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火鍋換過幾次掛牌,曾叫過俗味火鍋,還叫過低俗火鍋。
無論叫什么,都脫不開一個俗字。
老板姓魏,叫魏中閑。
別人走高精尖雅的路線,他偏偏走低端大眾路線。
他很務實,是追求內容大過形式的老板。
可能是滿大街自我標榜高精尖雅的多了,偶爾出現一個低俗定位的,反而給人清新的感覺。
民俗火鍋的定位不高,但口味絕對百里挑一。
所以,這家店的人氣一直旺旺。
老板魏中閑曾因華可多催債被冷絲雨壁咚威脅過,但他一點不計較冷絲雨和華可多的魯莽行為,在冷絲雨替華可多求職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華可多的求職請求。
魏中閑錄用華可多,真不是因為魏中閑胸襟博大,也不是因為懼怕冷絲雨的蠻力,而是因為他店里確實需要人手。
查南打著方向盤,透過透明的車窗,遠遠的看到一個忙碌的美少女,那人正是華可多。
查南并不主張柳旭東去糾纏華可多,大概是因為同為社會勞動階層,他甚至很同情華可多的遭遇。
前些時候看到柳旭東的做派,查南甚至想從柳家辭職。
查南雖然出賣勞動力,但他卻有自己對人對事的底線。
柳旭東和華可多去GN市看望住院的冷圓圓后回到梓虛市的一個夜晚,柳旭東跟何婷婷、隋佳苑在歌廳狂歡。
華可多氣得跑出了歌廳,那時大雨傾盆,北風肆虐。
查南本來在車里聽歌,見華可多在雨里狂奔,怕華可多出事,就追著華可多跑了一陣。
那天,他看見華可多進了醫院,過了很久才面色蒼白地出來。
查南上前扶她,被華可多倔強地甩開了手,“我自己能走。”
華可多在風雨里漫無目的地亂走,查南也緊緊跟在她身后。
“多多,你告訴我,我怎么才能幫到你?”雖然華可多不是蘭蘭,但查南真的很心疼多多,很想幫她卻不知道怎么幫她。
“查哥,今天的事不要告訴旭東,也不要告訴絲雨。”華可多渾身濕透,在風雨中哆嗦著,臉上淚雨姿意奔流,已經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淚水。
“這種事,你可以找他索取巨額資金的。”查南很為多多抱屈,對柳旭東說是憤怒也不為過。
“除了感情,我不想因為任何事去找他。”
“你怎么這么傻呀?”
“對,我就是傻,我心甘情愿,我飛蛾撲火,我作繭自縛,我自作自受…我不怪他,我只怪我自己。”
華可多認為,如果自己不那么單純,不那么毫無原則地迷戀柳旭東,那么,柳旭東根本沒有傷害自己的機會。
所以,那些所謂的傷害,也是因為自己不夠聰明或者強大,才給了對方有機可乘的機會。
民俗火鍋門庭若市,門前招呼客人的姑娘華可多,似乎比先前多了一分灑脫,她已經漸漸從柳旭東的情感中走了出來。
所以,查南真不希望自己的老板再次去糾纏那位姑娘。他不想多多再受到柳旭東的傷害。
但作為柳旭東的職員,他實在沒有立場勸阻柳旭東。
而且他明白,柳旭東如果不改變,任何人的勸說都是徒勞的。
“旭東,你下吧,我去停車。需要我時,給我電話。”查南將車開到民俗火鍋門前,打著右轉向燈,慢慢靠邊停車。
“你吃過了么?一塊兒吃吧。”轎車停穩后,柳旭東打開車門,突然扭頭看向駕駛室。
“不了,我已經吃過了。”查南淡然拒絕,他不想去當電燈泡,他更不想看一個富二代試圖去操控一個如他一般生活的勞動者。
“隨你。”柳旭東牽著二哈下了車。
華可多見到柳旭東,感到有些意外,先是一怔,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歡迎光臨,請問柳總有幾位?”華可多面無表情,語言相當程式化,談不上熱情,但還算得上有禮貌。
“就我一個。”柳旭東停在華可多俏臉上的眸光明顯帶著情緒。
二哈見了華可多,一點也不淡定。
智商本來令人著急的它見了華可多就跟見了自家人一樣猛搖尾巴,身子還居發瘋似地朝華可多身上蹭來蹭去。
華可多在柳旭東家時,喂他狗糧的時候最多。
汪汪汪——
魏中閑聽到狗叫,連忙跑過來告誡柳旭東,“柳總,還請你把寵物拴好,不要驚擾了客人。”
“魏叔叔,我去幫他把二哈安頓好。貝貝,跟我來——”華可多接過了二哈的繩子,只不經意掃了柳旭東一眼,“柳總,雅間已經滿員了,請你先在大廳找個位置,我把貝貝安頓好就過來!”
