拭大刀的動作微微停頓。
既是心劍，必然涉及心靈的層面。
顯然，這大當家也是非常注重心靈的修煉，由此一點，便可證明此人不容小覷。
笑三笑繼續補充道，“心劍可發出唯識劍意，能以心里一念，化意為劍，一念動，心劍便起，防不勝防，只要你稍有心靈破綻，即可攻你不備，瞬間摧毀你的意志、斗志、心靈，將你擊敗！
縱使你的心靈沒有出現破綻，這心靈之劍，亦可擾敵困敵，極難應付。”
他如此講解之間，江大力的腦海中就已經開始依據其所說的武學特征快速模擬，以神思擊技的法門，迅速在腦海中理出一個敵人以心劍攻他的戰斗影像輪廓。
霎時間，他的腦海之中倉啷一聲劍光驚起，虛虛實實，如飛虹驚電，又似驚鴻一瞥，時而又仿佛無邊落木蕭蕭下的密密麻麻劍氣洶涌，時而又似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大氣磅礴。
一瞬間，他腦海中根本就看不到敵人的身影，也看不到劍，只看到無盡劍光將自身淹沒，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能察覺到劍氣的軌跡，卻反而根本無法把握劍意的落點，仿佛這劍自心中起，只要心念所想，劍光便已先他所想無所不至。
“好一個心劍！”
江大力心中一凜，正欲施展破劍之法。
倏爾一個碩大強絕的鐵拳仿佛突兀自地獄中升起的閻羅王拳，自背后猛地襲來，裹挾驚人天火雷霆，猛擊后心，恐怖至天地震顫的拳力直接震得他的背部肌肉崩裂，趁他不備將他重創。
轟！——
腦海畫面霎時消散。
冷月依舊高懸。
冷風輕輕拂面。
不遠處荒野中的狼嚎與蟲豸爬動的聲響，一個蒼涼悲壯而高昂，一個細微至微不可聞，卻都如此貼近真實，證明這孤寂荒野之中亦有勃勃生機，天地無情中亦有情，人間寂寞之余亦有濃烈如火的豪情。
江大力倏爾睜開虎目，目光在夜色中晶晶發亮，眼神閃動智慧的光芒，驚嘆道。
“你這小兒子，的確是天縱奇才，無愧大當家之名。想來也是好笑，我那逆子了如神，昔日建立勢力蒼鷹堡，自號同為大當家，若是能有你這兒子十分之一的能耐，我也能省卻不少心了。”
“哈哈哈哈！你看老夫現在的樣子，是省心嗎？”
笑三笑沒料到江大力突然說起如此趣事，哈哈大笑，蒼老笑聲融入夜風中，仿佛平添了風的歲月氣息，更添風的蒼涼。
二人一老一少，在如此緊張欲裂明知敵人極其強橫的關頭，還能灑脫自然的開懷暢談，證明無論心靈與氣度，二人俱已是絕世頂尖，毫無破綻，他強任他強，明月照大江。
江大力繼續道，“你之前與我交手所施展的武學，乃是渾天四絕，你這小兒子既然學的是萬道森羅，看來你大兒子學的便是渾天四絕？”
“不錯！”
說到大子，笑三笑神色轉為凝重，道，“其實他們兄弟二人，都學會了老夫的萬道森羅以及渾天四絕，然而因性格不同，他們二人最終所選擇的主修武學也有所不同。
長子笑驚天所學主要武功，便是得傳自老夫的混天四絕，這門武學乃是老夫早年所創，是一門霸道無倫的外功，能透過攝取天地日月煉化精元生生不息的自然之力，將全身力量提升成至曠古絕今的境地。”
“力量曠古絕今？”
江大力神色古怪，抬頭瞥了眼笑三笑。
笑三笑老臉一尬，突然想到面前這猛漢的力量，才真正是他所見過的至強之一，至少不會比他大兒子笑驚天弱，甚至，若是拿出那天與攝政王分神對決時的力量，還要更強，這才是更可怕的力量曠古絕今之人。
當即，他話語一頓，解釋道，“笑驚天不同于老夫，他已將這門武學修煉到了一個非常高深的境界，但卻是另辟他路的一種邪魔境界，追求極致的力量，致使如今他性格乖戾跋扈、殘忍嗜殺，卻又實力強橫至極，力量絕對不下于你，連老夫若不巧借破界層次的力量，也委實難以壓制他......”
江大力又閉上雙眼，腦海中神思擊技，思索一個力量媲美自己的敵人若與自己交手，將是何等酣暢淋漓的情形。
這思索之間，他已冥冥氣機有所感應，胸臆中戰意豪情漸起。
夜已深，該出現的人，總歸要出現了......但一個絕世強者，若是唯有在夜里才敢以真面目示人，才敢直面勁敵，豈非其心靈本身便存在一種對自己力量的不自信？
故而，他早已有破敵的信心！
他江大力，是全方位無死角，無論白天黑夜，要戰就戰個痛痛快快！
練武至圣，激流勇進，又有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