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承帝身體向后靠了靠,不用問,溫暖絕對是皇妹教出來的。
他略覺有點難看,皇長子的身世,只有溫浪同皇妹知曉,他撇了一眼溫浪,被溫暖搶答的溫浪浪乖乖跑到隆承帝身邊。
溫浪一臉的茫然無措,女兒越發像長公主,怎么辦?
長公主做主子是好,可做女兒…溫浪不敢想,猶如一只受驚的老虎。
老虎還能受驚?
可以的。
老虎在長公主面前也得縮成小貓咪。
啪得一聲,溫浪腦袋挨了隆承帝一巴掌。
隆承帝湊近壓低聲音,“你還敢委屈?朕心疼皇妹,卻不會心疼你!誰準你把此事告訴溫暖的?!朕不要面子了嗎?”
溫浪小聲回嘴,“您心里很高興吧,公主在幫您調教兒媳婦呢,真正難過得是臣,是臣,是臣!遇見公主,又多了酷似公主的女兒,臣這一輩子就是個吃軟飯的。”
在兩個強勢出色的女人掩蓋下,他的戰功,他的才華,他的…都被無視了,史書上留下得只能是他被兩個女人寵著護著!
不過,溫浪并不難過,本來他就是按照公主的希望長大的,也沒證明自己能力的野心,躲在安陽長公主羽翼之下,他飛得比別人更高,有更廣闊的施展才干的天空。
溫浪在意得是戰果,是公主,他不在意后世人怎么評價自己。
橫豎,他的一生也不過六七十年,聽不到看不到那些或好,或壞的評價。
為了證明自己才華,或是后世人的評價,疏遠公主同小暖,他才是最大的傻瓜。
隆承帝嘴角抽了抽,改拍打為安撫溫浪:
“多少人想吃皇妹的軟飯都不可得,你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嫉妒你嗎?你頹廢十多年,太醫說過你傷了腸胃,受不得餓,吃不得硬化之物,只能吃稀軟的飯菜。”
溫浪:“…”
“行了,少同朕裝糊涂,你指不定怎么高興呢。”隆承帝話一出口,莫名覺得很熟悉。
這不是溫浪說他的心里高興嗎?
隆承帝同溫浪兩人對視片刻,同時毫不掩飾無聲的笑了。
溫暖默默同看客們吐槽,男人啊,是不是都有二哈的氣質,難怪隆承帝把溫浪看作弟弟,看這對不是兄弟的兄弟多像呀。
尤其是最近,隆承帝幾乎當起甩手掌柜的,放權給安陽長公主,任由武王等人培養二皇子等皇子,偏偏朝政平穩,不少利國利民的良策最快執行下去。
顧嫻帶來的發明創造大多冠以二皇子的名,武王內心一定在泣血,可為二皇子同魏王有一爭之力,那些足以讓百姓感激,名垂青史的好東西都給了二皇子。
誰說隆承帝不腹黑?
一個簡簡單單的冊立太子,就讓武王同蘇首輔拼命輔佐二皇子了。
地上蠕動著的皇長子身體僵硬,不可置信,面色漸漸慘白,嗚嗚嗚,他向隆承帝滾去。
安陽長公主一腳踹開他,聲音冰冷又透著隨意:
“你不是皇兄的兒子,當時劉嬪生下了死胎,皇兄因為某些原因,不忍讓先帝失望,這才從外抱了你入東宮,記在劉嬪名下。”
“原本皇兄又添了二皇子時,你按照本宮之意直接來個夭折,可皇兄舍不得,皇家也不差你一口吃的,也就留下了你,畢竟當時你正發熱出痘,輕易移動你,你得不到最好的醫治,小命只怕挺不過三日。”
“嗚嗚嗚。”皇長子示意自己要說話,要反駁,他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兒子?
安陽長公主撫平衣袖上的褶皺,輕聲說道:“皇兄這些年對你仁至義盡,一直細心教養于你,可惜你天分上隨了為了十兩銀子就賣了你的親生父母,縱然長在皇家,也沒養出眼界見識來。
若我不是去和親,你早就沒了,當初抱你入東宮的人是我,今日要你出家的人也是我,你若是恨,若是怨,盡管來尋我就是。”
“嗚嗚嗚。”
皇長子睚眥欲裂,眼角激動得開裂,幾縷嫣紅順著眼角流淌。
他不甘心!
他的人生被安陽長公主惡意篡改了,若是他…他還在親生父母身邊,不,他不是賤民的兒子!是堂堂皇長子。
安陽長公主瞇起眼眸,“果然,你徒有野心卻沒同野心相配的實力,你別不服氣。”
皇長子瞪著長公主。
“我若是你,早些年就想明白了自己出身了,劉嬪從未疼惜過你,突然偏愛你,不過是你因好掌握罷了,你擔著皇長子的名頭,皇上卻只請大儒教你,不曾讓你插手任何政務,你的嫡妻身份是最低的,給不了你任何幫助。”
安陽長公主彎腰,親手掐住他的脖子:
“所以我才說你蠢,說皇兄心軟,這么多破綻,你就不曾想一想,查一查嗎?何況祖宗基業,皇兄連武王弟弟都不肯讓,何況你只是抱養來的兒子!”
皇長子感覺呼吸困難,眼前一陣陣眩暈,身體中的靈魂仿佛抽空了一般。
他費力睜大眼睛,不想死,不,放過我。
“繁華富貴不過是一場夢,這夢你做了二十多年,你比許多平民百姓已經過得很好。”安陽長公主攔住溫暖,“這事,你不用插手。”
溫暖知道安陽長公主的心思,把一切都承擔下來,無論是隆承帝,還是溫暖都不需要有過多的心理負擔。
皇長子漸漸沒了呼吸,安陽長公主緩緩站直身體,“去閻王殿記得說我的名字,我名李昭。”
她拿起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看向已經傻了的劉嬪:
“你是小暖的未來婆婆,看在你生了一個能迷住小暖的兒子份上,我破例給你個選擇,你想活,還是想病逝,即便魏王做了太子,將來做皇上,我也不許李湛追封你為皇后!”
“我殺你,不需要找你該死該殺的證據,也不會用你同武王舊情來殺你,放你一條生路,也不是因為怕李湛回京為你尋我報仇!”
安陽長公主一步步走進劉嬪,居高臨下看過去。
劉嬪身體瑟縮成了團兒,她從未看得起自己,多年以后,她依舊是拖著長長尾魚翱翔的鳳凰,而自己始終是一只攀上枝頭的麻雀:“我…我…我想活。”