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夏正陽有些吃驚。
“名字叫余少智,住在東區,是個智力有點問題的人,但也不是全傻,別人通常給他一點錢,讓他干什么他就能干什么。”
“如果下一步他的目標是鴻蒙大酒店甚至春光大酒店,指使他出手的人必定是想滅了我和絲雨。
”夏鵬飛眸子看向大屏幕中的余少智。
“夏隊,我認為當務之急,是讓這兩家酒店作好防范措施。”馮J官說。
“動靜過大的話,會不會打草驚蛇。”冷絲雨問道。
“可以私下跟老板交個底,讓他先不聲張,但暗中布署人員加強戒備。另外需要調取GN大酒店火災前后的監控,看是否能看到余少智跟案件的關聯性。”
夏鵬飛的提議獲得了重案組和突擊隊的認可,他們先對兩個酒店進行了有關布署,然后再次調取GN大酒店附近的監控,終于在事發前一天下午在一家私人加油站發現了余少智提油桶的身影。
春光大酒店0502套房,蘇逸塵和三寶屁股還沒坐熱,就接到夏鵬飛的電話。
“蘇哥,你馬上帶三寶離開酒店回梓虛市,這里對三寶來說太不安全了。”
“呃,這個難度有點大,要不你跟小圓圓通話吧。小圓圓,夏總的電話——”
小圓圓放下魔方,飛奔到窗前,接過電話,“飛哥哥抓到壞人了么?”
“小圓圓,這個城市壞人比較多,對你們來說很危險,我和你姐姐又分身乏術,不如你、甜甜和蟲蟲跟蘇哥一起回梓虛市——”
“不干不干,我要跟我姐姐一起回去!”圓圓當即反對,冷翔去世,她連遺體都沒見過。
她怕絲雨有個三長兩短,至少守在姐姐身邊,她可以看到人。
她就是這么考慮的。
她心里其實怕得要命。
她只是沒說出來。
她用夏蟲蟲的手機查過,狙擊手的子彈可以輕易射穿防彈衣,所以,如果沒抓到兩次刺殺案的真兇,小圓圓根本無法睡個安穩覺。
雖然姐姐的奔跑速度很快,但子彈的速度會更快。
盡管她在姐姐的手臂上纏了一個紅絲帶,但她更相信科學。
姐姐的懷抱是她覺得最溫暖的所在。
也是她最留戀的所在。
她就是在姐姐的懷抱中長大。
她真的太害怕再也不能享受到那么溫暖的懷抱了。
“小圓圓,是我——”絲雨的聲音響起來了。夏鵬飛感覺勸說小圓圓有難度就把手機給了絲雨。
“姐姐——我不要離開你——”一聽到姐姐的聲音,冷圓圓不爭氣的眼淚又滾下來,順著臉頰滴在了淺粉色的羽絨服上,漸漸消散開去。
“小圓圓,乖,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全,可我也擔心你的安全呀。你留在這里,我有后顧之憂對吧?”
“我不——我不回梓虛市——哇哇哇——”小圓圓扯開嗓子又嚎起來了。
蟲蟲跑過來,又拍小圓圓肩膀又哄,“不回不回,堅決不回,來,我跟雨姐姐說話。”
夏蟲蟲一手拿起手機,另一手用衣袖替小圓圓抹眼淚,“別擔心,我有兩全之策。”
“雨姐姐,我們到另一個城市暫避一下,等你和哥哥抓了兇手,我們再一塊兒回梓虛市。你看怎么樣?”夏蟲蟲看向圓圓,“圓圓,你認為呢?”
圓圓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抽噎著說:“嗯——”
“雨姐姐,圓圓同意了。”
“那只能這樣了。”
蘇逸塵心里挺佩服小蟲蟲的頭腦和勸說能力的。
在他看來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小蟲蟲就做到了。
夏鵬飛以前在跟小蟲蟲談商業談判時講過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的故事。
北魏孝文帝是個少數民族政權的老大,偏偏他卻醉心于中原的經濟、文化甚至全套治理體系。
他想將都城遷到洛陽,全方位推進漢化改革。但鮮卑貴族大多持反對意見。
這個具備顛撲不破意志的光桿司令,他為了達成遷都洛陽的目標,他先不拋出底牌,而是提出一個比遷都洛陽更難讓人接受的苛刻條件,那就是進攻南齊政權。
公元494年,拓跋宏率領文武大臣及步兵騎兵三十多萬南下。聲稱要去攻打南齊政權。
鮮卑貴族才不想去攻打南齊,在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過著錦衣玉食的太平生活它不香嗎?