語氣不亢不卑,沒有特別的溫度。
當初那個一見柳旭東就臉紅的華可多已經不復存在了。
這完全是拜他所賜。
柳旭東想跟著華可多前去,被華可多制止了,“對不起,里面是員工重地,柳總請止步。”
柳旭東目送華可多與二哈消失在一扇門里,晃如隔世。
就算華可多表現得再禮貌,再落落大方,他感受到的是華可多從骨子里滲出來的冷氣。
他和華可多之間就跟做了一場春夢似的,華可多已經從夢中醒來,而他自己還在夢中。
柳旭東站在原地等候華可多的出現。
美麗的多多安頓好二哈,出來看見柳旭東,落落大方地做了個手勢,“柳總,請給我來。”
柳旭東眼尖,看見華可多手里還拿著試卷。
華可多最近很好學,高二下期學校各科的訓練量都在加大。
多多每天打工,卻能保質保量完成作業,這跟她對時間的高效利用是分不開的。
魏中閑也算是個有良知的老板,他允許華可多在飯店客流量不是很大的情況下做自己的功課。
“柳總,這兒靠窗,你看怎么樣?”替柳旭東在大廳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用抹布為柳旭東再擦了一下桌子和椅子。
“哪兒都無所謂。”柳旭東溫和地說,他本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來這兒只想看看華可多,想尋找一下當初的感覺。
華可多離開他的日子以來,他故作輕松地游戲花叢,可他發覺無論是跟何婷婷在一起還是跟隋佳苑、蔣美丹在一起,他的內心都越來越空。
裝出來的快樂不是快樂,他果然還是渣得不夠徹底。
“還是清湯嗎?”
“不,今天紅湯!”
“請點菜。”華可多將菜單送到柳旭東手上,一面拿過筆和點菜單看向柳旭東。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請稍等。”
華可多動作嫻熟地為柳旭東添加紅油鍋底,點火之后再為柳旭東配佐料…
傍晚的陽光從窗口斜射進來,照在華可多的臉上。
這張臉此時因華可多的專注和光照的作用顯得格外嫻靜清麗…
“多多,你吃過晚飯沒有?”柳旭東更希望與多多共進晚餐,而不是被多多伺候晚餐。
“沒有,現在還不到時候,一會兒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們會抽空輪流快速吃晚飯…呃,要來點小米辣么?”華可多說話時,手上的動作沒有停。
“來點吧。”
柳旭東看著眼前神色舉止淡然的華可多,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在東方之珠唱著《山路十八彎》時的華可多來。
那個夜晚,華可多拒絕了自己要資助她學音樂的想法。
那個夜晚,是柳旭東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此時此景,面對眼前為生計奔忙的姑娘,柳旭東依然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可從華可多平和的語言、麻利的動作、泰然的服務就可以斷定,那位曾經對他心儀的姑娘已經找不到當初對他心動的感覺了。
“可以吃了,請慢用!”華可多沒看柳旭東,直接離開了柳旭東所在的座位。
不遠處,華可多又招呼另一桌客人,“請問二位是用紅味還是白味?”
“我們用鴛鴦鍋。”
“好,二位請稍等。”
柳旭東坐在座位上,夾起一塊魚排放在嘴里,很少吃紅味的柳旭東立刻被麻辣味刺激得猛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
“服務員,怎么動作這么慢!我們等了好長時間了!”大廳另一角的一位滿臉橫肉的客人咆哮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請稍等,我給阿姨和叔叔下了菜馬上過來——”是華可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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