不比得在外風餐露宿弄不好人頭落地好上一萬倍?
但拓跋宏是個鐵腕人物,他是老大,他要南征,將士們也只得跟著南征。
當南征隊伍行進到洛陽時,老天太給拓跋宏面子了。
那個時候,秋風蕭瑟,秋雨綿綿,道路變得泥濘不堪,將士們早已身心俱疲,恨不得一屁股坐下再不起來。
但孝文帝這個擁有鋼鐵般意志的男人依然精神抖擻,揮鞭催馬,命令將士立即開拔,一派不滅南齊誓不回歸的架式。
文武百官紛紛跪倒在孝文帝的戰馬前,叩頭不止,懇請皇帝佬兒體恤下情,停止“南征”。
孝文帝故意聲色俱厲地喝斥文武百官阻撓他的統一大業,并揚言要對他們進行制裁;
當拓跋休等人再次上前苦勸時,他拋出了作為停止南征的條件——遷都洛陽。
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不想遷都洛陽來說,群臣們更不想冒雨南征,于是紛紛感激涕零地接受了遷都洛陽的條件。
在風云變幻的政治舞臺中,持不同意見的雙方需要達成共識,往往需要走一條折中路線。
守舊貴族想留守平城,孝文帝堅持南征,最后雙方以遷都洛陽達成共識。
其實,這也是商業談判的基本套路。
小蟲蟲恰好在絲雨要求回梓虛和冷圓圓要求留GN市找到了一個折中方案。
蘇逸塵收拾東西又領著三寶去退房。
“才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出半價!奸商。”在飛奔行駛的汽車上,小圓圓看著小蟲蟲討伐酒店老板。
“大廳里就寫明了這條規則,就不能算是奸商;如果沒定這一條,那就算是。”夏蟲蟲忙著為店老板辯護,也像是為自己辯護。
“我怎么沒看見呀,”小甜甜專跟小蟲蟲唱反調,“肯定是你亂說的。”
“我也沒看見,”小圓圓問蘇逸塵,“蘇哥哥看見沒有?”
蘇逸塵兩眼平視前方,雙手扶著方向盤,問道,“看見什么?”
“在酒店短時間停留也得收半價的制度。”
“沒看見。”
“三票對一票,你杜撰的嫌疑大。”小甜甜小眼睛得意地看向小蟲蟲。
“如果投票能解決真相,還用警察干嘛?直接全民投票得了!
你知道古希臘有個特別牛叉的人是怎么死的嗎?”夏蟲蟲擰了擰眉頭問小甜甜。
“怎么死的?”小甜甜小眼睛里呈現出幾許迷茫。
“大家投票認為他有罪,他就被判死刑了,”夏蟲蟲氣勢洶洶地問,“如果我們三個人認為你殺了人,并且據此判你死刑,你服不服?”
夏蟲蟲的思維有很強邏輯性,小甜甜被駁得啞口無言。
小甜甜低頭不作聲了。
夏蟲蟲說的故事小圓圓也聽絲雨說過。
小圓圓很清楚不能以單純民意測驗作為判定事實真相依據的道理。
“票數多的不能作為真相;你票數少的,沒經過驗證,也不能作為真相。”小圓圓其實心里已經相信小蟲蟲了,但她也決不承認。
“那我們回去確定真相。”夏蟲蟲見小圓圓竟然不信任自己,感到好生著急。
“好啊好啊,我們回去看看。”冷甜甜的求真精神也很強。她認為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蘇哥哥,我們回去。”圓圓本來就想呆在GN市,呆在那里至少可以早點見到絲雨。
三個小娃娃為了求證一條規則的真實性,竟要讓蘇逸塵將已經開到郊區的轎車重新開回市中心。
蘇逸塵欲哭無淚,扎朝天假辮子的小姑娘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看向自己,像一只兇惡的老虎準備隨時撲向守候多時的獵物。
他竟毫無反抗力,在他二十幾年的人生旅程中,歷經無數次交手,而這一次,他敗得最慘。
蘇逸塵甚至沒提出異議,就主動慢慢變道,在一處允許調頭的標志處,調轉車頭往回開。
“哦豁——”錢不少踩下腳剎,把車停了下來。
“這里明明有禁止駛入標志,你眼睛是畫上去的嗎?”副駕駛的林婉如兇巴巴地對錢不少吼道。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錢不少一陣訕笑,慢慢倒車。
后座上的譚若梅仰頭靠在車座上,雙眸緊閉,已經發出如雷的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